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車禍,我失去了十年的記憶。
醒來的時候,青梅竹馬的女友正滿臉厭惡地看著我:「這種把戲你要玩到什麼時候?霍亦馳,你真該死。」
我呼吸一窒,有些恍惚。
一夜之間,曾經青澀甜美的姑娘,變成了一身職業套裝,烈焰紅唇,美得驚心動魄的女人。
1
睜開眼時,眼前一片純白,鼻腔滿是消毒水的味道。
盛漾就坐在我床邊。
聽到動靜,她抬眼看我,眸光晦暗。
「這種把戲你要玩到什麼時候?霍亦馳,有意思嗎?」
她的神情裡,有毫不掩飾的厭惡。
我一愣:「什麼?」
她卻沒有耐心給我解釋,起身就走:「你好自為之。」
「漾漾,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抬手想抓她的衣角,卻都是徒勞。
高跟鞋的聲音遠去。
有些畫面在腦子裡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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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神情冷漠:
「我隻是喜歡你這張臉而已,至於是誰,根本不重要。」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
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和盛漾在同一個孤兒院長大,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
我們曾發誓要一輩子一起走。
以愛人的身份也好,成為永遠的親人也好。
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在我迷茫之際,醫生走了進來。
我迫切想得到一個答案:「我到底怎麼了?」
醫生答:「這次車禍你傷到了腦袋,記憶出現了問題。」
他說現在已經是 2023 年了。
而我的記憶,還停留在 2013 年。
「霍先生,按照約定,我沒告訴霍太太你的病情。但很遺憾的是,這場車禍後,你的身體狀況更差了。
「如果不採取治療措施,你最多隻有半年能活了。」
他的話,像一道晴天霹靂。
我的人生好像成了一場巨大的笑話。
隻是一覺睡醒,我來到了十年後。
我的愛人不再愛我。
我的生命,也進入了倒計時。
2
之後,盛漾再沒出現過。
她永遠在忙。
我腦子裡的疑團也沒人能解開。
新聞裡說,她是走丟的富家千金,九年前認祖歸宗。
至於我,是她寧願違抗家族,也要嫁的人。
網頁上,甚至還有五年前,那場世紀婚禮的記載。
照片裡的她,一身白色婚紗,滿面笑容,望向我的眼睛裡,星光閃耀。
出院後,我被司機帶回了家,我和盛漾的家。
偌大的別墅,是我從未見過的奢華。
我局促地打量著一切。
看到我,保姆神色慌張:「先生,太太在忙……」
我已經先一步開了臥室門。
門後,她一身浴袍,坐在英俊高大的男人懷裡。
凌亂的床單,曖昧的氛圍。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
他們幹了什麼,不言而喻。
盛漾厲喝:「滾出去!」
我問:「他是誰?」
她不答,隨手拿起床邊的燈盞丟向我。
玻璃碎了一地。
男人輕攏她的浴袍,挑釁地看著我。
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炸開。
我猛地衝上去,朝男人的臉揮出拳頭。
我們扭打在一起。
砰——
一個花瓶砸在我的手臂。
盛漾揪住我的領子,「啪」地給了我一巴掌。
「霍亦馳!你有完沒完?!」
又是這樣的表情。
像是恨不得我去死。
男人擦去嘴角的血跡,從地上爬起來,心疼地抓著盛漾的手:「漾漾,你沒受傷吧?」
這一幕好刺眼。
他將她摟在懷裡,宣示主權般。
「霍亦馳,我有必要提醒你,你們已經分房睡很久了,而且馬上就要離婚了。
「漾漾和我怎麼樣,和你半點關系都沒有。」
我望著空蕩蕩的牆面。
有個畫面一閃而過。
是盛漾拿著錘子,泄憤似的,把別墅裡所有的婚紗照,都砸了個稀巴爛。
十八歲的我,從來沒想過,我們的未來會朝著這樣的方向發展。
我愣愣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對上我迷茫的眼神,盛漾冷笑著問:「新花樣?」
