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清覺得林非沒有心!
這是什麼渣男語錄啊!
他怎麼好意思說的出口!
“你就這麼不在乎我嗎?虧得我還最喜歡你,你倒是大方,完全不需要!”
他說完,故意轉過頭不理林非,表現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林非已經很久沒見到他生氣了,他們這一陣兒相處的很好很愉快,以致於他都忘了,林洛清也是會生氣的。
他看著生氣的林洛清,那些曾經的回憶再次席卷而來,他的壞脾氣,他的辱罵還有他因為憤怒而揚起的手和笤帚。
林非其實並不怕他,他的性格太冷了,喜歡和恐懼這種太過強烈的情緒對他而言太過奢侈了,他沒有那麼多的情緒,更別提是分給他不喜歡的人。
所以他從不會因為林洛清打他而變得畏縮,他隻是冷靜的躲避,在躲不過後安靜的承受,倔強的成長。
但是他也隻是個孩子。
如果可以和林洛清好好相處,他也不願意每天和林洛清鬥智鬥勇,相看兩厭。
他曾經以為林洛清救不活了,他注定要在林洛清的嘈雜和吵鬧中長到自己可以獨立出去住的年紀。
可是這幾天,他又發現也不是這樣的,林洛清也是可以和他好好說話,好好相處的。
林非喜歡這幾天和他好好相處的林洛清,所以他不想林洛清再變回去。
太吵了,也太令人討厭了,現在這樣,就很好。
可是,偏偏他把這樣的林洛清惹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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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非眨了眨眼,看著生氣的林洛清,心裡有些發愁,這該怎麼辦呢?
之前林洛清一生氣就會罵他或者打他,可現在林洛清不打他也不罵他了,他還牽著他的手,唯獨不看他不理他。
他為什麼要生氣呢?是他說錯了嗎?不過季樂魚本身就比他討人喜歡啊。
他偷偷覷了林洛清一眼,見林洛清還是偏著臉不看他,猶豫了片刻,才輕聲道,“我媽媽說過的,大人都更喜歡乖巧可愛的小孩兒。”
林洛清早就注意到他在偷偷觀察著自己,隻是他心裡好奇,想看看林非接下來會怎麼做,會不會主動和自己和好,所以才一直都沒有轉回頭看他。
這會兒突然聽到林非說了這麼一句話,林洛清也就轉過了頭朝他看去。
林非站在長長的馬路邊上,看起來小小的,安靜又沉默,像棵還沒長大的小樹,在匆匆的人群與蒼茫的人世間,稚嫩又容易被忽略。
“我不是大人喜歡的乖巧可愛的小孩兒,”他的聲音平靜的不含一絲情緒,似乎隻是再說一個道理,不含自己的喜惡,“所以你更喜歡小魚也很正常,是我自己不討人喜歡,不是你的問題。”
他看著林洛清,衝他招了招手。
林洛清做夢也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整個人都懵住了,鬼使神差的彎下了腰。
林非踮起了腳,抬起手他的頭發上摸了摸,聲音是少有的溫柔,“所以你別生氣了,乖。”
他看著林洛清,目光真誠又柔軟。
他不太想林洛清生氣,但是他不知道怎麼樣林洛清才能不生氣,他隻能學著他哄自己的樣子去哄林洛清。
這是他從林洛清那裡學來的,卻在這一刻,意外的還給了林洛清。
林洛清看著他,緊緊的看著他。
他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情景發生,就像他從未想過,他會從林非嘴裡聽到“乖”這個字。
他看著林非,第一次發現,他比他想象的還要溫柔、強大。
第三十一章
林洛清伸手把林非的手拉了下來,攥在了掌心裡,他不明白,“為什麼這麼說呢?”
“為什麼會覺得是你不討人喜歡呢?”
