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開筆記本,拿著筆一字一句地開始寫——各位領導、同事……
嗯?這人廢話怎麼這麼多?
熱錢是什麼?不過挺好笑哈哈哈,難不成還有冷錢?
他剛剛那句什麼意思?專業術語嗎?
好無聊,好枯燥,聽不懂……
眼皮好重……
撐住,我還要記會議記錄呢……
嗯……他說什麼了……
聲音好縹緲啊,好像天外之音……
08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反正醒過來的時候,會議室隻剩我和周以清兩個人。
而我趴在桌子上,腦袋下面還墊著周以清的手臂。
「開完會了?」我瞬間清醒,抬起頭來的同時沒忘了摸摸嘴角有沒有流口水。
還好,還好,該有的體面還在。
周以清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會議記錄記完了?」
Advertisement
「呃……記,完了吧?」
我心虛地瞥了一眼筆記本,上面歪七扭八的畫滿了小蝌蚪,火星人來了都認不出來的那種。
周以清從旁邊看了一眼:「喲,你這鬼畫符畫得不錯呀。」
「哈哈,多謝誇獎啊。」我幹笑兩聲,趕緊藏起筆記本。
周以清勾了勾嘴角,沒有接話,他站起身:「走吧。」
走出兩步,他回頭:「對了,會議記錄記得整理好,明早交給我。」
納尼?!
他明明知道我沒有記!
他就是在針對我!
實錘!
我欲哭無淚,回家之後哭唧唧地跟閨蜜打電話訴苦。
閨蜜聲音裡滿是不可置信:「你當了周以清的助理?」
「你不是去 L 城了嗎?」
「你不是去躲他的嗎?」
「他怎麼找到你的?」
「當他助理感覺怎麼樣?」
「他本人性格如何?」
……
閨蜜連環炮一般,不容我有開口的機會。
好不容易尋到個氣口,我打斷她:「停!你到底想讓我回答哪個問題?」
「而且,我打電話給你不是八卦的,是問你會議記錄怎麼寫?」
閨蜜很早就在她家公司幫忙,會議記錄應該是會的吧。
閨蜜語氣一噎:「會議記錄?這麼簡單的東西還要問?」
……這回換我噎。
閨蜜繼續說:「而且現在誰人工記會議記錄啊,又不是速記師,都是用錄音筆吧。」
我小心翼翼地問:「那,沒有錄音筆的情況下呢?」
「沒有錄音筆?那你不會用手機錄啊?」
很好,我仿佛看到了閨蜜的白眼和自己的愚蠢。
我決定最後掙扎一下,我給正在休假的秦助理打去了電話。
他的語氣也很不敢置信:「會議記錄?我從來沒有記過會議記錄啊?」
我一下子就坐直了:「會議記錄不是助理的工作嗎?」
秦助理:「江小姐,我的職位是特助,主要協助老板處理公司管理和決策之類的事務,雖然偶爾也要處理一些老板的日常事務,但像會議記錄這種小事一般不用我,文書部會派人做的。」
我越聽越咬牙切齒:「周以清這個王八蛋!」
「咳咳。」秦助理掩唇,「江小姐,注意言辭。」
我感謝了秦助理,然後掛斷電話。
手機一扔,愛誰誰。
秦助理是特助,我接替秦助理的工作,那我就是特助,特助不用做會議記錄這種小事。
OK,邏輯完美。
我放心地給浴缸放好水,撒上花瓣,點上香薰,聽著音樂,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然後一邊刷劇一邊敷面膜。
又是愛自己的一天,真好。
09
我想殺人。
又是一個睡得正香,被電話叫醒的早晨。
我的起床氣快要壓制不住了。
管他是誰!
老板也不行!
通通毀滅!
我摔了手機,拉被子蒙頭。
電話不依不饒,魔音穿耳。
我發誓,我從來沒有如此刻般覺得我精心挑選一個小時的來電鈴聲這麼難聽!
