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物“哗啦”坍塌,巨石紛紛掉落。
申王趁機甩出兩條冷蛇,它們貼著倒吊的建築物遊走,把申王成噸的身體掛在半空。
蘇鶴亭在“嘭”聲爆開的建築物裡起落,申王的拳頭緊緊跟著他。那比蘇鶴亭大出幾倍的拳頭把倒吊的建築物都砸得稀爛,偶爾還會伸出手指,去夠蘇鶴亭的殘影。
“跑來……跑去!”申王猛地扒開建築物,伸長脖頸,一口咬在蘇鶴亭的腳底下方,神情猙獰,“你煩死人了!”
蘇鶴亭在空中旋身,蜻蜓點水般地落在建築物牆壁上,借力蹬腿,驀然閃現,用拳頭回答了申王。
申王面部挨打,腦袋驟轉,“嘭”的一聲磕在建築物牆壁上,牆壁頓時四分五裂。申王張嘴咳出血,口腔內部被打傷,有顆牙正在搖搖欲墜。
一條冷蛇從建築物中探出頭,冷不丁地撲向蘇鶴亭。蘇鶴亭在空中沒有使力處,差點被冷蛇咬住。他伸臂抱住蛇頭,蛇頭立刻甩頭,側撞向建築物。
建築物登時破開,蘇鶴亭在烈風中被帶上高處,周遭的碎塊劈頭蓋臉地往下掉。
冷蛇在疾速中狠力甩動,它的鱗片滑手,蘇鶴亭被甩出了些距離,滑到了它嘴前。
“我的牙齒……”申王越發暴怒。
冷蛇頭部機甲“咔嚓”一聲重組。它雙眼下沉,中間凸出,剎那間變作炮口。
火光一亮,蛇彈轟在建築物間!
“哎呀!”主持人也分不清高興還是失落,“又差點!”
申王憑靠蠻力撲向爆炸處,在建築物間一頓亂咬。他蹬著腳,企圖爬上去。
蘇鶴亭尾巴差點著火,他動作敏捷地抱住鬼車鳥下探的一顆頭,跟那猩紅眼對視一秒,接著翻身而上,竟然踩住了鬼車鳥。
申王眼裡隻有蘇鶴亭,他雙手扒住鬼車鳥,用變形的那條冷蛇直接開炮。蛇彈炸在鬼車鳥背部,鬼車鳥當即發出慘叫,九顆鋼鐵腦袋亂晃,影子映在地上像是群狂亂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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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選手,”鬼車鳥的電子音刺耳,“遠離監督設置!三、二、一!”
蘇鶴亭從高空一躍而下。
背後的倒數聲終止,鬼車鳥的九顆頭瞬間爆炸。申王的一條冷蛇被炸毀,氣浪如同狂風,把他掀了下來。
“貓!”申王吃痛喊叫,雙手和面部都被灼傷。他著地後翻滾一圈,坦克般碾過蘇鶴亭落地的位置。他睜開那雙眼睛,吼叫聲變調:“我要殺了你!”
監督設置爆炸是鬥獸場頭一回,主持人沒喊停。直播彈幕洶湧衝來,就像是文字組成的浪潮,席卷全場,漫過蘇鶴亭的小腿。全場的聲浪整齊劃一,人臉都埋藏在交錯斑駁的燈光裡,扭曲成尖叫的面孔。
【殺了他!】
殺人彈幕血紅刺眼,它們圍繞著蘇鶴亭,好似夢魘低語。渾身沸騰起來的血液都在催促蘇鶴亭,他聽見自己胸口逐漸加速的心跳聲,那股殺戮的快感先一步襲擊大腦。
申王的眼睛布滿不正常的血絲,他似乎也處於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裡,喘著粗氣:“殺了你、殺了你、殺了……”
他的嘴唇翕動,腰間僅剩的冷蛇“咝咝”著豎起頭部。它的眼睛和申王的眼睛一樣,都盯著蘇鶴亭。
蘇鶴亭捏緊了右手,那裡發出輕微的“咔”聲。但這聲音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為申王略略弓起了背部。
佳麗以為自己看錯了,湊近屏幕:“什麼東西?”