林非很耐心的和他解釋,“我不喜歡說話,也不常笑,不和你們說這說那的,媽媽說過,我這樣子,別人會不喜歡的,可是小魚就會說很多話,笑起來也很好看,大家都喜歡他這種小孩兒,這很正常。”
“這哪裡正常了?”林洛清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下就開了口,“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性格,並不是話多的愛笑的就是乖巧可愛討人喜歡,對我來說,你就很可愛,也很乖,我就喜歡你這種的。”
林非驚訝,“可是媽媽說……”
“你媽媽說錯了。”
林洛清大概能猜到林洛溪的意思與用心,他從穿過來到現在,從沒有從林非口中聽到過什麼同學朋友的名字,他是天生的性格孤冷,對許多人許多事沒有興趣,他有自己的精神世界,他活的安靜且自在。
但是林洛溪大抵是希望他能像普通的小孩兒一樣,有朋友有伙伴,被人喜歡,所以才會和他說這些話,希望他能變得外向起來。
可是林非哪是會因為其他人或事改變的性格,他從來不會為了別人改變自己,他隻會覺得,自己不討人喜歡,所以他也不會強求別人去喜歡他。
“每個人喜歡的類型都不同,就像有人喜歡吃蘋果,有人喜歡吃香蕉一樣,你不需要變成香蕉,因為自然有喜歡蘋果的人,所以你隻要做好你自己,讓自己開心,自己不後悔,那就好了。”
林非似是沒想到還能這樣,有些迷惑,又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林洛清靠近他,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臉,“小魚自然很乖巧可愛,但是你也很乖巧可愛,你們的乖巧可愛是不同的,我更喜歡你這樣,所以我願意一直都更喜歡你。”
“你很好,你沒有問題,你媽媽的想法隻能代表她自己,不能代表我,更不能代表其他人,大人說的不一定就對,在這件事上她就錯了,所以你不需要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你就按照你喜歡的樣子去長大去生活,這就可以了。因為不管是什麼樣的你,都會遇到喜歡你的人。”
“就像這世上有蘋果、香蕉、梨、葡萄、柚子等等,它們的味道都不一樣,但是總有人會喜歡它們,你明白嗎?”
林非安靜的注視著他。
許久,他才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所以不要再說什麼我應該更喜歡小魚了,我都說了我最喜歡你了,幹嘛還非要我去喜歡別人?下次要是有人問你你舅舅最喜歡誰,你就大聲的告訴他他最喜歡你,不管你說不說話,愛不愛笑,他都最喜歡你。”
林非的臉上露出了不自禁的喜悅,那笑容並不明顯,清清淡淡的,似是偷偷跑了出來,並不受主人的意志管控。
他的眼睛似雨後初晴的湖面,波光粼粼的,澄澈又漂亮。
他低低的應了聲,“嗯。”
林洛清刮了他的臉一下,這才拉著他繼續向前走去。
林非低著頭,看著腳下自己的影子。
他走得很輕快,他自小就是過於安靜的孩子,走起路來也不像其他男生那樣風風火火,而是寂靜無聲。
他踩著腳下的樹蔭斑駁,似是和樹蔭嬉鬧一般,每一步都走在了斑駁的陰影裡。
林洛清感覺到動靜的回頭,就看到林非一下下的避開了陽光,踩著樹的影子,他的影子跟在他的腳邊,斜斜的藏在陽光裡。
林洛清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心想,他到底還是一個孩子。
成年的林非並不會在乎這些事,也不會因為別人對他的喜歡而歡喜。
他孤冷的像千年不化的冰山,不需要別人的陪伴,也不想去陪伴別人。
可是幼年的林非卻還會在乎這些事,或許沒有那麼在乎,但是也是會有觸動的。
他到底還年幼,稚嫩且柔軟,他的心向這個世界敞開,如若春光不來,他不會悲傷,可若是春光照向他,他也會張開手,感受著春風拂面。
林洛清彎下腰,一把抱起了還在和樹蔭遊戲的林非,林非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用他再熟悉不過的三分疑惑三分驚訝還有四分無可奈何的眼神看著他,“怎麼了?”
