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站在那裡抽走了希爾手中的槍,“咔噠”一聲上了膛。
夫人指住了伯爵老爺,側頭看向她,對她說:“捂住耳朵露娜。”
夫人要做什麼?
露娜愣愣怔怔的捂住耳朵,聽見“砰——”的一聲槍響,她的心和身體一起顫抖,她看見燈光下的夫人,一槍打穿了伯爵老爺的右腿。
夫人單手捂著一隻耳朵,潔白的裙擺上沾著鮮紅的血,她臉上沒有一絲害怕驚慌。
露娜望著那樣的夫人,移不開雙眼。
“你……”希爾手中的酒杯被震灑了,他驚懼的看著喬紗,“你、你在幹什麼?!”
喬紗沒有再開槍,她將槍丟在了傅亞的血泊中,轉頭看向希爾,“我在救你啊,希爾。”
可憐的希爾臉色像具屍體,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喬紗。
“希爾,你差點殺了你父親。”喬紗走到了他的身邊,溫柔的託了託他的臉,“如果他醒過來,你認為他會放過你嗎?希爾,他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
“沒有……我、我沒有想殺父親……”希爾像手裡的酒一樣顫抖著,他望著喬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了,“我隻是……”
“我知道,我知道的希爾。”喬紗捧住他的臉,手指柔軟溫暖,“你怎麼會想殺了自己的父親?你隻是想要救我,不小心擦槍走火了。”
希爾望著她,像被她的溫柔包裹著,像是犯錯之後母親無條件的包容他,跟他說沒關系……
她和他說:“我當然相信你希爾,可是你父親不會相信你,他隻會以為你為了我,要槍殺他。”
是,她說的沒錯……父親不會聽他的解釋,不可能原諒他,父親會殺了他,會殺了他……
“可憐的希爾,不要怕。”喬紗託起他抓著酒杯顫抖的手,讓他把杯子裡的酒喝下去,鎮定下來,“我會救你,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我永遠和你在一起。”
Advertisement
那酒太烈,滾進他的喉嚨裡是刺痛的,火一樣燒在他的胸口,像燒起了一團勇氣和欲望一般。
她說她會永遠和他在一起。
他望著她,眼淚一點點落下,他丟下酒杯伸手抱住了她,她就那樣溫柔的擁抱他,撫摸他顫抖的背。
她的懷抱是熱的,身體那樣柔軟香甜,像一塊乳酪。
他陷在她的溫柔裡,她的身體裡,忽然就不再後悔開出的那一槍,他任由淚水浸湿他的臉,“我該怎麼辦……”
很好辦。
喬紗撫摸著他微卷的發,手感就像撫摸一隻小狗,“沒事的希爾,打斷了他的腿,就算他醒過來,也暫時沒辦法對付你。”
先削弱他的戰鬥力,至少讓他在床上癱幾個月,沒辦法再折磨她。
“可他遲早會清醒過來……”希爾仰頭看著她,“他不需要親自動手,就可以要了我和你的命……”
“那就想辦法不要讓他清醒過來。”喬紗垂眼看著他,他困惑的眼神,顯然是聽不懂她的意思。
101也沒聽懂她的意思,它越來越無法看透宿主,“宿主,您到底想要什麼?伯爵傅亞還有重要劇情沒完成,他暫時不能下線,您如今要怎麼收場?”
她知道,不知道101有沒有看過一個新聞,男子投毒,每天小計量小計量的投喂,妻子越病越重,幾個月後才死掉。
101:“……”
“想辦法讓他每天都昏昏沉沉。”喬紗打了個比方:“就像喝醉一樣,說不定他會以為你向他開槍,隻是一場夢。”
“怎麼可能……”希爾更加無法理解了。
站在門口的露娜卻聽明白了,她激動的上前道:“有!有這樣的辦法夫人!”
