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皇權富貴》, 本章共4734字, 更新于: 2024-11-27 15:14:57

我以為江予淮終於要走了。


誰知他突然動了,卻是腳一轉,朝著屋裡走了過去,我麻利地跟上。


結果,就看到,一向有潔癖的人。


脫下長袍裹在了我的屍體上,然後珍重地的把我抱起。


就像以往每次親熱,他哄我一般低語:「最後一次抱抱你。」


看他這樣,我的心就像破了一個大洞一般,極致的撕扯讓我痛苦不已。


我渾渾噩噩地跟著他回到了寢宮。


他封鎖了養心殿,無詔,任何人擅入都殺無赦。


我都死了,還搞囚禁這一套?


這什麼瘋批神經病!


江予淮命人給我清洗了身體,換上了好看的長裙,讓我躺在他的龍榻上。


我覺得他真的瘋了。


因為他沐浴過後,和我並肩躺了下來,一隻手甚至還圈住我的腰。


說實話,我對自己的顏值沒有自信到就算死了,都能讓人痴狂的地步。


所以,既然不是我的問題,那肯定是江予淮有毛病了。


我甚至看到他支起頭,親了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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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都做鬼了,還能體驗一把惡心狂吐。


許是我吐的聲音太大聲,江予淮突然大聲質問:「誰在那裡?」


我趕緊捂住嘴巴,不敢再發出聲音。


然後,我就看到一個躡手躡腳的黑影從窗前閃過。


我舒口氣,還以為江予淮通靈了呢。


但我前腳剛覺得他瘋了,他後腳就瘋上加瘋。


江予淮覺得,這天晚上聽到的聲音,肯定是我發出的,他欣喜若狂之下廣納天下奇人,不為別的,隻為復活我。


20


此刻。


我和一個賴頭和尚一起,圍著我的屍體看了大概有半炷香的時間了。


和尚是被江予淮綁來復活我的。


在他第三十八次嘆氣後,終歸還是選擇說了實話。


「陛下,貧僧無能為力。洛娘娘再不下葬,怕是有屍變的可能。」


江予淮一身白衣,眼底青黑,沉默地盯著他。


最終吐出一句話來:「救不活她,你就陪葬。」


隨著他的話落,冷一帶人進來拖走了賴頭和尚。


和尚走的時候,罵得可髒了,此處省略一萬字。


我坐在自己的棺材上,蹺著二郎腿,思考著鬼生。


屍變啊?


會不會更醜了。


這半個月以來,江予淮簡直瘋魔了。


每天抱著我跟我說話,還換著花樣地給我換好看的衣服。


可他自己卻整宿整宿地不睡覺,守在床邊看著我。


死都死了,裝深情給誰看呢。


滿屋子的屍臭味,即便現在是冬天,想掩蓋都掩蓋不了。


他也不怕臭死!


我嫌惡得很,每天幹脆就掛在ŧŭ̀ₖ房梁上,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他,眼不見心不煩。


江予淮就這麼荒廢政務了半個月後,一個震驚朝野的消息傳到宮中。


小白花的爹,也就是林丞相,叛國了。


林丞相是誰?


天下學子的老師,世家大族中的大族。


靠著這層關系,沒少給先皇、新皇找麻煩。


文人學士最重風骨,小白花身為嫡女,又Ťŭ̀ₛ是家族傾盡全力培養的皇後,在大族中也是頗有聲望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世家小姐爭相學習的榜樣,因為嫉妒,殺了宮妃,還是皇帝的原配發妻,洛大將軍的獨女。


就這?還能算得上榜樣?


世家大族關系復雜,不到萬不得已,誰都不會輕易去動。


可如今,皇帝動了,不光動了,還添了把柴。


那就是我的死訊,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了朝堂。


舉朝哗然!


林家被逼急了!


