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區裡有多少人,佳麗不知道,但她指了下自己的文身,道:“姐謝謝你,一會兒把阿襄的照片發給你。”
佳麗常年在外行動,又在黑市裡給大家傳遞消息,無時無刻不在危險中,為了防止自己哪天受傷失憶,她幹脆把阿襄的照片文在了身上。
隱士看了下時間,道:“媽媽怎麼還沒回來?”
正問著,門就開了。福媽收起洋傘,彎腰進門了。她今天戴的是黑色卷發,在耳邊搭了個白桔梗,因為黑白衝突,猛地一看,像是去參加葬禮了。
福媽進門見他們坐得整齊,先瞅蘇鶴亭,語氣幽幽:“您活了?”
蘇鶴亭兩手搭膝,尾巴一甩一甩,擠出笑容:“您救得好。”
福媽擱了傘,脫掉外套,道:“別衝我笑,媽媽現在想打人。”
蘇鶴亭就抬起手,擋住臉,說:“看不見行不行?”
福媽哼一聲,不再理他。
隱士招呼福媽坐,福媽在佳麗身邊坐了。她從隨身小包裡拿出女式煙,讓佳麗點火,自個兒抽了。她吞雲吐霧,道:“衛達今天正給兒子辦葬禮,我送了捧花過去,祝他喪子快樂。既然這仇結定了,也沒什麼好怕的。他一個賣肉的,想靠人造人翻天,哪那麼容易。委員會這麼多人,還真能讓他一個人把錢都賺了?都別繃著臉,就算哪天天真塌了,也有媽媽替你們扛著。”
她目光轉動,又看向蘇鶴亭。
“你腦子裡那病毒是什麼東西?”
蘇鶴亭挪開手,道:“鬥獸場來的。”
福媽說:“趁早弄幹淨,你人傻了是小事,植入體壞了是大事。”
蘇鶴亭:“……”
福媽煙抽一半,對謝枕書道:“這小子防備心很強,連接的時候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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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鶴亭說:“哈?你們什麼時候通的氣?”
謝枕書道:“我會注意的。”
福媽心裡有事,隨便揮了下手打發蘇鶴亭,好像他就是出門吃個飯。
蘇鶴亭道:“你就不擔心我!”
福媽說:“是的,滾蛋吧。”
蘇鶴亭就滾蛋了。
臨出門時,佳麗給兩個人拿了傘,她囑咐道:“給你換了個臨時的信息卡,時效就兩天。從這出去別走大路,森的人正在附近做清掃,你們盡量別露臉,以免再生事端。路上如果感覺有人跟蹤,就去瑤池。”
蘇鶴亭感覺自己像出門踏青的小學生,他拿了傘,道:“好的姐姐。”
佳麗給他逗笑了,又跟謝枕書打了個招呼,把他們送出了門。
外邊正在下雨,天陰路暗,破桶子巷沒修路,積的都是水。福媽在附近設有感應警報器,真有人盯梢也進了不了巷子。
蘇鶴亭撐開傘,跟謝枕書各佔一邊。細碎的雨在邊沿連綴成線,他拉上外套,用目光掃了眼周圍,沒看到異樣。
謝枕書握住了傘,撐高了。
蘇鶴亭收回目光,瞧見長官露出的腕骨,心道:我說過下次給他穿我的外套,這不就是個機會?
他兩隻貓耳動了動,暗示:“你冷嗎?”
謝枕書說:“不冷。”
蘇鶴亭“唰”地拉下外套拉鏈,道:“這樣嗎?我超熱,不如外套給——”
謝枕書把傘換到另一隻手,接著輕輕攬了下蘇鶴亭,把貓帶向自己。
傘下空間有限。
他的喉結近在眼前,而後,蘇鶴亭聽見他說。
“我也很熱。”
第55章 房間
蘇鶴亭分不清這個“熱”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拽著拉鏈,飛快地轉開目光,頂著飆升的溫度, 答了句不解風情的“哦”。
謝枕書傘面微斜, 在細雨裡示意蘇鶴亭繼續走。兩個人離開破桶子巷, 蘇鶴亭在轉彎時,又掃了眼周圍。
破桶子巷之所以叫作“破桶子”, 正是因為它整體呈桶狀,在腰部位置有個豁口,像是被人戳出來的洞。巷子裡住戶都是隻有一層高的民居, 對比街對面的破樓, 更顯老舊, 但勝在視野開闊, 地下可使用面積很大。
蘇鶴亭說:“走這邊,不會跟森的人碰面。”
謝枕書隨著他走。
蘇鶴亭經過無人賣鋪,在垮掉的燈牌下伸手, 刷了自己的假信息卡,拿走一包糖。他把糖拆開,從裡面掏出兩顆透明包裝的彩色糖, 遞給了謝枕書。
貓做這件事不緊不慢,眼睛和耳朵一起待命, 沒放過視野範圍內的所有動靜。
謝枕書接過糖,這糖躺在他掌心裡,小小的一顆。
蘇鶴亭兩下拆了包裝, 把糖跟豆子似的往嘴裡丟, 道:“雖然有森的人在做清理工作,但他們一般不會下狠手, 隻會驅趕跟蹤者,讓他們暫時消失,所以等下你和我走出這條路,要隨時留意後方。”
謝枕書握住糖,道:“嗯。”
蘇鶴亭不是真的想吃糖,隻是借機停留,多觀察觀察周圍。
兩個人待在一把傘下,看起來好像在密謀什麼,他們的身影被燈牌的燈光暈開,變作雨裡朦朧的模糊圖案。
蝰蛇眨了好幾下眼,都沒能讓那團圖案變清晰,他道:“看得到不?那兩個在咋子?”
