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十五分鍾後。
傅枕檐不知什麼時候出去的,正和一個男生抬著一箱冰激凌來到後臺。
他好看的眉頭上滲著隱隱的汗珠。
我記得,從會場到最近的一家超市也要至少步行二十分鍾單程。
「來來來,學長請客,全都是哈根達斯,大家隨便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愛學長!!!」
大家尖叫著歡呼跑過去。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傅枕檐好像特意看了我一眼。
8
對於傅枕檐這個人,我並沒有太深的印象。
因為我們的交集都僅限於工作。
隻是比較巧合,每次分工我都會恰好和他一組。
其實我也很喜歡這樣,因為隻要組裡有他,我就不用費任何事。
他總能出色而完美地將一切安排好,高效得令人覺得不可思議,提供給我很多學習的機會。
我一邊吃著冰激凌一邊略微自戀了一下,也許這個學長真的很照顧學妹。
不過喜歡二字應該談不上,畢竟他身邊常年圍繞各種校內校外的女神級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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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會對我這種人有想法。
很快,觀眾逐漸布滿整個會場,而校慶演出也正式開始。
和前世一樣,我和搭檔迎著無數歡呼聲與拍攝聲從後臺走出,燈光在這一刻聚集到我們身上。
不知為何,我突然往旁邊看了一眼。
燈光的角落處,傅枕檐安靜地站在那裡,對著我舉起相機。
9
心跳突然有些加速。
一個鼓風機吹起的泡泡在我臉上彈開,我按照預定路線走到觀眾席間互動。
而就在下一秒,一個蟄伏的人影從座位間突然竄出。
禮服的領口本就開得較大向兩側延伸,料子又薄,隻要她力度足夠大,能完全撕扯開。
可宋檸錯算了。
就在她以為我會繼續向前走時,我卻在離她的位置一段距離時停住了腳步。
觀眾席裡傳來一陣騷亂。
我提前跟舍友說過了宋檸也許會使壞,如今她們看到這個場景,憤怒地借人群遮掩將宋檸狠狠推了出去。
宋檸收手不成反而重重磕到臺上,腦門瞬間紅了一大片,衣領處也險些走光。
周圍已經開始有女生尖叫了。
傅枕檐迅速帶著幾個男生跑過來將宋檸拖出去。
與我擦肩而過的瞬間,他低聲說:
「沒事,安心主持,一切有我。」
我點點頭,迅速發揮主持人該有的控場能力。
這一切都被一旁的江逾看在眼底。
他黑沉沉的眸子裡是我看不透的復雜,他把花放下似乎想要追出去,可最後還是起身又坐下。
等過了一會我再次看向他時,他的頭垂得很低,膝蓋旁那束很大的花倒在地上。
10
他一定想不到吧,自己記憶裡那個善良驕傲的小青梅居然會做這種事。
這麼丟臉,又狼狽。
不過沒有關系,他一定會原諒她的。
就像上一世,盡管他脫下外套將我抱起,可他隻是警告了一句,什麼都沒有做。
我的痛苦他都看在眼裡,他會陪著我一起流淚,可他卻什麼都舍不得對宋檸做。
白月光並不是這個人身上散發出的多耀眼的光,而是在那個恰好的年紀,他看向她時,眼睛裡盛滿的星河。
她永遠是她,後來人隻是其他。
轉身回臺上的時候,我用力閉了閉眼睛。
11
校慶的最後一個環節是假面舞會。
上一世我並沒有參加這個環節,隻是回宿舍後不停地哭。
而那時如果沒有宋檸的出現,也許我會跟江逾一起跳吧。
然而此刻,當我看到江逾心不在焉地系上面具時,卻完全沒有想與他一同跳舞的興致。
同學們紛紛歡快地湧上舞臺,大家懷著忐忑而羞怯的心情尋找自己的伴侶。
而我隨便戴了個兔子面具打算趁亂離開。
可就在我以為沒人能認出我我可以隨意逃離時,一個戴著狼王面具的身影穿過人群走向我。
明明碩大的會場中有那麼多熙熙攘攘的人,可他依舊能堅定地走向我。
鬼使神差Ţù⁷地,我居然定在了原地。
我看著他的唇角一點點彎起,拒絕了途中試圖發出邀約的女孩,鞠了個躬,來到我面前。
「兔子小姐,請問我能和你跳一支舞嗎?」
他紳士地彎腰,向我伸出手。