我氣呼呼地下床撈回手機:「快放!」
電話那頭頓了頓,聲音磁性尾音上揚:「不想幹了?」
「不幹了!」我怒火中燒地吼道,「姐姐不伺候了!」
周以清絲毫不慍,他幽幽道:「我手裡正巧有個項目,剛剛我還覺得挺適合跟江氏合作的……」
爸爸,我出息了,我可能要給咱家拉一個大單了。
我的火氣瞬間偃旗息鼓,理智回籠。
語氣既狗腿又甜膩。
「老板~」
「周總~」
「周公子~」
「您吃早餐了嗎?」
「您今天有什麼安排呀?」
「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哦~」
「您要知道,在我心裡,您就是我的天,就是我的地,就是我的上帝!」
電話那頭安靜了至少三十秒。
就在我一度懷疑電話壞掉的時候,他終於開了口:「車在樓下,給你十五分鍾,收拾行李,回京。」
好的,回京沒問題。
畢竟當初我就是為了躲周以清才來的 L 城,現在既然沒必要了,那也是該回去了。
隻是……
十五分鍾?
我還沒起床呢!
我掛斷電話,罵罵咧咧地起床換衣服。
十五分鍾,每次都是十五分鍾,詛咒他永遠都隻能十五分鍾!
我動作飛快,卡著時間下了樓。
我發誓,跟周以清待在一起的這兩天,治好了我的拖延症。
周以清的車上有了新的司機,見我下來,禮貌地下車問道:「江小姐,您的行李呢,我幫您搬到車上。」
「哦,我沒有行李,就帶本人一個。」
當初我來 L 城的時候就是輕裝簡行來的,現在也沒什麼好帶走的。
司機點點頭,幫我打開了後車門。
我坐上車,周以清正慵懶地靠在後座上,撐著腦袋閉目養神。
我不敢打擾他,畢竟他現在不僅是我的金主爸爸,還可能是我爸的金主爸爸。
車裡放著舒緩的輕音樂,司機也開得很平穩,旁邊有人假寐著,這……絕佳的催眠環境。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是早起沒睡夠的覺非要回來找我的。
我也不是故意要靠在周以清肩頭的。
把他手臂壓麻了,看他偷偷活動時,也不是故意笑出聲來的。
周以清瞪我。
我不敢抬頭。
但心裡憋著笑快要憋出內傷了。
剛剛真是太好笑了。
明明被我壓麻了手,我問他,他還強行挽尊不承認!
然後過了一會兒就偷偷活動手臂,像極了想吃糖還嘴硬說不吃的小孩。
10
車到了機場。
我先下了車,然後像上次一樣紳士般抬手,護著周以清的頭頂等他下車。
周以清很從容地下車,一條長腿先邁了下來,剪裁得體的西裝褲包裹著修長的大腿,若有若無地還能看到腿部肌肉的線條。
我有那麼一秒鍾的愣神,沒來由地想起了第一面時那個淺嘗輒止的吻。
兩片嘴唇觸碰的溫熱仿佛現在還感覺得到,當時如果不是他錯愕地推開我,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深入一點。
可惜了。
愣神間,周以清走到了我前面。
我趕緊追上去:「咱們是幾點的航班?你買我的機票了嗎?」
周以清腳步慢下來,他斜斜地看我,表情似笑非笑:「你問我?」
「查航班買機票這種事不該是助理做的嗎?」
很好,問得我啞口無言。
我努力開脫:「這不是沒來得及嘛!我之前也不知道今天要回京啊,你隻給了我十五分鍾啊……」
我努力做出一副可憐兮兮又無助的樣子。
我有經驗,一般男人都吃這一套。
周以清不是一般男人。
他是個佛子。
他清心寡欲。
他跟我較真:「那車上那一個小時呢?我看你睡得挺香,怎麼也沒想到訂機票?」
「……」
我小聲嘟囔,也不是剛好就有那麼合適的航班啊……
好吧,面對金主爸爸,我理虧。
我低著頭委屈巴巴地問:「要不,我現在買票?咱們多等會兒?」
周以清眼神睥睨:「你知道我的時間有多值錢嗎?」
我的頭垂得更低了:「那現在怎麼辦呀?」
「那就隻能坐私機了啊。」
哦……
嗯?
