無論是憂愁憤恨於唐菀竟然能夠被賜婚給清平郡王,還是那之前叫她焦頭爛額的二房告到衙門的侵佔家產的罪名,甚至還有擔心二皇子移情別戀的惶恐,都在鳳樟那麼深愛著唐萱的目光裡消失不見。
她含著熱切而歡喜的眼淚,看著一步一步正走在最為前程似錦的路上,慢慢地得到了皇族看重的二皇子那麼珍惜地牽住了唐萱的手,那一刻,長平侯夫人知道自己賭贏了。無論是有多少的不好的傳聞,無論唐萱是怎麼用不堪的手段得到了二皇子,她都賭贏了。
二皇子深愛著唐萱。
而如今二皇子也慢慢地走到了天下人的面前。
無論唐菀那可惡的丫頭怎麼顯赫,她也至多不過隻是一個郡王妃。
可是唐萱卻又更加光輝的前程。
她不僅是二皇子妃。
甚至還有可能會成為太子妃,成為皇後。
因此唐萱嫁給鳳樟之後,長平侯夫人在侯府之中仿佛一下子振作了,將這段日子以來唐菀帶給她的晦氣全都忘記了似的,臉上帶著得意洋洋的笑容走在滿是大紅的侯府之中,甚至連長平侯都不怎麼放在眼裡了似的。
她對唐菀的態度也變得更強硬了幾分,甚至在唐萱第一天剛剛出嫁的那一天晚上,還氣勢洶洶地闖到了唐菀的小院子裡,用居高臨下的態度叫唐菀日後對唐萱客氣些,不然二皇子為了唐萱一定不會輕饒了她之類的。
唐菀可憐地看著長平侯夫人。
她覺得長平侯夫人一定忘了二皇子在宮裡是怎麼挨清平郡王的毆打的。
可就算是忘了,那二皇子臉上還殘存的傷痕難道沒有叫長平侯夫人想起什麼麼?
“我倒是想看看他想怎麼不輕饒了我呢。”唐菀便對長平侯夫人不客氣地說道,“再恭喜大伯娘終於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婿吧。隻是大伯娘,這個女婿你好好地收著,可別把他放出來再禍害了別的好女子了。”
她回想了一下上一世鳳樟的姬妾,竟然驚愕地發現自己數不清鳳樟到底在皇子府裡收了多少的姬妾。
她這樣同情的目光叫長平侯夫人臉色一沉,陰沉著臉看著嘴硬的唐菀,冷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是嫉妒。可是二丫頭,人要知道認命。不是你的,永遠你都得不到。你還是好好地做一個安分守己的郡王妃吧。至於阿萱……”她看著唐菀淡淡地說道,“日後總會給你一口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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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叫大伯父過來。大伯娘這話真是失心瘋了。”唐菀懶得和她說什麼,隻是平靜地說道,“看在都是唐家的人,我隻跟大伯娘說一句。能給堂堂郡王妃一口飯吃的,除了這宮中至尊,也隻有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這樣母儀天下的貴人。一個區區二皇子妃,還沒有資格給郡王妃一口飯吃。不過是個皇子妃,連個王爵都沒有掙上呢,且不必開口說這樣的大話吧。”
她不喜歡長平侯夫人一副高高在上,仿佛清平郡王府都要匍匐在二皇子腳下的姿態。
就算長平侯夫人是在說大話,可是唐菀也不喜歡她看低了鳳弈。
鳳弈是怎樣的人,鳳樟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鳳樟何德何能在旁人的眼中比鳳弈更優秀呢?
“你!”長平侯夫人看著如今還嘴硬的唐菀,渾身氣得發抖,顧不得這些年偽裝的智珠在握的沉穩淡定,隻看著唐菀冷笑著說道,“清平郡王不過是皇族旁支罷了,就算是王爵,一個郡王爵位也已經到頂兒了。他永遠都不可能成為至尊!二皇子卻不一樣!”
她這話就叫唐菀轉頭對身後的青霧笑著說道,“姑姑記下來了麼?二皇子的嶽母大放厥詞呢。”她見到長平侯夫人的臉色猛地一變,似乎是想要去對青霧解釋什麼的樣子,便真誠地看著長平侯夫人說道,“這些話我會轉達給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大伯娘,你真是不害死唐家不罷休呀。你是和唐家有什麼深仇大恨麼?”