薄冷的聲線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緊張。
周圍那麼多人,我的視線卻像ƭű̂¹是模糊又明亮,最後隻聚焦在他一個人身上。
他的手指修長柔軟,右手拇指有一顆小痣。
跟隨他的腳步一起起舞時,還能聞到他領口清淡的香水味道。
微微翹起的紅潤的唇,深邃而澄澈的眼睛,那雙向來寡冷疏離的眸子,如今卻會望著我彎起,一瞬間如桃花滿天飛,輕佻多情。
最重要的是,從未有人給過我這樣一種感覺。
仿佛他隻屬於我,芸芸眾生相裡,我於他是最特別的存在,而他,隻是我的。
12
狼是世界上最痴情的動物,一生隻有一個伴侶。
當伴侶離去後,另一隻就會離開狼群,孤獨一生,直到終老。
……
一個不可思議的畫面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裡。
上一世,在我出車禍死後,有一個少年在我出事的盤山公路飆車,最後衝下懸崖身亡。
他的右手拇指處,有一顆小痣。
13
盡管這次校慶活動開頭有個小插曲,但總體來講還是非常成功的。
校團委的老師很感動,說見識到了年輕人的朝氣與活力,讓她也想到了自己青春時的樣子。
她著重表揚了我的主持素質,臨危不亂,發揮出了很好的控場效果。
傅枕檐提出請大家去江邊小築吃飯,人員不限,就當慶功宴。
經過剛才那支舞我倆的關系明顯拉近了許多,此刻他幾乎是隻看著我一個人說的。
期待我的回復。
我笑了:「好啊,那就要麻煩學長了。」
出乎意料,江逾也主動要加入這種場合。
他像是對傅枕檐有些敵意,隻是對方並不在意。
從會場出來的時候,江逾正開著他那輛誇張又豪華的跑車等在一旁。
車窗降下露出他戴著墨鏡的側臉,引得一眾女生尖叫。
他的臉朝向我,想要開口,卻又抿住了唇。
我沒搭理他。
我們就這樣僵持著,直到一輛布加迪駛過來,我一眼就看到了駕駛座上的人。
「學長捎我一程!」
我故意大聲叫著跑了過去。
傅枕檐剛把車停好我就拉開後座的門要上去。
「等等——」他敲了敲方向盤,「坐副駕。」
我強忍著沒笑出聲,「哦」了一聲乖乖坐到了他旁邊。
車座上放著一瓶水,傅枕檐永遠是這麼貼心。
這會工夫也有幾個學生會的學長跑過來坐到後座上。
透過後視鏡看,他們都心照不宣地彼此相視一笑,但都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瞎起哄。
他們甚至還很細心地把車窗關小了些。
伴隨著舒緩的爵士音樂我們很快到達江邊小築。
江逾向來喜歡飆車,他明顯早到了很久,正獨自坐在車裡抽煙。
也許是從後視鏡看到了我們,他指尖的煙夾滅了。
「這個披肩送給你,晚上風大,不要著了涼。」
傅枕檐把一個禮盒遞給我,是最新款的愛馬仕。
我正在猶豫要不要拿著,有學長笑了起來:「他好不容易選出來的,學妹就賞臉收下吧。」
「……那就謝謝學——」
我話還沒說完,傅枕檐那側的車窗突然被人毫不留情地拍響。
江逾一副臭臉站在外面。
「換車了?」他冷笑了一聲,「原來你也對車感興趣啊。飆車,是男人就來。」
這種行為在我看來簡直是幼稚至極。
我篤定傅枕檐不會搭理。
他向來是沉靜理智的,從不會在任何場合亂半點分寸。
就在我要脫口而出替他拒絕的時候。
駕駛座旁的車窗完全落下,男生竟然是笑著轉向江逾。
「好。」
14
當發動機引擎的轟鳴聲響起,直到看見兩道虛影閃出,我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
「瘋了吧!」我殺了江逾的心都有了,這一刻我情不自禁地口吐國粹,「媽的犯病啊!」
江逾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一直在想辦法去別傅枕檐的車。
在這種山路危險地帶,如果不慎從護欄處掉落,後果不堪設想。
江逾的車速我見識過,他無論幹ŧü⁻什麼都像是玩命,傅枕檐被他卡得死死的,兩輛車追得很緊。
然而就在我以為傅枕檐會一直被堵在後面的時候。
就在下一個轉彎口,他突然加速,隨即一個漂亮的轉彎甩尾。
刺耳的剎車聲在這一刻響徹天際,縱然是賽車不要命的江逾都不敢超車了。
「我操你大爺!傅枕檐你他媽瘋了!」
眼看勝負已定,江逾被落下一大段距離索性破口大罵。
就差一點點,如果江逾沒有及時剎車,那麼迎接傅枕檐的將是……
他是在賭命!
