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小區解封之前。
我熬了幾天大夜,存了一些稿。
我沒有勇氣回自己的家,更不想面對我所謂的爸爸,我隻能重新租房。
「天啊。」
劉璇驚訝不已,忍不住吐槽:「你們怎麼鬧成這樣的。我都以為你們已經床.上交流了。」
我:……
我真的難過,但是聽到她這句話,也是真的哭笑不得。
笑完以後,無力感便湧上心頭。
這段時間,江拓大概是真的厭煩我,又開啟了隱匿公司的生活,我連他的影子都瞧不見。
或許我和他注定成為彼此的人生過客。
樓道裡。
我拎著新提的幾包藥,正準備上樓,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
「死娘們,你騙老子呢?陳琳呢?」
「啊!沒有!」
後媽似乎被拽住了頭發,疼得叫了起來,厲聲道:
「我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陳琳那兒有的是錢,你找到她,你公司的窟窿不就能補了,我是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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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呢?這屋子裡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我,我不知道啊……」
後媽極力的想要掙脫束縛,卻還是被我爸按頭磕著門板,手裡的鑰匙也掉在地上。
咚咚的幾下。
聽得我心髒一陣狂跳,本能的後退,踉跄著,扶住樓梯朝外跑。
後媽悽厲的慘叫聲傳來。
我呼吸發顫,迅速的跑向保安部,匆匆的撥通了報警電話。
躲在保安亭裡。
我小心的探看著,看著警察將我的惡夢帶走,而後媽滿臉是傷,哭著用口罩遮掩。
16.
江拓回來的時候。
鎖匠還在加固防盜鎖,我蜷縮在沙發上,有些出神,看到他的時候,很想衝過去抱住他,卻又生生忍住。
「你是什麼人?」
江拓喘著.粗氣,衝著鎖匠出聲。
鎖匠一嚇:「诶,你家裡人讓我加鎖的,我可不是賊,小區裡進的賊已經被抓了。」
「我讓他加的。」
我起身走過去:「我發信息告訴你,你沒回,我就……」
「加就加吧。」
江拓望著我,臉色逐漸緩和,徑直走進家裡,轉而看向鎖匠:
「順便把門上的鎖換了。」
「好嘞,不過這個價錢……」
「你盡管換。」
江拓走到桌邊,拿起水杯猛喝了幾口,雙手撐著桌面,像是累得不輕,隨口回了一句。
鎖匠喜笑顏開。
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好半天才說了一句:「你餓嗎?」
江拓別過臉,仿佛沒有聽到我的話,視線完全不落在我的身上,徑直上了樓。
相比之前。
他現在已經完全無視了我。
「诶,吵架了啊?」
鎖匠突然出聲。
我愣了下,看了過去。
鎖匠笑了笑:「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
我擠出一抹笑,無言以對。
倘若真的那麼容易,就好了。
17.
因為我爸的出現,我看到和他身形相似的人,都會有些害怕。
現如今。
不管是不是為了江拓,我都要盡快搬走。
「你要不留個信,把以前的事情說清楚吧。」
劉璇強烈建議。
我站在樓梯口,看著已經把箱子運走的工人,淡聲道:
「不了,舊事重提,徒增傷害罷了,我不想再揭他的傷口。」
「唔,行吧。我開會了,手機要關機。寶,你到新家和我視頻下。」
「嗯。」
我淺淺應聲。
然而,電話剛掛斷,我就聽到開門的聲音。
「去死吧!」
一雙手猛得推了過來。
我整個人重心不穩,順著臺階便摔了下去,頭磕在牆上,疼得眼前所有東西都在搖晃,來不及反應,腹部便被狠狠踹了幾腳。
「夠了夠了,再踢要出人命了。」
「我沒看到血,我怎麼知道有沒有落胎,不能停——」
後媽氣勢洶洶的說著。
旁邊的人立刻拉住她:「行了,快走吧,別被人看到。」
嘶鳴聲刺耳。
我蜷縮在地上,頭疼欲裂,隔了許久才聽到搬家工人的聲音。
18.
