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樂魚撅了撅自己的小嘴。
林非把手機放在了自己這邊,“你繼續寫作業,乖。”
季樂魚:……
季樂魚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低頭去寫作業。
季木再打電話過去的時候,隻能聽到熟悉的女聲一遍遍說著“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他疑惑的多打了兩次,就猜季樂魚應該是把他拉黑了。
他一個小孩兒哪會拉黑別人,十有八九是季嶼霄做的。
他肯定知道自己做的事了,並且想切斷自己和季樂魚的聯系。
說不定,季樂魚在爭吵中和他說了他要來找他,所以季嶼霄才會拉黑他,讓他沒法給季樂魚打電話。
季木抬手輕敲著面前的茶幾,看來,明早有的麻煩了。
不過沒關系,季木想,隻要季樂魚現在和他離了心,偏向自己,那他就有和季嶼霄談判的資本。
他從來不在乎季樂魚,他想要的也不過是季嶼凌留下的那些股份罷了。
他們完全可以各拿各的,各自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想著明早見到季嶼霄後的措辭,一遍遍的反復琢磨潤色,一直到走進季嶼霄別墅前的一秒,還在想著怎麼增加自己的談判籌碼。
張嫂給他開了門,和他說季嶼霄在一樓的會客廳。
這是季木沒去過的地方,他跟著張嫂走了過去,敲了門,在聽到季嶼霄的回應後,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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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會客廳並不算大,廳內擺著茶幾和沙發,看起來很闲適。
大片的陽光從設計精美的玻璃窗照了進來,照在正坐在陽臺的季嶼霄身上,他整個人看起來優雅又慵懶,像隻曬著太陽的大貓。
季木注意到他今天穿的也是睡袍,墨黑色,上面用金線繡著鳳凰一般的飛鳥,很是華麗。
他的雙手放在腿上,很白,仿佛沒有溫度一般,莫名讓人想到陰森森的白骨。
見他走了進來,季嶼霄露出了點笑意,“來了。”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沒有遲到。”
季木走近他,問他,“你想和我說什麼?”
季嶼霄歪了歪頭,似是活動了一下脖頸。
他坐直了身子,看著面前的人,輕聲道,“你太高了,低一點,我不想費勁兒。”
季木無法,隻得湊近他,彎下了腰,準備聽他到底想說什麼。
然而他剛彎下腰靠近他,卻猛地感覺似是有什麼閃過,下一秒,他隻覺得自己的脖頸間傳來劇烈的疼痛,連帶著肩膀,疼的他驚叫出聲,痛苦的向脖頸處按去。
他看到了季嶼霄手裡的刀。
冰冷銀白,在陽光下泛著光,刀身凜凜,鮮紅的血順著刀刃流到刀尖,慢慢墜落,似紅色瑪瑙一般。
季木按著自己的脖頸,疼痛,冰冷,粘稠。
他疼得厲害,腳步不自覺向後。
有血順著他的指縫流到了他的身上,不斷的向下蜿蜒。
季木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一片鮮紅,刺眼又醒目。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們之間的開場會是這樣,就像他怎麼也沒想到季嶼霄會衝他揮刀相向。
“你想……殺了我?”他難以置信的,驚恐的問他道。
他的聲音有著不自覺的顫抖,似乎下一秒就要奪門而出。
季嶼霄揚眸看他,眼裡沒有一絲感情,陰冷的仿佛淬了毒。
“我說沒說過,你們爭權奪利,愛怎麼鬥怎麼鬥,但不要碰我的家人。”
“為什麼,你不聽我說的話呢?”
他疑惑道,“季木,你就這麼喜歡找死嗎?如果你這麼想死,我不介意成全你,反正我這麼病恹恹的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我們一起死吧,我殺了你,然後我再給你償命,你看,這樣好嗎?”
第一九六章
季木愣住了,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瘋子,他想,季嶼霄這個瘋子,他現在簡直就是個瘋子!