一條全新的褐色蛇從申王背部探出頭,它像極了蝰蛇的尾巴,隻是更加完整。它鑽出皮肉,頭部呈現三角形,在惡心又可怖的黏物撕裂聲裡盤上申王的身體。
蘇鶴亭皺緊眉,退後兩步,十分嫌棄:“怪惡心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申王就消失了。
那雙腿奔跑的聲音已經逼到面前,蘇鶴亭想也不想,猛地閃身。申王一腳跺在他身側,踩碎了就沒修復好的地板。
蘇鶴亭要起跳,但申王用身體阻擋住了他,那鼓起的肚腹幾乎要壓到蘇鶴亭臉上。
“今晚送你……”申王一腳踢出,“下黃泉!”
這條腿的肌肉緊實,力量凝聚,和申王的上半身截然不同,加上虛擬變大是種優勢,這一腳竟踢出了毀天滅地的氣勢。
兩條蛇頭從後包抄,速度極快,尤其是那條褐色蛇頭,張開的嘴裡還有毒牙。地面碎塊在兩面夾擊裡飛濺,蛇身拖出了長長的溝壑,大有把蘇鶴亭困死的趨勢。
灰塵如浪,撲打在周圍,快要把蘇鶴亭的身影埋沒。
“貓崽分身乏術,”主持人遺憾地說,“這場比賽恐怕……”
莫名的風盤旋起來,掃開灰塵。
隱士看到風,突然一拍大腿,激動得結巴起來:“欸!來來來來來了!”
蘇鶴亭的改造眼微亮,瞳孔隱約發生了變化,像是二維動畫,裡面出現個小小的“X”。火星在右手指間爆濺,以他為圓心,火浪驟現。
蛇頭撞擊時蘇鶴亭已不見蹤影,申王落地的腿還沒有來得及收回,眼前隻剩火光拖出餘浪。
貓的手指槍正對申王眉心,他說:“啪。”
“轟——!”
火彈帶著燃燒的拖尾,瞬間穿透申王的眉心。片刻後,申王轟然倒地。
比賽結束。
第15章 詭異
全場屏息斂聲,隻有彈幕還在一波一波地刷新。兩秒過後,蘇鶴亭自動斷開了腦機接口。
世界顛倒回來,歡呼聲緊隨其後。
“結束了,”主持人回過神來,把驚愕都嚼爛,用老練、專業的語氣為蘇鶴亭喝彩,“勝者為王!觀眾朋友們,讓我們高喊貓崽的名字,他就是今夜的滿貫王!”
現場氣氛狂熱,鏡頭追著蘇鶴亭。但是他站在那裡,不和觀眾互動,像是一鍋沸水中的石頭,連笑容都欠奉。
“貓崽的排名正在飛速上升,這是本月積分賽第一名!讓我們再來看看他的總榜積分排名……”
聚光燈閃到蘇鶴亭的眼睛。
看屁啊。
他拉緊衛衣兜帽,臉都快要埋進去了。
“贏了還擺臭臉。”隱士的心還沉浸在戰局裡,緊張得怦怦直跳。他松開自己攥袖子的手,發現掌心湿了一片:“我都以為他人要沒了。”
“你不挺興奮的嗎?”佳麗直回被隱士拽歪的身體,端詳著屏幕上的特寫,“他幹嗎把臉藏起來?”佳麗敲打著自己的顯示屏,“臭小子把臉露出來,多好的宣傳機會。”
蘇鶴亭聽不到佳麗在場外恨鐵不成鋼的喊聲,他目光遊走,穿過吵吵嚷嚷的賽場,看到了申王。
申王靠在躺椅上,垂著沉重的腦袋。他後頸上的連接線沒有拔掉,保持著進入比賽時的坐姿,仿佛睡著了。裁判蹲下身來檢查申王的生命監測器,一分鍾後,正式宣布了他的死亡。
“恭喜恭喜!”經理從人群裡擠出來,獻寶似的給蘇鶴亭送水,喜不自勝,“又贏了,贏得漂亮!這個月你放心休息,接下來就看總榜積分怎麼排。”
蘇鶴亭和經理的交流僅限比賽,他不關心總榜積分,而是反問:“申王經常換腿嗎?”