林丞相深知皇帝這是打算讓洛家對付自己,他好坐收漁翁之利呢。


跑吧,帶著直系血脈直接就逃了。


留下一些細枝末節,江予淮直接就抄了林家九族。


跟林家交好的,凡服從朝廷安排的,全部重新分配,不服從者,就地格殺。


可以說,是非常的鐵血了,但是也引起不小的微詞。


江予淮根本不在乎,他終歸是扳倒了林家這個毒瘤。


林家倒臺的這天晚上,養心殿再次鬧鬼了。


21


我看著身上粉色的宮裙,無奈地嘆口氣。


隻要江予淮給我換一次衣服,我的鬼魂也就自動換一次衣服。


跟搞變裝秀似的。


我的屍體上已經開始出現屍斑。


即便他調集了許多存冰來緩解這個症狀,但終歸是無力回天。


我不懂。


他廢了我的功夫那天,是何等冷酷。


如今又是鬧哪樣?!


這會兒,江予淮靠在床邊打盹,他已經許久沒有閉眼了,如今看模樣是累極了,連有人摸了進來都沒發現。


我看著這熟悉的身形,有些頭疼。


我爹剛把他撈出去,怎麼又回來了。


沒錯,來的人正是大師兄嚴松。


他慣是愛在老虎頭上拔毛的,我都習慣了。


大師兄倒是目的明確,一進來就直奔床榻,想搶回我的屍體。


眼看就要摸到我的一條手臂,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一道銀光閃過,哗啦啦,大殿裡突然燈火通明,出現了許多黑甲兵,領頭人正是冷一。


而原本已經睡著的江予淮,此刻正雙目灼灼地盯著大師兄。


他手中的短刃,堪堪抵在大師兄腹部,隻需再往前一步,就能刺穿他的腹部。


「嚴松,我說過,她是我的妻,你帶不走她。」江予淮冰冷陰沉的嗓音回蕩在寂靜的夜裡。


若我說的話他能聽到,我真的想大聲告訴他,我不是!


可惜他聽不到。


22


隨著他的話落,殿外響起廝殺聲,馬鳴聲,以及鎧甲觸碰發出的霍霍聲。


江予淮神色怔忡之際,大師兄閃身退離了包圍圈。


「江予淮,你為了皇權富貴,玩弄朝堂,濫殺無辜,殘暴不仁,不堪為君,今日,我就是來替洛枳報仇的。


「你騙得了世人,你騙不了我,洛枳是因你而死。」


此刻,我的注意力全都在殿外,因為我看到我爹手握長槍策馬而來。


他的身邊密密麻麻都是我洛家軍。


我心裡暖暖的,終於可以入土為安了吧,卻絲毫沒有留意身後江予淮猩紅的眸子。


直到痛苦嘶吼的聲音響起,我才轉頭看去。


隻見江予淮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抱著我的屍體,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更變態的是,他還用刀一下下劃拉著自己的手臂。


每一刀都深可見骨,鮮血灑了一地,染紅了我的臉。


青灰色的屍斑,再加上猩紅的鮮血,我那張臉幾乎沒法再看。


我皺了皺眉,有些嫌棄。


冷一嚇壞了,黑甲衛跪了一地,苦苦哀求著他住手。


江予淮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了,木著臉,手上動作不停,嘴裡還念叨著:「阿枳,我來陪你好不好?」


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Ţų₇「不好。」


我親眼看著他的眼睛,從毫無聲息變得充滿生機,僵硬地轉過頭,直直地看向我所在的位置。


我有些驚訝,江予淮能看到我了?!