直到一滴血珠順著我的指尖落下。
她的臉上,才終於出現了類似慌亂的神情。
「你的手臂……」
她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我。
我面無表情,轉身離開。
十年後,我和盛漾結婚了,有了一棟很大很華麗的房子。
一切都按照我想象中那樣發展。
除了我們之間的關系。
3
秘書給我打來電話時,我正望著天花板,努力消化所有事情。
手機、電腦我全翻過一遍。
腦袋依舊空空。
「霍總,明天有個很重要的會議需要您出席。」
我沉默好一會兒,才說:「我出了點問題,恐怕沒法勝任Ţűₜ。」
秘書有些為難:「我拿不準主意,要不您還是問問盛總的意見吧。」
盛漾依舊不接我的電話。
我隻能趕鴨子上架。
不出所料地,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甲方一臉失望:「霍總,我希望您能有點專業精神。您的狀態,讓我很懷疑我們後續的合作能不能繼續進行。」
我聽到茶水間的議論。
「霍總出車禍以後,腦子就不太好了。也不知道盛總去了哪裡,到底管不管啊?」
「霍亦馳本來就是靠著盛總上位的,搞成這樣,意料之中。」
「我聽說盛總去瑞士旅遊了,帶著別人呢,就是那個小鮮肉衛仰青。盛總一捧他,他的資源好得不得了。」
「那霍總可慘了,我們這個子公司該怎麼活啊……」
哦,原來她和她的新歡去瑞士了。
我想起那個蟬鳴熱烈的盛夏,我們汗流浃背,在十字路口派發傳單。
傳單上印著連綿不絕的阿爾卑斯山脈。
我向她許諾,有一天,我們一定會飛往瑞士。
會看到綠草如茵,白雪皑皑,會看到飛鳥越過山丘。
我們會在高空上緊密相擁。
但是很遺憾,那一天,永遠不會來了。
等出了事,盛漾才想到興師問罪。
她闖進我的辦公室,大力拍打桌面。
「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霍亦馳!你非要當個窩囊廢是吧?!」
員工們都伸長了腦袋往裡看。
衛仰青勾唇笑,關上了門。
那晚我太憤怒,都沒注意看他的臉。
我這才發現,他很像我。
年輕時候的我。
當著我的面,他摩挲她的手背,輕聲安撫她。
「漾漾,你也別怪他,畢竟他現在腦子不好。」
我的心猛然一沉,問盛漾:「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是嗎?」
她知道我失憶了。
但她還是把我留在了全然陌生的十年後。
看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讓我跌跌撞撞被人恥笑。
我的尊嚴,就這樣被他們按在地上摩擦。
盛漾目光閃爍,憤怒的神情也有了裂縫。
她在心虛。
「盛漾,你有什麼資格質問ƭū́ₒ我?我手忙腳亂處理這些破事的時候,你在哪?瑞士好不好玩?」
衛仰青冷著臉:「她做什麼是她的自由,要你管!」
我嗤笑:「你不過就是他養的小白臉!我告訴你,要是我不離婚,你這輩子都別想上位!」
衛仰青激我:「你不是答應了要離婚嗎?男人,說話不算話不好吧。」
聽到他的話,盛漾的神情更加冷漠。
我從來不知道,男人之間的鉤心鬥角,原來也這麼可怕。
盛漾最討厭言而無信的人。
她的養母曾經許諾,等她考雙百,就帶她去遊樂園玩。
等懷孕後,養母好像才記起這個承諾。
那天,養母帶她去了遊樂園。
她坐在旋轉木馬上,興奮地說:「媽媽,這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
養母說要去買她一直想吃的冰淇淋。
她滿心期待地,看著養母的身影穿過馬路,消失在人潮中。
但養母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她被人拐走,幾經轉折才到了孤兒院。
所以她討厭被欺騙,討厭實現不了的承諾。
盛漾聲音淡淡:「別一副受了天大背叛的樣子,離婚,是你提出來的。」
她微蹙的眉頭,像一座我如何也無法翻越的高山。
怎麼可能?
我這麼愛她,怎麼會提出離婚?
正要開口詢問,他們卻已經攜手離開。
4
我生日這天,盛漾主動找到了我。
不再是那副刀槍不入的模樣,她似乎很疲倦。
「晚上有個宴會,需要你和我一起出席。
「去不去?去的話,等回來的時候,你疑惑的一切,我都可以為你解答。」
我想要知道一個答案。
我太疑惑,那十年,到底給我們帶來了什麼?