!!!
周以清往前走了兩步,回頭:「愣著幹什麼,跟上啊。」
我就是一頭豬!
我就是他們有錢人的玩具!
三番五次地被耍著玩!
玩弄人心的那種!
我站Ṭů⁻著不動,周以清向我走過來,看到我眼圈微紅。
他愣了一下:「怎麼了?」
我咬著唇,雖然委屈卻還是強撐著:「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錯愕:「沒有……」
我微抬著頭,努力忍回即將落下的眼淚,閃閃熒光在眼中閃耀,顯得破碎又堅強:「沒事,挺好的,沾你的光,讓我也有機會坐一次私人飛機。」
說完,我率先向停機坪走過去,留給周以清一個孤單又纖瘦的背影。
戲很好,但過猶不及。
見好就收。
飛機上,周以清一如既往地沉默,他罕見地拿了串佛珠,修長的手指規律地捻著,看著很有「心靜自然涼」的意思。
但偶爾目光移向我時的閃爍,顯示出他的內心並不平靜。
我坐在周以清的斜前方,也很安靜,自顧自地吃著私人飛機裡為我們準備的早餐。
一個半小時的航程,就這樣在沉默中落地了。
周家的司機來接我們。
周以清沒有立刻回家,也沒去公司,反而讓司機開車帶我們去了寺廟。
「來這裡幹什麼?」我有些心虛,畢竟這裡是我當初強吻周以清的地方。
「我看你飛機上也沒吃多少,寺裡的齋飯很好吃,帶你來嘗嘗。」他頓了頓,眼神恍惚地看向廟宇裡的佛像,「而且,我有些話想說給佛祖聽。」
周以清帶我去了齋飯堂,親手打了幾個他覺得很好吃的菜給我。
不得不說,能讓京圈太子爺誇的飯菜,那是真的好吃。
齋飯味道清淡,卻極其鮮美,口感細膩,清新爽口。
周以清淡笑道:「這些菜都是寺裡的師傅平時自己在後山種的,我有時候也會去幫忙。」
說這話的時候,周以清語氣平和,我一抬頭,恰好看到他的側臉,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雖然輪廓分明,但莫名地有了些柔和的感覺。
和平時或慵懶或惡劣或盛氣凌人的感覺都很不一樣。
吃完齋飯出寺廟以後,周以清安排司機送我回家。
路上,他告訴我晚上有個晚宴,讓我去美容院做個護理,然後再去挑一身好看的禮服。
當然,刷他的卡。
老板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可勁兒造。
我不僅做了全身護理,還請明星化妝師給我化了個全妝。
所以,當我晚上穿著高定裙,頂著絕美妝容出現在周以清面前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了他有那麼一絲的僵硬。
當然,在我挽著他走向宴會廳時,他那份僵硬在被我挽著的那半邊手臂上體現得尤為明顯。
我在他旁邊小聲調侃:「你長這麼大,是不是從來沒有被女人挽過?」
周以清板著臉:「瞎說什麼?」
他的耳朵卻莫名其妙地有些泛紅。
我心裡偷笑,一隻紙老虎。
平時看著那麼遊刃有餘的霸總模樣,一逗就露餡,看來咱們這位佛子,確實是個實打實的雛兒啊。
我突然膽子大了起來,惡劣地輕輕摩擦他的手臂:「哪兒有瞎說,不然,你怎麼走路都快緊張得同手同腳了?」
周以清趕緊低頭看腳。
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太不禁逗了。
看來我前幾天光被他拿捏到死穴,沒注意原來他的ṭṻⁿ死穴也這麼容易被人拿捏。
我好像突然就發現了「制衡」周以清的絕招了。
暗喜……
11
宴會就是一般的宴會。
就算極盡奢華,也跳不出觥籌交錯,職業假笑,商業互捧,商人逐利,朋比為奸……
以前我作為美麗的廢物,參加宴會的目的一向都是刷存在感,替我爸跟圈內二代聯絡感情。
喝喝酒,碰碰杯,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