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話,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蔓延。
遇到小黃魚吃人,往上遊時謝梅並沒有看到我。
那幫我割掉水草的是誰?
謝梅見我沒什麼事後,就離開了。
她沒看到我異樣的神情。
我抬起自己的胳膊,上面多出一道深藍色的印記。
輪船設備齊全,每個船員都是單獨一個房間。
房間不大,但是有獨立衛生間。
我在狹小的衛生間搓了半個小時,白皙的胳膊都搓紅了,上面的藍色印記仍舊還在。
下海之前,胳膊上明明什麼都沒有。
直覺告訴我。
這個印記似乎會為我招來未知的東西。
我的預感沒錯。
後面兩天眼前總是出現幻覺。
謝梅來找我,我又把她看成了怪物,對她出手。
如果不是靠著最後的冷靜,緊緊握住脖頸上的吊墜,眼前恢復了正常,我可能要把謝梅打死。
Advertisement
對,打死。
莫名的幻覺激發我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和爆發力。
幻覺中,不僅怪物的臉不斷扭曲變化。
連空氣都化作實體對折變形。
像是一個超出三維的混亂世界。
「我天,姜早你力氣真大,剛才我真覺得要被你打死了。」
謝梅捂著腹部,有些發疼地抽氣。
我帶著歉意和愧疚,小心翼翼扶著她坐下。
才經歷了幾個副本,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在體能和反應能力有了飛快進步
再加上上個副本,在森林裡,顧墨遲親自教會我很多格鬥招式。
有對付怪物的,也有對付同類玩家的。
當時我問他:「玩家不是同一陣營嗎,有必要下殺招嗎?」
顧墨遲摸著我的頭,似笑非笑:
「最可怕的是人心,有時候玩家比怪物還要陰險。」
「寶貝,我親自教你,會加快你變強的進度,隻有實力達到難以企及的高度,不會有人傷害到你,我才放心。」
顧墨遲確實是一個很優秀的老師。
我學到很多。
可看著謝梅身上被我打得青紫的傷。
我也實在自責。
沒想到會先對合作伙伴出手。
我歉意地說:「我最近不太對勁。」
「看出來了,你現在的狀態很讓人擔心,所以我已經和船長說了,你來了生理期,需要在房間好好休息兩天。」
謝梅真的很靠譜,我對她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但到了晚上。ƭú₉
我又開始嘆氣。
其實不隻是視線出現幻覺。
每到夜晚,我還總是能聽到水滴聲。
卻怎麼也找不到源頭。
滴答,滴答,滴答。
又來了。
我蒙上被子,努力忽略那些水滴聲。
直到,我被水涼醒。
我猛地從衛生間的浴缸裡起身。
對面的鏡子倒映我蒙圈的臉龐。
異常鮮紅的嘴唇像是被親過。
身上也有異樣,但是不明顯。
我是昨天晚上又夢到了顧墨遲,還和他在夢裡滾得火熱。
有點反應也正常。
但是醒來後我為什麼會出現在浴缸!
意識到什麼,我趕緊抬起胳膊。
上面的藍色印記還在,甚至比之前還要清晰。
房間並沒有被入侵的痕跡。
屋裡也沒有能夠藏人的地方。
難不成這個副本有鬼?
