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她的名字,她卻抱緊了那隻擄走她的手臂,毫不猶豫的收回了向他的目光,隨著異形族一起躍上了高牆……
她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這一次,她又要逃離他,丟下他。
她的背影交疊在一起,重現重現,他恨極了,恨極了……
恨極了。
“他好像在說什麼?”一個女人的聲音出現在他身邊。
那個女人朝他靠了過來,“說什麼呢?”她貼在了他的臉頰旁,似乎想聽清他在說什麼。
他聞到一股強烈的ALPHA氣味,渾身的疼痛被撒了鹽一樣戰慄的痛起來。
“好像是在說,別走,不要丟下我……”那個女人的聲音又說,“他……是不是做噩夢了?”
那股ALPHA的氣味越靠越近,他應激一般痙攣了一下,感覺到身上的傷口流出血來。
“你別靠近。”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他痙攣的脊背被一隻溫暖的手掌輕輕按住,那個聲音說:“你的ALPHA氣味讓他不舒服。”
這聲音是……
這手掌是……
他朝那個手掌輕輕靠過去,聞到了喬紗的氣味。
“別動容伽。”她的聲音那麼溫柔響在他的臉頰旁,她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撫過他的脊背,輕輕柔柔的對他說:“你受傷了,亂動會讓你的傷口更痛。”
是喬紗,她沒走,她沒丟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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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睜開眼看看是不是在做夢,卻又聽到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我來吧,喬紗你和喬安去休息一下,我替他把傷口再處理一下。”
那聲音是厲鄞。
他靠近過來,身上的抑制劑氣味朝他湧來,那隻粗糙的手碰到他手臂時,他猛地抬手“啪”一聲打開了那隻手。
他感覺到血從他的手臂上流下。
“容伽!”喬紗溫暖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想說什麼,他卻已經倒回了床上。
他無法控制自己應激狀態下痙攣的身體,他想要睜開眼,卻發現眼睛上包裹著什麼東西,讓他無法睜開。
他陷在一片漆黑裡,所有的聲音、味道放大百倍一般的朝他湧來,這裡是哪裡?是夢嗎?是有喬紗的夢嗎?
“別這樣容伽。”喬紗溫柔的手掌抱住了他,那些觸感如此的清晰,連她浮動在他耳邊的聲音也如此真實,她不停的對他說:“冷靜下來容伽,別害怕,是我,是我啊。”
是喬紗啊。
他被她擁抱著,安撫著,聞著她的氣味,一點點安靜了下來,這是夢吧。
不然喬紗怎麼會還在他身邊,還擁抱著他?
他顫抖著朝她靠過去,栽倒進她的懷裡,她的手掌託住了他的臉,她的手掌是熱的,這不是夢。
她真的還在。
容伽呆愣愣的面對著她,抬手想要扯掉眼睛上的紗布看清楚她,卻被她按住了手。
“別摘容伽,你的眼睛受傷了,現在不能摘。”喬紗的聲音就浮動在他臉前,那麼近,“容伽你是清醒了對嗎?”
她的氣味、她的觸感、她的聲音、甚至是身上的疼痛,如此清晰的提醒著他,不是夢。
對,他清醒了。
他身邊那股ALPHA氣味應該來自於喬安,另一股是厲鄞。
他和喬紗似乎被厲鄞和ALPHA喬安救了?
厲鄞和喬安還是找到了喬紗的定位,找到了喬紗嗎?
那她們為什麼救他?
他被救到了什麼地方?
他腦子裡無比混亂,他似乎多出了一部分“蘇裡亞”的記憶,他還沒能理清楚這些記憶是從哪裡而來。
他唯一理清的隻有——情動期夢境裡那個人是喬紗,似乎從她和蘇裡亞在教堂裡發生關系開始,他就進入了情動期,開始一次又一次的夢見那個什麼也看不清的夢。
他似乎就是蘇裡亞,可他理不清前因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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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開了一盞昏黃燈光的房間裡,站在離床幾步遠的喬安,看著床上傷痕累累,又呆愣愣的容伽,不敢確定的問:“他不會……腦子也受傷了吧?”
人傻了?
厲鄞看著床上的容伽,輕輕皺起了眉,血滲出了容伽的白色襯衫,他像是被血染紅的雪人,顫抖著栽倒在喬紗懷裡,雛鳥一樣挨著她,窩在她的手掌下,不允許其他人靠近。
無論是他,還是喬安靠近,都會引起容伽劇烈的應激反應。
他隻許喬紗觸碰他,靠近他。
“你們先出去吧。”喬紗安撫著容伽,側過頭來對他和喬安說:“他現在反應這麼激烈,可能是因為你們ALPHA的味道,你們出去,我替他把傷口處理了。”
厲鄞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隻是將藥箱留在了床邊,和喬安一起離開了那間屋子。
喬安將房門帶上,才低低問厲鄞:“容伽是不是喜歡你老婆?”
厲鄞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從前他還能騙自己容伽隻是恨,想要報復喬紗,才把她留在身邊,當女佣一樣折磨,現在他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容伽明知道他重歸聯盟,救走了喬安,卻為了喬紗隱瞞了他的罪行,還為他加爵,隻為了給喬紗第一夫人的頭銜。
這是恨嗎?
在喬紗被異形族擄走,容伽玉石俱焚的轟炸星艦,寧願毀了純白之刃和他自己,也在第一時間將喬紗救入了安全艙中。
這是恨嗎?