太子尚在,長平侯夫人已經開始暢想二皇子成為至尊了。
二皇子若是成為至尊,那前頭的皇帝和太子豈不是都要先去死?
這話長平侯夫人都敢說,隻怕是今日唐萱大婚叫長平侯夫人過於得意的緣故。
也或許長平侯夫人這些年在長平侯府被太夫人給壓制得狠了,此刻就忍不住要出一口氣。
不然一向手段頗多的長平侯夫人怎麼跟羅嫔似的說出這麼愚蠢的狂言。
“你這個賤婦,到底在胡說什麼!”今日唐萱大婚,花轎才走沒多久,長平侯府正是熱鬧非凡的時候。
長平侯好不容易在外頭跟來慶祝的人喝了兩杯酒,就被唐菀院子裡的丫鬟給請了過來。
剛剛一頭霧水地踏進了院子就聽見妻子在這裡胡言亂語。這還不算,若隻是胡說八道一些話,關起門來都是自家人誰都不說出去也就罷了。可是當長平侯知道太後宮中的大宮女還在唐菀的身邊,他簡直都要暈過去算了。
這一整天唐萱大婚的喜悅都沒有叫長平侯感到高興。他已經嚇得渾身發抖,已經在想當宮中知道長平侯夫人這番話會震怒成什麼樣,頓時忍不住衝到了屋子裡,揚起了手一耳光就打在妻子的臉上罵道,“失心瘋了你?!你想害死全家麼?!”他怒目而視,一副要殺人的樣子,長平侯夫人還沒有收拾唐菀,迎面挨了這一下子,差點摔在地上,轉頭對著長平侯尖叫道,“你敢打我?!”
他敢當著唐菀的面打她?!
“我為什麼不敢?!你貪婪成性害了侯府的清譽,如今還想害死侯府滿門,我為什麼不能打你?!”長平侯疾言厲色。
“阿萱如今做了二皇子妃,你竟然還敢打我!”見長平侯微微一愣,長平侯夫人新仇舊恨都在心頭閃過,不由撲上去抓向長平侯的臉尖聲叫道,“如今有了二皇子,你竟敢打我!”她如今都已經是二皇子的嶽母,長平侯竟然還敢打她,還以為她是從前要對他偏愛小妾庶子忍氣吞聲,不得不忍耐的那個無能的正妻麼?
眼見長平侯呆住了似的,長平侯夫人頓時一頭撞到了丈夫的懷裡,厲聲說道,“就算要死了唐家滿門又怎樣!這裡有沒有我的兒子!”
她隻有唐萱一個女兒,如今與二皇子郎情妾意好不快活,哪裡還在意唐家其他人的死活。
就算是唐家再顯赫,可是那也是卑賤的庶子要繼承,與她有什麼關系。
長平侯夫人巴不得唐家現在就死絕了!
最好唐菀這小狐狸精先去死,叫二皇子再也不要為她有片刻的分心!
她一頭撞到了長平侯的身上。
長平侯今日高興,喝了不少的酒,正是腳步虛浮無力的時候,叫今日格外振奮的妻子一撞,又要避開她的拉扯抓撓,頓時被撞得踉跄著往後退去。
他的身後就是高高的門檻,踉跄著後退了兩步,一時不查,背身被門檻阻攔,整個人帶著驚愕的表情迎面向門外翻去。
一聲沉悶的巨響。
唐菀看著已經直挺挺仰面摔在了門外,後腦著地後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後慢慢在腦後蔓延出了刺目的鮮血的長平侯,一時驚呆了。
她呆呆地看著長平侯夫人。
長平侯夫人的臉猛地就白了。
她剛剛不過是一時激憤因此與長平侯扭打,這在最近夫妻之間發生爭執的時候經常發生,並沒有叫她放在心上。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一次竟然將長平侯推倒在地,叫他看起來一下子死過去了一般。
當令人驚恐的鮮血從長平侯的頭部流出來的那一刻,長平侯夫人的渾身都涼透了,在這小院子裡那麼多人震驚與不敢相信的目光裡,她急忙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長平侯的身邊,一下子把早就暈死過去的長平侯的頭抱起來,看著那血跡氤氲在她的衣擺上,長平侯夫人不由惶恐了起來。
她尖叫了一聲,抱著長平侯發出了嚎哭的聲音。
“侯爺,侯爺!我不是有心的,都是,都是二丫頭挑唆,激怒了我,叫我一時激憤!都是二丫頭的錯啊!”
