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枕書的領口以往一直緊束著領帶,可現在領帶已經被扯松了。蘇鶴亭隻要抬抬手指,就能解掉他的衣扣。
蘇鶴亭忽然問:“你想接吻嗎?”
他眨了下雙眼,帶著一種要命的坦率望向謝枕書,剛才求饒的明明也是他。
謝枕書不想上當,也不想被誘惑,看起來沒什麼反應。
但緊接著,蘇鶴亭就問:“再接一個吻椅子會摔倒嗎?我們會滾到地上嗎?還有……”
他很壞地翹起唇角,繼續說:“你還會硬嗎?”
到處都是壞人,但謝枕書能肯定,坐在他腿上的這個才是小惡魔。他拉緊手銬,在這四面楚歌的境地裡——
慢慢地,紅了耳根。
作者有話要說:
禁止擦邊、開車,意識流。
第113章 命運
他們似乎會再接一次吻, 但是對講機持續震動,那吵鬧的“嘀嘀”聲暗示著他們此刻還無法擺脫各自的任務。
謝枕書從曖昧中偏過頭,抬手拿到了桌面上的對講機。他冷靜幾秒, 說:“是我。”
對講機道:“長官, 備戰組要求您立刻前往會議廳等候調遣。”
謝枕書瞟了眼窗簾, 那裡的縫隙透露出外面漆黑的天色,時間已經很晚了。他在頃刻間完成思索, 用一切如常的語氣回答:“馬上去。”
通話就此停止。
Advertisement
蘇鶴亭歪過身體,趁機從長官腿上跑掉。他用手輕輕撥開窗簾,向下望。
雪霧朦朧, 除了旋轉燈塔的亮光, 遠處還亮起了幾道車燈, 有車正在開向這裡。
蘇鶴亭說:“備戰組來接你了。”
謝枕書道:“是來接你的。”
蘇鶴亭看著那車燈越來越近, 突然升起了不妙的感覺。他加快語速:“不對勁,我那通電話是在暗示監聽員,我的任務沒有失敗, 我們還在周旋,統帥聽到電話後應該按兵不動的。”
統帥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利用情報消滅三個關鍵敵人, 一個潛入軍方試圖擴大影響力的狐眼,一個天賜教庇佑下的謝枕書, 以及一個臭名昭著的7-006。他現在隻要等7-006得手,就能順理成章地殺掉7-006,完成整個計劃。
所以他此時不該派人過來, 除非他中途改變了計劃, 不再相信7-006能殺掉謝枕書了。
謝枕書說:“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統帥能完成這樣借刀殺人的計劃,全部得益於一個關鍵, 那就是他讓監聽員偽裝成了北線情報員,以此騙得蘇鶴亭的信任。然而,一旦蘇鶴亭發現他是誰以後,情況就變了,這個計劃成了他隨時會身敗名裂的軟肋,如果7-006手握證據公開消息,說狐眼的日程詳細是南線統帥透露的,那統帥就將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南線聯盟的群眾不會原諒他的。
蘇鶴亭思緒急轉,道:“我和監聽員的接觸很少,每次通話大家都在演戲,我不記得我對他表現出過懷疑……”
兩個人目光相碰,剎那間,他們心思相通,幾乎是一起看向對講機。
——這裡有監聽器。
謝枕書翻過對講機,拆掉了對講機的電池。他把食指摁在放置電池的蓋面上,什麼都沒有發現。但他沒有放棄,用了點勁兒,直接掰斷了它,在扯開的零件裡發現了一個薄如膠帶、自帶黏度的竊聽器。
同時,一輛D300停在了樓下,車燈熄滅,下來了兩個身穿南線聯盟備戰組制服的人。兩個人抬頭望了望樓上,緊接著,後面的備戰車也停下了,這次下來了七八個武裝人員。
蘇鶴亭視力極佳,他說:“帶槍的是城區的特裝隊,他們要上來了。”
謝枕書銷毀竊聽器,把這些廢品都丟進垃圾桶。他站起身,打開房門,道:“走。”
蘇鶴亭說:“他們配備的全是I6衝鋒槍,看來統帥是要我們一起死。”
謝枕書拿下外套,快速解掉了蘇鶴亭的手銬,道:“外面很冷。”
蘇鶴亭穿上外套,驚奇地說:“我們要亡命天涯了耶。”
謝枕書道:“嗯。”
蘇鶴亭退後兩步,說:“我的氣球!”
他回到房間,把粉色幽靈貓的繩子拴在了手腕上。
謝枕書拉開抽屜,裡面有一把手槍。他把手槍扔給蘇鶴亭,與此同時,樓梯裡靜悄悄的,但是冷氣驟升,代表著武裝人員已經打開門進入了這個家。
謝枕書靠到門邊的牆壁上,微微偏頭,屏氣斂息。片刻,他朝蘇鶴亭比了個“三”的手勢。
兩個人沒有商討計劃,現在,能突破第一層圍堵就是勝利。或許是因為兩個人的訓練量旗鼓相當,他們有種異常的默契,僅靠眼神就能領會對方的意思。
兩個人在心裡無聲地倒數:三,二……
當“一”來臨時,門板“哐”地飛開,打頭的武裝人員立刻開槍。I6的槍聲頓時響徹客廳,茶幾上的花瓶應聲爆掉。
在花瓶碎片迸濺的時候,謝枕書率先發難。他抬臂箍住武裝人員的脖頸,對著武裝人員的面部兩拳。
武裝人員的護目鏡壞掉,沒有胡亂喊叫,可是眼部的劇痛使他下意識松開了手中的槍,去捂眼睛。
站在後面的武裝人員抬起槍,準備扣動扳機。誰知房間內的槍聲先響,蘇鶴亭一槍打中對方的眉心。
咚!