和謝梅說了這些異常後,她拍拍我的肩:
「當時你從海裡出來的時候,也是昏迷狀態。可能是你又出現幻覺了,半夜夢遊泡到了浴缸裡?」
7
我還是覺得不對勁。
但是身體的異樣實在不好意思和謝梅說。
總不能說做了春夢,醒了發現跟真的經歷過一樣。
晚上又聽到水滴滴答聲。
睜開眼睛,我循著聲音尋找。
找了一圈,還是沒有。
反倒聽到甲板外面忽然響起一陣忙亂的腳步聲,還伴隨著驚呼。
什麼出事了,有人變成了怪物等字眼。
我心中警惕。
抬腳要出去,卻猛地看到腳下的影子變了。
多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不,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人身魚尾的生物。
我倒吸一口涼氣,想要和身後的東西拉開距離。
晚了。
腰上一緊,陌生的手臂將我圈起來。
「別動。」
耳邊有氣息撲來。
清澈的嗓音中,帶著一點蠱惑人的意味。
8
我覺得自己被蠱惑了。
不然為什麼在有人過來敲門,詢問有沒有看見什麼東西混上船時。
我會一本正經地說沒有。
而此時漂亮到驚人程度的人魚,就在我房間的浴缸。
原本能輕松裝下我的浴缸。
對於擁有一條長尾巴的人魚來說,小了很多。
他懶洋洋躺在浴缸,擺動沒地方安放的魚尾。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歪頭看過來。
水滴順著流暢的下颌線,滴落到精致的鎖骨上。
我莫名咽了口口水。
這個人魚,漂亮到極致。
最主要的是,他和我男朋友顧墨遲眉眼間有相似之處。
沒跑了,這又是我那帥氣又強大的男朋友化身。
原本緊張的心情輕緩了不少。
伸手摸上他臉的那一刻。
我能看到那雙漂亮清透的眼睛裡閃過驚訝。
隨後他唇角勾起,主動蹭了蹭我的手掌。
很像我小時候養過的一隻小貓,乖得不行。
我蠢蠢欲動:「可以摸一摸你的尾巴嗎?」
他沒有說話。
我試探性地用手指戳了戳。
他的魚尾很漂亮,衛生間昏暗的燈光下,鱗片在閃閃發光。
可越美麗的東西,就越危險。
他的鱗片很尖銳,我手指不小心被劃了一個口子。
殷紅的血順著流下來,氣氛瞬間就變了。
一股強烈如猛獸般的目光,緊盯著我的手指。
隨後手指一陣溫熱。
我的手指被人魚含住。
很痒。
同時,外面響起敲門聲。
「姜早,你睡了嗎?」
9
是謝梅。
我有些為難地看著眼前的人魚。
他還在吸允著我的手指,不松開。
同時身體泛起酥酥痒痒的感覺。
謝梅還在外面敲門,聲音焦急。
想必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不能再這樣!
隻能使出殺手锏了。
我俯身,親了親他漂亮的臉頰。
人魚顫了顫眼睫,身體一頓。
松口後,他抬眸。
琉璃般的眼睛裡,混合著海風的顏色,還有一個我。
我不自然地偏過頭:「我得出去一下,你乖乖在這裡別亂跑,我還會回來找你,要是有人來了記得藏好,記住沒?」
他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我,舔了下唇:「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當然因為你是我那失去記憶的男朋友分身!
家裡Ťū́₅我是老大,顧墨遲向來聽我的。
但這些話顯然不適合現在說。
人魚松開我,我以為他是讓我離開。
沒想到下一秒,魚尾拍打水面,他忽然撐起手臂。
起身靠過來親我!
浴缸翻起的水花聲不小,引起門外謝梅的注意。
「什麼聲音?姜早你在裡面嗎,開門!」
我要哭了。
嘴被完完全全堵上了,根本說不出話,隻能發出輕微的嗚咽聲。
人魚像是體驗到什麼新鮮的事情,攻城略地。
我感覺手臂上的藍色印記有了變化,又痒又燙。
所以那次在海底牽手的人就是他!
這些天讓我出現幻覺的人,也是他!