偌大的醫院內廳。
空調冷氣吹得我發抖,有些木然的看向工人。
「陳小姐,我還有工作……那個,你要不要打電話給你的家屬?」
我難受得說不出話,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我繼續拿著號排隊。
長廊裡人來人往。
小孩子的哭鬧聲不止,父母溫溫柔柔的輕哄著。
我坐在那兒,默默看著,眼淚掉得毫無預兆,低頭看著破碎的手機屏幕,我反復摩挲著,手指停頓許久,才撥出了那通電話。
毫無意外。
電話被掛斷了。
隻是我沒有想到,通話的綿長音甚至沒有超過三秒。
那一刻。
我想我已經被絕望吞噬了,顫抖著,哭得不能自已。
哭到最後,我開始幹嘔。
護士聞聲趕來,我蹲在地上,仰頭望著圍過來的人群,隻覺得眼前黑壓壓一片。
好丟人。
可是眼淚無法控制的順著眼角滑落。
19.
不幸中的萬幸。
我隻是輕微的腦震蕩,皮肉挫傷。
等我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萬家燈火,無一處屬於我。
「寶,到新家了嗎?」
劉璇打來電話。
我身子有些疲憊,踉踉跄跄的朝著附近的餐廳走,低聲道:
「嗯,在路上。」
「诶,你聲音怎麼回事?」
劉璇疑惑的出聲。
我抬眸看向餐廳,很想調整好情緒回復她,可是卻看到了江拓。
餐廳裡。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對面坐著一個身姿曼妙的女生,似乎相談甚歡。
「我的天啊,靠窗的那個小哥哥好帥。」
「看看別人的相親質量,再看看咱們的,真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餐廳裡走出兩個女生,有說有笑的回頭張望。
冷風拂面。
我立在原地,大概是眼淚已經哭幹。
那一刻。
我聽見自己說:「沒事,就是天氣幹燥。」
20.
隨便找了一家餐廳。
我點了一碗面,望著周圍人都是結伴而來,孤獨感油然而生。
一個人吃飯。
一個人看病。
我好像都經歷過的,可是現在卻好像無法承受。
手機嗡嗡作響。
江拓的電話打來,我垂著眸,按掉了電話。
【我】:我打錯了。
【江拓】:陳琳,你能不能別作,我真的很討厭你這樣。
【我】:對不起。
【江拓】:你的對不起,一文不值。
我低著頭,鼻尖泛酸,將房租轉給他的支付寶後,默默的將他拉黑。
……
我想一個人靜靜,可是我爸卻像是盯上了我。
沒多久。
我在新聞的頭版頭條,看到他鬧到江拓的家裡,動手傷人,卻宣稱是為了他的寶貝女兒。
他隻是擔心患有精神病的女兒,迫不得已才出手傷人。
為了給自己開罪。
他甚至拿出了我遺漏在家的患病證明。
記者的鏡頭前,他聲淚俱下:「琳琳,爸爸太久沒有見到你了,真的很想你,很擔心你,你快點回來吧。」
「您是否有您女兒的照片,讓大家一起幫忙尋找?」
記者出聲提問。
我的心陡然間懸著,止不住哆嗦。
然而,我爸瞬間噎住,怔了兩秒,嘆聲道:「家裡失火,照片都燒沒了。」
多麼委屈的父親。
評論區裡一片人表示理解,感懷他的偉大,幾乎沒有人想到,他為什麼現在才開始找我這個所謂的女兒。
視頻裡的面孔和善。
可是縱然隔著屏幕,對視的瞬間,我的恐懼也未曾消減。
21.
一周後。
新聞的熱度逐漸散去,我全副武裝的出門,渴求找到更適合的藥物,但每一次都不如業主給的藥更好。
我有些崩潰。
家裡的窗戶緊鎖著,壓制著我每一次絕望的念頭,可是知道,我快控制不住了,我像是在被人凌遲。
重新登錄上聯系業主的賬號,我還沒有來得及發信息,裡面就是一連串未接的語音通話,全部都是在問詢我的住處。
「江太太,你和江先生鬧矛盾了?」
這是業主看到我的第一句話。
我有些尷尬,剛準備解釋,業主又道:「早點回家吧,江先生到處找你。」
我:?
江拓在找我?