我從未見過冷靜自持的他會有這般瘋狂的一面。
江逾比之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此刻我站在原地不住地顫抖,耳ťū₍畔傳來一道學長的聲音。
「他啊,本來就是個瘋子。」
頓了頓,他斂去嘴角不多的笑意:「不過為了自己所想要守護的去瘋,也算是值得。我隻希望,他想要守護的那個人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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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輸了。
他黑著臉從車上下來,而我早已經抓著傅枕檐的手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這不沒事嗎?」男生眉眼很溫和地看著我,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下我的鼻尖,「再哭,妝都花了。」
突然想起一個畫面。
大一剛進學生會的時候,裡面一個學姐總是難為我。
有次我去辦事,她故意拖我就是不給籤字。
我急得站在一旁快要哭了,而她就不緊不慢地跟閨蜜打電話大聲說笑。
不知過了多久,傅枕檐來了。
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黑漆漆的眸子帶著幾分冷峭。
那個學姐明顯嚇了一跳,這才放下電話開始緊張地做事。
我低著頭站在一旁,連跟他打招呼的心情都沒有,他似乎就一直靜靜地看著我。
「平安夜快樂。」
男生突然開口。
「啊謝謝枕——」學姐欣喜的話還沒說完,當她抬起頭時,卻看到傅枕檐拿著一個裝著蘋果的禮盒遞給了我。
「林禾,今晚記得吃蘋果。」
……
那個畫面我記了很久很久。
他神色淡淡的,聲音也淡淡的,卻無端透出許多溫柔。
我想那個蘋果也許是學生會成員每個人都會有的吧。
過了幾天我在學校公告欄裡看到一條資訊,那個學姐因屍位素餐被大家一致投票免職了。
16
我抱著傅枕檐的胳膊不撒手,就像個掛件一樣跟著他去了包廂。
經過剛才,我真的太害怕失去他了,我不要他離開我一分鍾。
一整個吃飯聊天期間我都緊緊挨著他,傅枕檐中途跟別人說著話都忍不住笑了好幾次。
這場飆車沒嚇著他反而嚇到我了,我連拿筷子都會手軟,細心的傅枕檐發現後就會幫我夾菜。
默契程度幾乎到了我多看哪道菜品一眼,他都能直接幫我夾來。
不過由於剛才過於緊張,我喝水遠多於吃飯。
飯局到了一半我就忍不住去上廁所了。
嗚嗚嗚如果傅枕檐是女生就好了,真想讓他陪著我上廁所。
然而我也隻是想想而已。
「我去上個廁所。」
我說完就起身。
出門的時候,我聽到後面傳來一個學姐的聲音。
「你的小學妹確實很可愛喔。」
傅枕檐像是笑了一聲。
「謝謝,她一直都很可愛。」
17
次奧。
臉好紅。
一對上傅枕檐我就忍不住臉紅。
我趕緊關了門捂臉狂奔。
18
我擰開水龍頭,用涼水衝洗手臂。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剛才傅枕檐為我夾菜時的樣子。
他的側顏精致立體,抬起頭時喉結超級性感。
把雞腿夾到我碗裡時會很和緩地說一聲,「還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