武裝人員一齊倒地。
謝枕書踢起I6,抬臂掃射。子彈在樓梯間蹦跳,擊斃了後餘的人。一時間硝煙彌漫,血把地毯和牆壁全部濺湿。他換了把槍,言簡意赅:“下樓。”
兩個人快步下樓梯,門口的備戰組成員已經聽到了槍聲,正在和對講機說著什麼。
“嘭、嘭!”
子彈幹脆地解決掉了他們。
謝枕書沒看D300,他徑直走到備戰車旁,拽開了車門。夜裡的雪被風卷進車內,裡面還有武裝人員待過的餘溫。
蘇鶴亭拉低氣球,問:“我們去哪兒?”
城區是個封閉的“口”型設計,這片住宅區則是“回”,裡裡外外全是關卡和巡邏隊。他們既然已經暴露了,那麼用不了一個小時,整個城區的武裝部隊都會來圍殺他們。
謝枕書道:“列車站。”
隻要上了列車,就能離開城區。不論列車會駛向哪裡,都比待在這裡安全。對蘇鶴亭說來更是,他的情報員遍及南線聯盟,出去就再也沒人能抓住他。
備戰車發動,駛上了路。半夜的積雪沒有打掃,路上還留著武裝人員來時的車胎印跡。那旋轉燈塔已經停下旋轉,把燈光投向這一片,並且亮起了紅燈。
第一道關卡就在眼前,謝枕書的車速不降反升,他一腳油門踩到底,備戰車如同發怒的犀牛,直接撞斷了關卡的橫檔欄杆。
蘇鶴亭的身體猛晃,他抓緊安全帶,瞪大眼看著謝枕書。
車燈照射範圍內有雪花在飄,欄杆被碾到了車底,導致車身顛簸了一下。謝枕書神色不變,打動方向盤,忽然問:“你真的叫蘇鶴亭嗎?”
蘇鶴亭忽悠道:“假的,我叫7-006。”
謝枕書說:“好。”
蘇鶴亭又心虛,重新說:“真的哦。”
謝枕書說:“蘇鶴亭。”
蘇鶴亭道:“什麼?”
謝枕書卻沒有再講話,他盯著前方,撞開了剩餘的關卡。
城區部隊收到消息的速度比他們想象得更快,等車開出最後一道關卡,後方的警笛聲已經呼嘯而至。頃刻間,到處都是燈光和響亮的警告聲。
“停車!立刻停車!”
昔日的備戰組同僚在廣播中痛心疾首地說:“謝長官受到了敵人的蠱惑,和7-006狼狽為奸……”
“聯盟內應就是他!也是他出賣了狐眼!”
“謝枕書……”
“謝枕書!”
那一刻,旋轉燈塔上的警笛大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喊著謝枕書的名字。然而今天早上他醒來時,所有人還在感謝他對聯盟的付出。
蘇鶴亭感受到一種荒誕,這好似是場夢,隻是被千夫所指的對象不是他。他聽到自己的心跳緊跟著每一次吶喊,有片刻,他佩服起謝枕書的冷靜。
7-006壓根兒不關心統帥的想法,最開始,他察覺到監聽員是個敵方人員偽裝的臥底以後,隻想利用統帥的計劃完成自己的任務。等狐眼死後,他應該撤退,但為了還在南線聯盟內部的情報網,他假裝相信監聽員的情報,上了那趟列車去見謝枕書。目的就是來釣著這位軍校精英的,好讓其他臥底有機會潛藏。
蘇鶴亭本該在雪地裡把謝枕書解決掉,或者直接甩掉謝枕書,一個人遠走高飛。可是謝枕書不一樣,他超出了蘇鶴亭的想象,是7-006職業生涯裡唯一的特別。
就像接吻這件事,蘇鶴亭不懂,但他發誓,他長這麼大隻想吻這一個人。
蘇鶴亭說:“跟這個操蛋的統帥說拜拜,我帶你去北線,我……”
他突然卡住,因為他什麼都沒有,隻有一隻粉色幽靈貓氣球。那氣球飄在他們中間,如同宣誓時的證人,正在左搖右擺。
謝枕書額前的發垂落幾縷,他看向蘇鶴亭,道:“你?”
蘇鶴亭說:“……我給你介紹工作。我們這麼默契,做個搭檔也不錯。”
謝枕書道:“在黑豹嗎?”
蘇鶴亭說:“不止,在哪裡都可以。”
謝枕書唇角微動,垂眸笑了一下。這個笑很輕,好似冰面上吹拂的風,讓冷霧稍作消散。他實在過於帥氣,即便他現在領帶松垮,頭發微亂。
他道:“謝謝。”
蘇鶴亭放下心來,發現車已駛到了列車站的主道。那些電燈的燈光昏黃,仿佛是雪中亮起的微弱星辰。廣播聲和警笛聲組成了吵鬧的背景音,隻有列車站還一如往常,僅僅在車道盡頭架起了防衝帶。
後方的備戰車緊追不放,兩側追擊的槍聲不絕於耳。車窗“嘭”地炸了一面,寒風當即灌入,把氣球拍在另一頭。
謝枕書沒有掉頭,他掃了眼車鏡,在飛雪撲打中猛打方向盤,接著緊急剎車。車輪發出難耐的“刺——”聲,蘇鶴亭受力,背部離開靠背,隨即又重重地撞了回去,差點眼冒金星。
後方的備戰車來不及轉彎,在急剎中輪胎滑動,直直地擦過他們的車身,轟然撞在防衝帶上,又在顛簸中翻了過去。
謝枕書打開安全帶,說:“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