喬紗松開了希爾,驚喜的看向露娜,對她伸出了手。
露娜仍然在害怕,可她毫不猶豫握住了喬紗的手,緊緊握著,“有一種草,叫鴉鴉草,吃了它會讓人產生幻覺,忘記疼痛,像喝醉了一樣,從前奴隸所裡的女人生孩子,就是用這種草來止痛助產……可是它有輕微的毒素,還會令人上癮,所以幾年前陛下就禁止了這種草藥,現在很難找到。”
這不就是嗎啡嗎?
“我可以幫夫人去找。”露娜雙手握緊喬紗的手指,在骯髒貧窮的奴隸所裡,隻要有錢,什麼都可以幫你弄到,窮人搏命賺錢。
“謝謝你露娜。”喬紗感覺到她手指的顫抖,“你害怕嗎?”
露娜顫抖著搖搖頭,“夫人不怕,我也不怕。”
喬紗伸手擁抱了她,將腦袋輕輕枕在她的肩膀上,向依靠著她的姐姐,“沒有什麼好怕的露娜,我受的苦夠多了。”
露娜眼眶熱了起來,她輕輕撫摸喬紗的頭發,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她們身為奴隸,一輩子都在努力活下來而已。
------
接近中午,在送走蘇裡亞一個多小時後,莊園裡亂了。
是希爾少爺親自來找的大衛,希爾少爺驚慌失措,滿臉淚水,和他說老爺出事了。
等大衛跟著希爾少爺趕去暗室的時候,被驚呆了,老爺倒在血泊裡,夫人縮在沙發裡哭的瑟瑟發抖,老爺的手裡抓著一把槍,另一隻手裡抓著一枚胸針,玫瑰胸針。
旁邊的地上還散亂著一地的遺物。
那些都是已經亡故的大夫人,蘇裡亞生母的遺物,從大夫人亡故之後,老爺將她所有的東西都封鎖,鎖在了這件暗室裡。
酒架上的酒全部碎在了地上。
大衛來不及多問,立刻請了醫生來。
在等待醫生救治老爺的期間,大衛才來得及弄清楚發生了什麼,當時在場的隻有希爾少爺、喬紗夫人、露娜。
希爾少爺說,露娜慌慌張張來找他,說父親瘋了一樣,在暗室裡說見到了大夫人。
他趕過去時,就看見父親拿著槍將大夫人的遺物全部推倒,對著空氣喊大夫人的名字,讓她別過來,然後父親開了槍,他怕父親打傷自己,就上前去奪槍,搶奪的過程中,父親不小心走火打在了自己的右腿上,倒下的時候被床架砸昏了過去。
露娜也這樣說,她說老爺喝了很多很多酒,走路都不穩。
至於喬紗夫人,她嚇壞了,一直魂不守舍的呆呆哭著。
大衛根本沒往別的地方想,據他所知,喬紗夫人連槍也不會開,而希爾少爺從小就將老爺當成他的偶像。
究竟發生了什麼,等老爺醒過來自然就知道了。
大衛隻祈禱老爺能沒事,快點蘇醒過來,蘇裡亞少爺不在,希爾少爺重傷不能行走,老爺要是再出事,莊園就徹底亂了。
好在光明聖神保佑,老爺的腿雖然嚴重,但頭上的傷卻沒有傷及性命,醫生忙到深夜,總算是讓老爺平安脫險。
醫生說隻要老爺在明天早上醒過來,就說明後腦的傷沒有大礙,隻是被擊穿的腿,恐怕要留下殘疾。
大衛將醫生留在莊園裡住下,等到老爺醒過來再送醫生離開,他匆匆忙忙安頓好醫生,再回到老爺的臥房裡,看見昏黃的臥房內,喬紗夫人跪坐在床邊,握著老爺的手,流著淚的閉眼祈禱著什麼。
可憐的夫人,一定祈禱著老爺快點醒過來。
大衛輕輕走過來,喬紗夫人驚到一般抬起頭,滿臉淚水,像被嚇破膽的兔子,“很抱歉夫人,嚇到您了,今晚就讓我和希爾少爺來守著老爺吧,您一定嚇壞了,該好好休息。”