在謝梅差點沒忍住踹門進來時。
我終於擺脫禁錮,跑出去開門。
「姜早你怎麼才開門?」
一開門,謝梅就圍著我左右打量,嘴裡念叨:「千萬要沒事啊!」
將我全身上下觀察一遍。
她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我捂著嘴,默默在心裡將顧墨遲罵了一頓:「怎麼了?」
「已經有怪物潛入到船上,和你之前猜想差不多,怪物能夠寄生到人體身上,它們藏在暗處,像ŧŭₓ是病毒看不見摸不著。」
謝梅神情嚴肅憂慮。
「被寄生的人身上會慢慢長出肉包,惡心的是,肉包不隻會長在肚子上,胳膊上,脖子上,甚至是腦袋上都有可能,它們會有一定時間的潛伏期發育,潛伏期和正常人沒什麼不同。」
「現在有不少被寄生的船員潛伏期過了,開始異化,剛才敲門你一直不出來,我以為你也出事了。」
我從剛才和人魚的曖昧氛圍中清醒過來。
這裡是恐怖遊戲,危險無處不在。
副本的考驗算是正式開始了。
略加思考,我伸出胳膊,對著謝梅。
見她沒有什麼異樣。
確認了她看不到我胳膊上的藍色印記。
她說的寄生怪物,不是蹦跶到我房間的人魚。
案發現場,被怪物寄生的人已經被處理了。
甲班上到處都是血。
不少船員在跟異化的怪物搏鬥中受傷。
船長還在不停安撫船員。
這幾天船上不斷發生怪異離奇的事情,有人意識到,深海的危險遠超出他們的設想。
這片海洋存在著很多恐怖的未知生物。
即使他們擁有先進的科技設備,也無法在海洋上制服它們。
不少人嚷嚷著要返航。
可惜,船長最後還是用一筆值得冒險的報酬,將這些人安撫好。
謝梅忍不住吐槽:
「這船長為了找人魚,下了血本,挺瘋狂。既然副本叫做失落的人魚國,說不定海裡真生活著一群人魚。」
我表示認同。
我房間的浴缸現在就躺著一條。
10
處理完被寄生的人員。
船長又將我們這些年輕船員聚集在一起。
或者說我們這些年輕船員,還有另一層身份,都是正一研究所派來協助行動的人。
船長完全沒了剛才安撫人心的耐心表情。
看著船長越發不對勁的表情,總不會有什麼好事。
他拿出一瓶試管。
試管裡,有藍色的像蝌蚪一樣的東西在不停撞擊玻璃。
船長說:「這是從死去的人魚身上提取的樣本,人魚間會有某種特殊聯系,最近試管裡的樣本狀態很活躍,說明有人魚已經離我們很近了。」
「這是上帝在保佑和祝福我們的行動,人魚,我們勢在必得!」
他沒有注意到。
試管裡的樣本是在對著我撞擊。
我默默往其他人身後靠。
可能是身上沾染了人魚的氣息。
因為有寄生怪物進入輪船。
船上巡查更加嚴密,巡邏變得頻繁。
每過幾個小時,船員還要定期進行身體檢查,以防止被怪物寄生,避免給它們發育的機會。
而被寄生的船員,很不幸,他們將會被自己的同類親手殺死。
用生命成就所以為的偉大航海事業。
我和謝梅守夜兩個小時,已經到了半夜。
其間沒有發生什麼異常。
我們聊起來。
謝梅仰頭望著夜空:「今晚月色真美,可別再發生什麼情況了。」
她聲音很輕,很少見她落寞的表情,我問她:「梅姐,你為什麼會進入恐怖遊戲?」
謝梅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過馬路時因為救人,被車撞成了植物人。」
「我每天都能聽見媽爸在我床前哭,他們說我幹嗎要救人,住院後,被救下的那個人從來沒來看過我,救人的反而成了個動不了的植物人。」
「我總是忍不住去想,救人把自己弄成這樣,真的值得嗎?」
「爸媽好不容易供我考上大學,我也找了一個不錯的工作,現在全被我毀了。每次回到現實世界,動不了,也說不了話,還不如待在恐怖遊戲裡自由……如果沒有這些可怕的怪物的話。」
謝梅想讓自己表現得輕松些。
可聲音早已經帶上壓抑的哭腔:
「就是覺得,自己……挺對不起爸媽。」
我將她抱在懷裡:「不是你的錯。」
謝梅擦了擦眼淚,緩了緩:
「今天說多了,我沒事,隻要攢夠積分離開恐怖遊戲,我就能變回正常人,到時候一切都會變好。」
月光照在我倆身上,謝梅看我:
「你當時在船上拉我那一把,讓我想起了曾經那個勇敢的自己,謝謝你,這或許就是我救人後的善報,或者說意義吧!」
她像個大姐姐一樣,輕聲問:「姜早,你是一個堅定善良的女孩,很好奇,你是因為什麼進入恐怖遊戲?」
我也不知道。
雖然顧墨遲失蹤那幾天,我總是心神不安,但是一直堅信他會回來,並沒有生離死別那種執念。
將我帶進恐怖遊戲的執念應該不是這個。
我半開玩笑地說:「也許恐怖電影看多了,想來體驗把刺激冒險。」
謝梅被我逗笑,氣氛輕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