“沒有,就是舅舅想抱抱你。”林洛清道,“舅舅好久沒有抱你了。”
林非的眼神瞬間變成了嫌棄,“你明明昨天才抱過。”
“是嗎?”林洛清拒不承認,“我不記得了。”
林非嘆了口氣,覺得他記性可真差。
不過他倒也沒亂動,依舊靠在林洛清懷裡,——算了,他都習慣了,所以隨他去吧。
他熟練的包容著林洛清,不和他計較。
兩個人一起排隊買了糕點,拎著一大袋麻薯、泡芙、蝴蝶酥回了家。
季樂魚已經到家了,這會兒正靠在季嶼霄懷裡看著電視,見他們回來了,揚起小手讓他們過來。
“吃嗎?”林洛清把手上的袋子打開,問季樂魚道。
季樂魚低頭看了看,拿了幾個泡芙出來,自己吃了一個,還不忘喂季嶼霄吃。
“這就是你讓小李先回來的理由?”季嶼霄問林洛清道。
林洛清點頭,“嗯。”
季嶼霄自然是不信他專門打發走了小李就是為了買個糕點,不過他也沒有多問,隻道,“去洗手吧,該吃飯了。”
“好。”林洛清衝他笑了笑,拉著林非一起去了一樓的衛生間。
吃完飯,季木也就到了。
他按了門鈴,張嫂出門看了看,見是他,回房給季嶼霄打了個電話,“季木先生現在在門外,說是來給您送新婚禮物的。”
季嶼霄輕蔑的笑了一聲:“讓他來我臥室吧。”
“好。”
她說完,季嶼霄就掛了電話,推著輪椅往前走去。
林洛清見他動了,合上書問他道,“怎麼了,誰來了?”
“季槐的哥哥。”季嶼霄看他道,“走吧,去驗收你的新婚禮物。”
林洛清瞬間站了起來,笑眯眯的推著他回了臥室。
季木進了屋,一眼就看到了屋內的電梯門。
他幾不可查的笑了一下,暗道,也是,腿都成那樣了,哪還能上樓梯呢?
他走了過去,進了電梯,按了樓層。
季木其實並不常來季嶼霄這裡,他們的關系一般,平時遇見也就是敷衍的寒暄幾句,本質上比起季嶼霄,他更喜歡和季嶼凌打交道。
季嶼凌溫和客氣,進退有度,願意顧全所有人的顏面,季嶼霄則不同,驕傲又傲慢,遇到不喜歡的,話都懶得說幾句。
季木想起他曾經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裡就不痛快,可是很快,他就又開心了起來,就算他驕傲了半輩子又怎麼樣,現在不也低到了塵埃裡。
一個殘廢,娶了這麼一個老婆,真是可笑。
算了,誰會和一個殘疾人計較呢,季木掸了掸衣服,衣冠楚楚的走了出去。
季嶼霄早已經坐在陽臺等著他了,和他一起的還有林洛清。
他看著陽臺外花團錦簇的院子,琢磨著,“要不要給小魚和非非他們建個遊樂園啊?”
季嶼霄沒有意見,“想建就建吧,正好他們可以一起玩。”
“那我一會兒去問問他們。”林洛清道。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季木走了進來。
林洛清轉身回頭,就看到一個五官周正的男人,和季槐有幾分像,應該就是季槐的哥哥季木了。
他衝著季木笑了一下,禮貌道,“你好。”
季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確實長相不錯,難怪能蠱惑的季嶼霄和他結了婚,這麼一張臉,再加上幾句甜言蜜語,對一個剛剛經歷了身心重創的人而言,不可謂不是一塊浮木。
“你好。”他微笑道,“小槐不懂事,說話有時候可能也沒那麼注意,希望你不要介意,她沒什麼心眼,並不是針對你。”
季嶼霄嗤笑一聲,“她都22了還不懂事,那我看她不是沒心眼,她是沒腦子。”
季槐:……
季槐這才低頭去看季嶼霄,季嶼霄歪在輪椅上,懶懶散散,漂亮的鳳眼微微抬起,裝滿了譏笑與嘲諷,隻是面色有些蒼白,看起來病恹恹的,平添了幾分頹意。
他從出事後就一直這樣,脾氣不好,陰晴不定,以前還會好好說話,現在仿佛不譏諷你幾句就不會說話一樣。
也是,從那樣高的雲端摔下來,成了現在這樣,是誰都會憤世嫉俗,更何況是季嶼霄。
他以前都是低著眼看人,似乎誰都不放在眼裡,而現在,他卻得坐在輪椅上,仰視著對方,他甚至連平視都做不到,隻能仰望。
季木的心情立時就又好了起來,他走近了季嶼霄,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