他和喬安在趕到定位的附近,在死海旁找到了戰損的純白之刃,找到了被包裹的安全艙內的喬紗,喬紗隻有臉頰上有一點點擦傷。
而容伽渾身是傷,割裂傷、擦傷、燒傷,甚至雙眼傷得厲害,要不是純白之刃是頂級機甲,駕駛座椅上的安全氣囊護住了容伽,隻怕容伽早死了。
厲鄞無法說服,容伽對喬紗是恨。
那喬紗對容伽呢?
她在脫離安全艙之後第一句話,就是問容伽在哪裡。
她在看到重傷容伽的蒼白臉色,驚慌的神情,厲鄞從未見過。
她把容伽救回來,幾乎是親力親為的照顧著他,替他處理傷口,喂藥。
厲鄞也無法說服自己,她對容伽隻是因為愧疚和心善。
喬安意識到自己或許問的太唐突了,想安慰一下厲鄞,又不知道怎麼安慰,隻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對他說:“別難過,你和容伽競爭未必會輸,你是合法的丈夫。”
她又一想,低低問:“容伽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喬紗夫人的吧?”
其實在醫生告訴她們說,病人(容伽)沒什麼生命危險,但動了胎氣,需要打保胎針的時候,她也傻掉了。
她做夢也不敢想,帝國的鐵血皇帝,能夠駕馭純白之刃的戰神,居然是個OMEGA,還是個有孕的OMEGA!
但喬紗夫人似乎一點也不驚訝,還讓醫生開了保胎針,說她可以自己給容伽打,平時她也給容伽打過。
喬安何止是震驚,她止不住的腦補猜想,容伽肚子裡的孩子和喬紗夫人……是不是有點什麼關系?繼母和繼子,又有如此多的愛恨情仇,很難讓人不亂想。
厲鄞的臉色更差了,“應該不是。”他記得喬紗一直在打退化針,早就隱藏了第二副器官,應該……沒那個能力了吧。
“那就好。”喬安點頭,“那你有絕對的優勢。”
厲鄞一點也沒有被安慰到,無奈的笑了笑,和喬安一起走進了隔壁的房間。
隔壁是間客廳,傅柔乖乖的坐在客廳裡,看見她們進來,立刻站起來問道:“陛下……容伽陛下他怎麼樣了?”
喬紗讓她們替容伽隱瞞著OMEGA和有孕的事,所以喬安沒讓傅柔過去看容伽。
“沒有生命危險了。”喬安過去拿了削好的蘋果吃,“隻是要養一陣子傷,眼睛上的傷這裡的醫生太差了,沒辦法治,等之後他好一些,送他回他的帝國去治吧。”
傅柔吃驚的看著她,“你、你們打算送陛下回帝國?”她以為她們會借機殺了陛下,或是軟禁陛下,這樣不是對聯盟最有利嗎?
“在考慮。”喬安坐在椅子裡邊吃蘋果,邊坦誠的回答:“還沒想好,要不要放了他。”
她確實沒想好,一方面這是天賜的大好機會啊,帝國的皇帝落到她手裡了,天啊這還不抓了去復國,等什麼。
可另一方面,她不覺得這是好事,帝國之中可還有一位首相大人,她抓了帝國皇帝,也勢必會引起一場帝國與聯盟的戰爭。
她是真的,不想再死人了。
戰爭的殘酷,眼前這位嬌滴滴的OMEGA小姐,是無法想象到的,她的無數戰士葬身在炮火裡,屍骨無存。
她心煩的嘆了口氣。
傅柔看著她的臉色,乖乖坐在她對面,將切好的水果推給她,試探性的說:“說不定你放了容伽陛下,他會感激你,就不再對聯盟開戰了……”
喬安看著她笑了,可愛的OMEGA小姐如此天真,戰爭從來不是一個人決定的,不是她,也不是容伽決定的。
她被推上王儲的位置,要替千千萬的聯盟,收復故土,不再做叛軍。
她必須對帝國開戰。
而容伽怎麼會願意把帝國一分為二,把聯盟的故土割讓?
可愛的OMEGA小姐看到她笑,也跟著她笑,小心翼翼的問:“那你……能不能在考慮好了之後,放我和容伽陛下一起回家?”
喬安好奇的問她:“你喜歡你的容伽陛下嗎?”
傅柔被問的臉一紅,坐在那裡低下頭,嘟囔一般的說:“他是陛下,最優秀的ALPHA,誰會不喜歡他呢?”
“如果他不是ALPHA呢?”喬安又問她,“我是說如果,他不是帝國的皇帝,也不是ALPHA,他隻是容伽,你喜歡他嗎?”
傅柔被她問愣了,抬起眼看著她,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後隻是說:“我不知道……他就是最優秀的ALPHA啊,基因決定了所有OMEGA會喜歡他。”
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過,陛下就是陛下,從出生就注定了是陛下,是最優秀的ALPHA,她父親從小就告訴她,隻有陛下才配得上她。
她根本沒有想過,喜歡不喜歡這個問題。
喬安笑了笑,“我最討厭基因論,人就不該被abo這些基因限定,你就是你,不是一個OMEGA,是傅柔,是個豐富多彩的人。”
傅柔驚訝的望著她,她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言論,好像從出生起,每個人都會等著被檢測abo性別,被貼上標籤。
——她是一個出身良好,基因優質的OMEGA。
這是她聽過最多的話。
“就像喬紗夫人。”喬安開玩笑一般的看向厲鄞,對傅柔說:“在你們看來她可能隻是一個最普通的BETA,但事實上她聰明優秀,有趣又吸引人,是能夠讓所有優秀男士為她著迷的強者。”
厲鄞無奈的苦笑,是,某種意義上來說,喬紗才是強者,她永遠能在逆境活下來,並且活得很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