“不。”她輕輕搖頭,懇求一般的對大衛說:“請讓我守著他,我要看到他醒過來才安心,我想讓他在醒來時第一個看到我……”
大衛不忍心拒絕她,將手裡醫生開的藥交給她,“好吧,這是老爺的藥,六個小時服用一次,夫人要記得。”
喬紗接過藥,認真的點點頭。
“我會在房門外守著,如果老爺有什麼事,夫人叫我的名字。”大衛向她行禮離開房間。
-----
希爾還留在房間裡,他需要等到父親轉醒之後,才能離開,這是他作為兒子該盡的孝道。
他看向了床邊的喬紗,她垂著的臉上掛著晶瑩的淚水,看起來脆弱又動人,讓人想要伸手撫摸她的臉頰,可他不能……至少不能此刻在父親的床前這麼做。
露娜將房門關上,緊張的走過來,從懷裡掏出了拇指大的玻璃瓶子,裡面是綠色的液體,她附在喬紗耳邊低低說:“鴉鴉草的汁液,一次隻要一滴就足夠了,千萬不能多加。”會毒死。
喬紗接過瓶子,多麼漂亮的顏色,像苦艾酒。
“剛才,您在祈禱什麼?”露娜小聲問她。
喬紗笑了笑,“我在告訴我的神仙教父,我學會開槍了。”她看向了窗外。
似乎打雷了,白色的光閃過玻璃窗戶。
露娜愣怔的看著她,難道……今晚是夫人第一次開槍?她以為夫人或許跟伯爵學過開槍……
“神仙教父?”希爾好奇的問她,那是誰?光明聖神?
喬紗沒回答他,她還在看著窗外,白色的光一道道閃過窗臺,是他來了嗎?他是不是在看著她?
一道悶雷響起來,打雷了。
她將藥和瓶子交給露娜,吩咐她一會兒將藥混著鴉鴉草汁液,喂給傅亞,又說:“我去盥洗室清理一下,我的裙子。”
裙子下擺全是血。
露娜點了點頭。
希爾看著她走進盥洗室,關上了那扇門,臉紅了紅,他想起她的氣味,即便是有血,她身上也是香的。
-------
盥洗室的門鎖上。
喬紗推開了唯一的窗戶,潮湿的夜風吹進她懷裡,她眯了眯眼,輕聲說:“你來看我嗎?伊夫。”
光落在她手邊,她身後一道白色的影子輕輕晃動。
她轉過身,不用確認就撲進了白色影子的懷裡,他身上是青草的香味,在她擁抱他時,他也下意識的展開了手臂。
他黑色的發垂在她肩頭。
喬紗仰起頭看他,他雌雄莫辯的臉上依舊沒有神情,可那雙眼睛裡映著她,她就知道,一旦破例,就會一再破例。
她的神仙教父,出現在盥洗室裡,偷偷見她。
“你不該再次呼喚我。”伊夫無奈的看著她,“我不會再幫你了……”
喬紗忽然踮起腳,親吻了他的嘴唇。
又輕又快,卻令伊夫愣在了那裡。
這是第一次喬紗在他臉上,看到驚愣的神情。
喬紗抱緊他:“我呼喚您不是為了讓您幫我什麼,隻是想要見您,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我有多害怕。”
她望著他的雙眼,“請您不要為這個吻生氣,神不會怪罪信徒的愛慕,不是嗎?”
伊夫愣愣的垂眼望著她,她像一隻莽撞的小鹿,熱情的撞進他懷裡,撞上他的唇。
或許,這個吻並沒有情欲,隻是她的喜悅和熱情。
101一陣陣的無語,宿主又在做什麼?
喬紗眨眨眼,將自己的胸口貼緊他,撒嬌一般的說:“您知道我今晚有多害怕嗎?”
他垂眼望著她,她飽滿甜美,可憐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