我有點難以置信,抬手接過業主遞來的藥,還沒拿到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就搶先一步。
「這是我的藥。」
我委屈的出聲,卻不想站在我身旁的人就是江拓。
「你們夫妻倆聊,我就先走了。」
業主笑了聲,溜得飛快。
我望著江拓的臉,一時間愣住,他像是熬了大夜,眼下都帶著烏青,看起來憔悴不少。
「請你把藥還給……」
我極力的保持平靜。
「你拉黑我?」
江拓打斷我的話,低眸看著我,眼底帶著一絲冷意:
「你好像特別喜歡用拉黑對付我。」
他這話,像是在質問。
我垂著眸,輕聲道:「我隻是不想打擾你。」
回應我的,是江拓的輕笑聲。
氣氛有些尷尬。
我目光落在藥袋上,硬著頭皮看他,小聲道:
「那是我的藥,麻煩你把藥還給我。」
「自己拿。」
江拓言簡意赅。
我伸手去拎,卻不想他直接將藥袋舉高過頭頂。
我:……
他一米九的個子,我裸.高 168,穿鞋才勉強到 170。
他分明是故意的。
我仰著頭,看著藥袋高高舉起,默默的伸出手想要抓,但是這就和我的人生一樣,我再努力,還是徒勞。
我還是成了情緒的奴隸,困在其中,不可自拔。
我縮回手,沒出聲,隻是越過他,走得飛快。
臨到家了。
我才意識到,他跟過來了。
22.
不等我關門。
他一隻手撐著門板,力道大的驚人。
「讓我進去。」
他這句話,不像是請求,更像是通知。
我抵著門,蹙眉道:「你這是擅闖民宅。」
江拓餘光瞥著我,微微松了下手,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門一下子就夾住他的手,可他還是沒有縮回去,反手撐住門框。
「你——」
我慌忙打開門。
江拓疼得嘴角翕動,見我開門,直接走進來,目光落在旁邊的鞋架上。
「你沒有男士拖鞋?」
江拓發問。
我急得去冰箱找冰袋塞給他,對於他的問題感到莫名其妙:
「我要男士拖鞋做什麼?你等下,我去找藥。」
搬家以後。
除了常用的東西,其他東西都歸在箱子裡,找起來格外麻煩。
「江拓——」
終於撈到藥,我剛走出房間,就看到江拓已經摟著冰袋,躺倒在沙發上,一雙長腿無處安放,就那麼耷拉在邊上。
對我而言剛好的沙發。
硬是讓他睡出了迷你小窩的感覺。
23.
江拓睡得很沉。
上次見他這般模樣,還是大學時代,為了推進小組的策劃進度。
……
替江拓蓋上薄被,我拿著棉籤沾上藥,輕輕捏著他的指尖,一點點的塗抹,生怕驚動了他。
手機嗡嗡作響。
我看著江拓的手機,那串號碼,沒有備注,但是有些眼熟。
「阿拓,你最近在忙什麼啊……你什麼時候來醫院看看我啊?」
「阿拓?」
後媽的語氣嗔怪,全然不見那天的陰冷狠辣:
「阿拓,你怎麼不說話?」
我冷著臉,聲音很輕:「你想聽他說什麼?」
話音剛落。
電話那頭的後媽瞬間炸了,怒聲道:
「怎麼是你!」
「怎麼了,很意外嗎?你應該慶幸,我還活著,不然你就是殺.人.犯。」
「嘖。」
後媽頓時冷笑起來,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
「你有證據嗎?切,有種你去告我啊,你以為我怕你?你又沒死,不就是賠點錢嗎,我又不是賠不起。」
我垂著眸,看著窗外的夜色,淡淡的出聲道:
「我隻想告訴你,你賠得起,我也賠得起。」
話音一落,電話那頭安靜至極。
片刻後。
後媽開始了控訴:
「你,你敢!這是你欠我的!
如果不是你搶了阿拓,我根本不用二十出頭就嫁給你爸這樣的家.暴.犯。離了婚還要受他的罪!」
「我敢不敢,你清楚。」
我壓低了聲:
「少把責任推給我,沒有人用刀架著你的脖子要求你嫁。
你期望通過那場婚姻得到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你不過是自食惡果。」
她的婚姻,我和江拓愛情的墓場。
有時候。
我甚至都有些佩服她的不擇手段,隻是盡管如此,江拓仍舊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電話上連一個備注都不曾有。
或許是被我的話刺激到,後媽厲聲道:
「陳琳,你別得意的太早,就算江拓現在陪著你,那也不過是同情你患病罷了,江家那個糟老婆子已經在給他安排相親了,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