剛下車,一大堆記者就湧了上來。
「霍太太,你和衛仰青是什麼關系?你真是婚內出軌嗎?」
「霍先生,你對此怎麼看?你就這麼把妻子讓給了衛仰青嗎?」
我將盛漾護在懷裡,急匆匆走入會場。
突然覺得好可悲。
前段時間,她和衛仰青的婚外情被狗仔爆了出來。
當初我和她的世紀婚禮,轟動了整個華國。
人人都說我撿了漏,說我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兒,不知道哪來的本事,竟然攀上了盛家的高枝。
直到盛漾在社交媒體上發布了一篇文章。
裡面清楚地寫了我們的過往。
【我和霍先生相識於十五年前,那時候我七歲。
其實故事挺俗氣的。
我們是青梅竹馬,相互陪伴、扶持,從孤兒院走入社會。
那時候年紀小,一心隻想去大城市闖出一番成績。
剛去京市那會兒,我倆一分錢都沒有,睡在四處漏風的破房子裡。
後來我們都找到了體面的工作,回地下室的時候,經過一個很高檔的小區。
霍先生指著某一棟某一戶,對我說:「以後我們一定會住上這種大房子,那就是我們的家。」
兩個從來沒有家的人,在那一天,開始勾勒家的樣子。
毫不誇張地說,那時候啊,連空氣都是甜的。
但老天總愛開玩笑。
入職體檢,我查出了尿毒症。
我說這就是我的命。
可霍先生不信。
他抹了把眼淚,扛著我就往外跑。
「我們不在這看了,一定是出錯了!我們去大醫院!」
後來他的腎和我配型成功。
那天他笑得好開心吶。
但是做手術要錢啊。
我們沒錢,他就去借高利貸,被打得半死。
放高利貸的說,要是不還錢,就把他另一個腎也割掉。
我看到他滿身是傷地回來,嚇壞了。
我哭著說:「我不住院了,我們逃,逃到高利貸找不到的地方……」
他隻是摸摸我的頭,讓我好好休息。
他更努力地掙錢。
白天送外賣洗盤子,晚上就去 KTV 當服務生掙快錢。
有天他的臉腫得老高回來,笑嘻嘻地捧著一沓錢給我。
後來我才ţű₆知道,他被客人抽了臉。
一張錢,一巴掌。
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他把他的生命分了一半給我。
你們說,我們為什麼要結婚?】
這篇文章,引得無數人落淚。
微博上甚至有我們的 CP 超話。
盛氏更是利用這場婚禮直播帶貨,掙得盆滿缽滿。
當初有多少人為我們的愛情落淚,現在就有多少人義憤填膺,為我鳴不平。
盛氏的股價受了一定影響。
盛漾邀我一起出席晚宴,不過是為了粉飾太平。
5
突然,門外一陣騷動。
衛仰青胡子拉碴,雙眼通紅,被保安攔在會場門口。
看到盛漾,他眼睛一亮,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掙脫所有人,跑到了我們面前。
他急切地抓住她的手。
盛漾皺眉,語氣帶了些警告的意味:「仰青。」
衛仰青一頓,固執地盯著她。
片刻,他嘴角下垂,神情失落,緩緩松手。
盛漾冷聲道:「你先回去,有什麼事之後再說。」
她終究還是要臉面的,這裡太多人看著。
衛仰青被保安帶走。
可走到一半,他又發瘋似的大喊:
「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的星途,我的臉面,我都可以不要!
「我被人罵男小三也沒關系,漾漾,我隻要你!」
他喝了酒,滿身酒氣,有些大舌頭。
「漾漾,我隻要你!你跟我走吧!」
話說到最後,他語氣哽咽:「沒有你我活不了……」
我以為盛漾會覺得難堪。
卻沒想到,她眼含熱淚,似乎很感動。
巨大的恐慌襲上心頭,我攥住她的手腕。
盛漾深深地看我一眼。
「霍亦馳,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他嗎?」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卻像利刃一般,直直地劈開我的心髒。
「他比你純粹。這些年,你變了太多。」
哈哈哈,先變的人說我變了。
我看到她義無反顧地奔向他。
他們緊緊相擁,開啟一場盛大的逃離。
她都忘了,今天是我們共同的生日。
她不想要養母給她的生日,所以說以後都要跟著我過。
等她認祖歸宗,盛父才告訴她真正的生日。
那些從前,終究還是隻有我一個人記得了。
眾人憐憫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真他媽丟人啊。
原來心痛,是這種滋味。
第二天,盛漾就接受了媒體的採訪,公開說:
「我和霍亦馳先生很早就已經協議離婚了,如今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現在我和仰青感情穩定,希望大家祝福我們。」
為了維護他,她不惜在大眾面前撒謊。
有個記者言辭犀利,問:「那一個腎的恩情,盛小姐打算怎麼還?如果不是霍先生,當初的你,根本活不到盛家認親。」
盛漾臉色黑沉,當眾砸了她的話筒。
我的那片真心,成了眾人口中的笑柄。
他們說我真可憐啊。
先付出真心的人,卻總先被辜負。
6
我追到了盛漾和衛仰青的愛巢。
他們在院子門口,旁Ṱů⁹若無人地吻別。
我冷眼看著這一切:「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衛仰青像個慌張的小偷,連忙將盛漾藏到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