他轉身往出走,腳步飛快,卻聽到了季嶼霄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這一次我不殺你,但是不會有第二次,下一次,你再敢接近小魚,我不會讓你死,我隻會讓你生不如死。”
季木驚恐的回頭看他,季嶼霄坐在大片的陽光中,陽光明媚,照的他蒼白的皮膚愈發陰冷可怖。
他手裡的刀還沒放下,刀尖滴著血,而比他的刀更狠更冷的,是他的眼神。
季木驀的就想到了高中時候的季嶼霄。
有一次,他和幾個朋友外出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們聊到了季嶼凌,出於面子,他說了幾句季嶼凌的不是,嘲笑了他幾聲,以此換來朋友的吹捧,他正笑著,卻聽到了季嶼霄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他說,“你罵的很爽啊。”
下一秒,季嶼霄已經走到了他眼前,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季嶼霄就直接掀了他們吃飯的桌子。
他沒想到季嶼霄會這麼不給他面子,心裡的怒意橫生,當場罵他沒有素質,可回應他的卻是季嶼霄毫無徵兆的一腳。
他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把他踹倒在地,看他的眼裡毫無一絲感情。
那天的最後,季嶼霄的朋友按住了他的朋友。
季嶼霄半蹲下身,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再讓我聽到你說我哥的不是,就不是打你一頓這麼簡單了。”
他的目光冰冷,剛剛被踹過的地方還劇烈疼痛著,他知道,季嶼霄說的是真的。
季木從來不怕季嶼凌,因為季嶼凌願意講人情世故,懂進退,知分寸,會在外人面前給別人留面子。
可季嶼霄不會。
他活的狂妄肆意,他和季嶼凌完全不一樣,他從來不在乎別人的面子,他隻給自己想給的人面子。
而他,從來都不在他想給的人之列。
所以他討厭季嶼霄,卻也畏懼季嶼霄,他不是沒有和季嶼霄爭執過打過,卻沒有一次打得過他。
季嶼霄從來沒把他當成兄長,就像他也從來沒把他當成弟弟一樣。
隻是季嶼霄比他的出身更好,比他更厲害,也比他更沒有貪婪與野心。
他活的驕傲瀟灑,對世俗不屑一顧。
他不爭名不奪利,除了親人朋友,似是什麼也不在乎。
季嶼凌活著的時候,季嶼霄不在乎季氏。
季嶼凌走了,他依然不在乎季氏。
他仿佛不知道那是個多麼搶手的存在,寧可看著他上位,也不願意順著自己的父親,進入本該屬於他的公司。
季木在這一刻,突然意識到,他其實一點也沒變,和從前一樣,和高中的時候一樣,甚至因為自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更加沒了束縛和顧忌。
他把對季嶼凌的感情轉嫁在了他僅剩的唯一的孩子身上,所以季樂魚成了他絕對不能碰的逆鱗。
他從一開始就不該打季樂魚的主意的。
季樂魚年紀小,什麼也不懂,會分不清好壞,或許會願意和季嶼霄反目。
季嶼霄不會怪他,他當然不會怪他,他隻會把矛頭對準那個想要和他爭奪季樂魚的人。
誰和他爭,他就不放過誰,哪怕是置對方於死地,他也不會在乎。
因為他根本不會允許季樂魚去到他以外的人的身邊。
這是季嶼凌的孩子,誰來照顧他季嶼霄都不會放心,所以他隻能接受他來照顧季樂魚,撫養他,看著他一步步成人。
他從來不隱藏這點,更不否認這點,他早該看出來的,從他第一次和他父親爭吵堅持要照顧季樂魚開始,他就應該看出來。
他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會變得這麼瘋。
“不會有下次了。”季木低聲道,“不會了。”
他不可能會贏過一個瘋子。
他還想活著,還有欲望和野心,所以他注 定贏不過對世俗沒有欲望的季嶼霄。
“那自然最好。”季嶼霄平靜的看著他,“過來。”
季木捂著自己受傷的脖頸,走了過去。
“手機。”季嶼霄伸出了手。
季木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沒有錄音,我不會報警的,你放心。”
他又沒死,季嶼霄的身份加上他們之間堂兄弟的關系,即使報了警也沒什麼用。
季木其實壓根沒想到報警這件事,甚至為季嶼霄竟然有這種想法而驚訝。
他們這種家庭,向來是沒有這種意識的。
季嶼霄檢查了一番,確定他說的是真的這才把手機還給了他。
他當然知道季木不會報警,他隻是怕他錄音,到時候被林洛清或者季樂魚林非聽到,那就不是他想要的了。
他不想他們看到他的這一面,他隻想做一個體貼的戀人,溫和的父親。
“方昕是你讓他出現的,你負責讓他消失,如果明天他還和小魚在一個學校,那你就不要怪我做事難看。”
“好。”季木答應道。
“現在你可以走了。”季嶼霄的語調終於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和。
隻是季木並不這麼覺得。
他連忙轉身,一秒也不想多停留的快速出了門。
季嶼霄看著他離開,這才抽了紙,緩緩擦幹淨了手裡的刀,把它合進了刀鞘。
刀鞘潔白,上面的花紋一如既往的漂亮,看起來就和之前一樣。
季嶼霄看著自己手裡的刀,緩緩露出了笑意。
季木出了季嶼霄的別墅,馬不停蹄的上了車,催著司機開車。
司機看到他脖頸之間的血跡,驚訝道,“這是怎麼了?”
“去醫院。”季木冷聲道。
他捂著自己的脖子,止不住的後怕。
隻要再往上一點,再深一點,他或許就沒法走出這棟別墅了。
他望著眼前的別墅,心想他以後再也不會來這裡了。
他再也不想見到季嶼霄了。
季樂魚和林非回到家的時候,小李早已經收拾好了會客廳,甚至連沿途季木滴落的血跡都清理了,確保兩個孩子和張嫂什麼都不會看到,不會知道。
季嶼霄洗了澡,換了新的睡袍,等著季樂魚回家。
他想起了這兩天回來,每天都和他甜甜的說著話,笑的燦爛的季樂魚,心裡止不住的心疼。
他當然知道季樂魚是敏感且貼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