“他什麼都換。”經理此刻巴不得和蘇鶴亭多講話,於是主動解釋,“申王資金雄厚,植入體能按月改造。他上次比賽換過手臂,上上次換過……”
蘇鶴亭問:“都是植入體?”
“當然是植入體啊,”經理費解,“哦,你是不是想問他對自己的肉體做過什麼改造?”
不是。
蘇鶴亭想問的是那雙腿。
改造手術一開始是為了服務殘障人士。
人的大腦隻要沒問題,就能向四肢傳送控制指令,這是正常人。但如果不幸肢體受傷,或者神經系統受損,不能運動,就需要植入體。植入體會替代受傷的部位,再通過腦機接口和大腦溝通,雙方一起工作,讓人恢復正常,所以傳統植入體又可以看作是假肢。
後來由於人工智能的參與,新世界的改造手術走向了一個極端,它從“讓人恢復正常”變成了“讓肢體變強”,但它仍然是腦機接口和植入體的配合。
申王那雙腿詭異的地方在於,它是雙未經改造的肉腿,它不是隨便能二次使用的植入體,這跟拼接人不是一回事。
“你讓我注意他的腿,”蘇鶴亭直視經理,“是在暗示我那雙腿不是他的嗎?”
經理目瞪口呆,他連忙擺手:“我是想提醒你他下盤很穩,不好打。那雙腿怎麼會不是他的呢?頂多是模仿了泰坦的文身吧。”
蘇鶴亭把手抄進兜裡,眸光微沉。
文身可以偽造,但是其他不能。他可以百分百確定,那雙腿就是泰坦的。
隻是令人費解。
衛知新給申王插雙肉腿幹嗎,恐嚇用嗎?
* * *
蘇鶴亭每次比賽結束後都會和佳麗碰面,借著吃蘑菇的由頭,和佳麗交換消息。但今天不方便,因為他走出賽場就看見了嚴陣以待的和尚。
“啊,”蘇鶴亭不高興地甩了甩尾巴,“你怎麼還在啊?”
“我得保護你,”和尚看天都黑了,像個教導主任,苦口婆心地勸說,“回家吧?別在外面玩,晚上亂逛最容易進監禁所。”
蘇鶴亭:“……”
他說:“我吃個飯。”
“不用那麼麻煩。”和尚起身,示意蘇鶴亭朝街邊看。
那裡停著一輛巡夜用的裝甲車,還有一組持槍的武裝組成員。
和尚話裡有話:“家裡飯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呢。”
蘇鶴亭看到槍,老實就範,並且態度良好,主動上車。
* * *
比賽結束,賭局也結束。衛知新的名字仿佛靜止,被一個“KO”蓋住,不僅宣布著申王的失敗,也宣布著他的失敗。但是衛知新並沒有氣急敗壞,相反,他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這一招在現實裡可用不了。”衛知新摁下暫停,身體前傾,仔細觀察著投影裡的蘇鶴亭,“是火彈啊。”
畫面中的蘇鶴亭正好舉起手,對準申王。他右眼裡的“X”剛剛浮現,手指被火焰覆蓋。
衛知新潛心關注,半晌後微微一笑:“真賴皮。”
這招和申王的巨大化一樣,都隻能在虛擬世界裡玩一玩,現實裡辦不到,除非蘇鶴亭的右手也是植入體,裡面藏著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