長平侯夫人現在知道害怕了。
若是長平侯當真有個好歹,太夫人的頭一個饒不了她的。
不僅是太夫人,甚至唐萱在二皇子的面前也會無法交代。
有一個會謀害親夫的生母的女人,二皇子當真會心無芥蒂寵愛唐萱麼?
想到這裡,長平侯夫人的心中一緊,電光火石,幾乎是下意識地抱著長平侯的頭指著唐菀尖銳地質問道,“二丫頭,你為什麼要害你大伯父?!唐家養育了你,可你竟然還害死你大伯父麼?!原來這就是你的目的。激怒我,叫我和你大伯父爭執,你就是想要害死長輩,你好狠的心啊!”
她放聲痛哭起來,那聲音尖銳,一下子叫喜氣未散的長平侯府被驚醒了一樣。唐菀沉默地看著長平侯夫人指責自己。她並未緊張,也並沒有分辨,張了張嘴角,其實還是更想要提醒長平侯夫人一件事。
長平侯的腦袋在流血,也不知道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會不會被砸成傻瓜。
這麼毫不溫柔地把長平侯的頭抱在懷裡搖晃,她覺得她大伯父的血流得似乎更快了……
“姑娘,這是……”青霧微微皺眉看著長平侯夫人緩緩地問道,“要不要請郡王過來給姑娘做主?”長平侯夫人擺明了是在唐萱風光大嫁之後就想要對唐菀動手,以為唐萱既然已經順利嫁入皇家,木已成舟,就不必再看唐菀的臉色了。
這種剛剛過河就要拆橋的做法,青霧又不是沒有見過,隻覺得長平侯夫人這手段有些過於卑劣了。
然而唐菀想了想卻搖頭說道,“還是不要叫他來。這樣的內宅女眷之事,日後我總是要自己面對,不能叫他總是為了後宅的事費心,總是忙著護著我。對不對?”她的郡王已經給了她最大的縱容還有庇護,唐菀想,她總不能永遠都躲在鳳弈的背後,無論什麼風波都要鳳弈親自為她出頭。
那樣固然是很幸福的事,可是鳳弈該多疲憊啊?
鳳弈是應該在前朝萬眾矚目的英雄。
而不是應該總是為了幾個女眷煩心。
他已經給了她那麼多的寵愛還有依靠,她為什麼不靠著這些自己在後宅立足呢?
“那如今……”
“大伯娘還要哭鬧,陷害我麼?”見長平侯夫人抱著長平侯哭得格外可憐的樣子,仿佛是唐菀謀財害命了似的,唐菀便對青霧微微擺手,這才對她說道,“既然大伯父都要死了,那還是叫大姐姐趕緊回來吧。雖然她今日是與二皇子洞房花燭的日子,可是也沒有道理放著親生父親都要死掉,自己卻隻和男人風流快活的。更何況既然大伯娘口口聲聲是我害人,那咱們就得叫大姐姐回來為大伯娘與大伯父做主呀。總得討個公道。來人。”
唐菀看著突然不哭了的長平侯夫人,臉色平和地說道,“命人去二皇子府,把大姐姐給叫回來,趕緊為大伯父與大伯娘做主吧。至於洞房花燭……哪一天不行啊。”她勾唇笑了笑,長平侯夫人卻看著唐菀那張柔軟地笑著的臉感覺看到了妖怪。
她萬萬沒有想到唐菀半分都沒有分別,卻一張嘴就要叫唐萱回來給他們夫妻做主。
今日是唐萱和二皇子大婚第一天,正是該洞房花燭的日子。
若是唐萱被叫回來,那洞房花燭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