阿秀穿著雨衣,還不到下雪天,他竟然圍著條灰色圍巾,把臉遮了大半。他拉下圍巾,說:“站著。”
蝰蛇說:“你給老子講清楚。”
阿秀把圍巾推回去,不說話了。
蝰蛇氣道:“你這個瓜批,啞了啊?飯吃狗肚子裡去了啊?”
阿秀聽他罵罵咧咧的,垂眸不吭聲,踢了踢腳邊的水窪,把水都踢到蝰蛇的屁股上。
蝰蛇作勢要抽阿秀,又不敢離開原位,怕被發現。他擦了好幾遍瞄準鏡,都沒什麼用,他的改造眼不比從前,再也沒人肯給他換新的了。
衛知新死後,蝰蛇和阿秀都被衛達棄用了,按規矩,他倆被帶到了垃圾場處決。可是蝰蛇忍不下這口氣,拖著兩腿中槍的阿秀逃掉了。他目標明確,就是找蘇鶴亭報仇。
然而這事不好辦,一是蘇鶴亭近期都待在監禁所,好不容易出來了,又待在福媽這裡。二是衛達派人在找他們,蝰蛇自己也東藏西躲的,療傷都找的是交易場地下醫生,甚至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
蝰蛇說:“你要是不想幹,就給老子爬,老子一個去,我一個人還好點,爬遠點——”
阿秀打斷他,道:“人跑了。”
蝰蛇一驚,再俯首看瞄準鏡,裡面的人果真不見了。他當即站起來,說:“人呢?!”
阿秀指著路盡頭,說:“你說話的時候跑了。”
蝰蛇立刻拆槍,推了把阿秀,急聲道:“追!”
蘇鶴亭對破桶子巷的路都了然於心,同樣是走,比蝰蛇他們快多了。蝰蛇還在巷子裡打轉,蘇鶴亭已經到了謝枕書家門口。
家政機器人一見到蘇鶴亭,便亮起了腦門上的燈,既想衝上來,又很害羞,喊道:“貓先生!”
蘇鶴亭進門,彈了下家政機器人的腦門,道:“蘇鶴亭。”
家政機器人今天換了雞毛掸子手,被蘇鶴亭彈過腦門後更加害羞,追在他們後面,高興得左右搖擺。
謝枕書襯衫皺得不成樣子,進門後指了指房間的方向,道:“我換個衣服。”
蘇鶴亭應了,他在客廳沙發上坐下,家政機器人跑前跑後,端了許多零食出來,堆滿蘇鶴亭面前的茶幾。
蘇鶴亭說:“我……”
家政機器人戳了下按鈕,沙發“嘭”地打開,蘇鶴亭猝不及防,掉進了零食堆裡。
他:“……”
家政機器人急得滿頭大汗,晃著雞毛掸子挖人,大眼睛眨動:“對不起!!!”
蘇鶴亭說:“沒事!你站著等會兒,我自己起來。”
家政機器人雞毛掸子交錯,很是忐忑的模樣。
蘇鶴亭躺在零食堆裡,隨手撿起幾個盒子看,都是什麼大白貓……等等,他又撿了幾包零食看,發現這裡囤積的零食全是一個牌子,就叫作大白貓。
哇哦。
蘇鶴亭心想:原來長官喜歡大白貓?
他抖了抖貓耳,尾巴鑽出零食堆,露在眼前。
黑乎乎的。
家政機器人說:“這些都給貓先生。”
蘇鶴亭放下零食,覺得它羞怯的模樣很可愛,說:“真的?我拿走了。”
家政機器人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小聲說:“家裡的一切都給貓先生。”
蘇鶴亭心下一動,繼續逗它:“謝先生也給嗎?我一塊帶走。”
家政機器人往後縮了縮,一雙眼睛很溫善,看向蘇鶴亭後面。
蘇鶴亭仰頭,視野倒著,看見換好衣服的謝枕書,道:“……開個玩笑。”
謝枕書好似沒聽見,伸手拉起了蘇鶴亭。
他們自從進了房間後,就浮動著一種微妙的氛圍,好像再靠近點就會臉紅,卻又沒人後退,把距離維持在一個模糊的界限裡。
謝枕書開了瓶水給蘇鶴亭,道:“我房間裡有營養液。”
蘇鶴亭邊喝水邊摸側頸,被營養液帶走了注意力,說:“光軌區同款?”
謝枕書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