他嘴裡呢喃著:「阿枳,我是做夢嗎?」頗有些神思不屬的意味。


直到此刻,我才終於明白,他好像真的是後悔了。


可我,真的不需要了。


我回給他一個鄙夷的冷哼:「江予淮,我用命幫你得到的帝位,坐著舒服嗎?」


我想,我應該說的很溫柔吧。


不然為什麼,江予淮哭了呢。


他哭得好不傷心,哭成這樣還不忘朝我裝可憐:「阿枳,你看。」


他血肉翻飛的手臂湊到我面前,森森白骨刺激著我的神經。


「我已經受到懲罰了,你回來好不好,求你。」


他慣會如此的。


以前戰場上下來,受了點傷總會哼哼唧唧求我去哄。


我也是傻,真就心疼地給他又吹又親,被他佔盡便宜。


江予淮不會到現在還以為,我還是從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洛枳吧。


不,早就不是了。


「我死後,可是一直在你身邊呢。」


我惡劣地想要拉他入深淵。


果然,江予淮頹然地垂下了手臂,臉色蒼白如白雪一般,他自嘲道:「原來你都知道啊。」


23


我爹帶兵而入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江予淮這自言自語的模樣。


他環視了一圈,目光鎖定在我的屍體上Ŧṻ⁻。


眉心狠狠皺起,手中長刀閃著冰冷的寒光。


他咬牙道:「陛下,老臣隻想帶小女離開,若你阻攔,我不介意這天下換一人坐。」


我在一旁附和。


「江予淮,勸你識相點。」


冷一護主,早早把他護在了身後。


江予淮雙目赤紅,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絲毫不在意眼前局勢對他有多不利。


他一把推開冷一,朝著我走近幾步,伸出染血的手,嗓音溫柔得不可思議,還帶著懇求。


「阿枳,我們不鬧了好不好,你回來吧,我想你。」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神思各異。


我是個鬼魂,除了江予淮,無人能看得到我。


他們都以為,江予淮是癔症了。


大師兄更是一臉便秘的表情,他咬牙:「殺人兇手,不配獲得原諒。」


我看他這樣,輕輕垂下睫毛,心中閃過漫天痛楚。


往昔的美好猶如雪花碎片般閃入腦中。


從草原上大膽求愛,到後來的鳳冠霞帔,最後是死前他冷漠的眸子。


夢境破碎,真心錯付。


我的嗓子裡似乎被堵住了,難受得說不出話。


可我還是用唇語告訴他:「死生有兩意,自此同陌路。」


緣起時,我是明媚肆意,全心全意愛戀江予淮的洛枳;


緣落時,一切皆因果,無恨也無怨。


24


有什麼東西碎了。


是掛在江予淮身側的玉佩。


點點粉末化作齑粉飄散在空中,浮現一道道虛影。


裡面走馬觀花般,是我的一生。


我娘懷我那年,我爹在外領兵,皇家忌憚他功高震主,前皇後召了我娘入宮,賜了蠱毒,想要以此控制大將軍府。


可我娘自從有了我,身子孱弱得厲害。


出宮當晚就發動,生下了我,那蠱毒很是霸道,竟順著血液,進入了我的身體。


我小時候,為了壓制蠱毒,我爹沒少求我師父。


後來再大點,能跑能跳了,師父便說:「幹脆習武得了,隻有靠她自己,才能一勞永逸。」


我爹一聽靠譜,連夜收拾了包裹把我送去了師父那裡,拜師學藝。


正如師父所說,隨著我習武小有所成,蠱毒徹底消停了下來。


畫面一轉,是我和江予淮大婚的那日。


他出去了一會兒,再回來時滿臉青紫,我本想把這件事告訴他,見他情緒不高,便擱置了。


這一擱置不要緊。


再然後,就是我被他廢了武功,押入冷宮的畫面。


那天夜裡,寒風呼嘯,徹骨冰涼。


我體內蠱毒發作,休整生息了整整數餘年,它來勢兇猛。


我筋脈盡斷,五髒俱焚般地吐了一口又一口的血。


直到最後咽了氣。


齑粉飄散,畫面戛然而止。


這便是我死亡的真相。


白色的玉佩裡包裹著一小截黑色玄鐵。


江予淮神色茫然,用指腹下意識地撫摩著上面大大的「洛」字,精神漸漸崩潰,嘴裡還念叨著「我沒有」。


他到底沒有什麼,無人會在意了。


他不惜放下身段娶我,也要得到的洛家軍虎符。


早就在我和他成親的時候,由我親手送給了他。


機關算盡,步步皆輸。


我爹忽然放聲大笑,直至最後雙眼通紅,他原地趔趄了一步後,被大師兄堪堪穩住。


「江予淮,我的枳兒何辜啊,她對你全身全心的信任,你卻為了帝位,把她磋磨至此,你該死!」


裹挾著洶湧殺氣的長劍直奔江予淮而去,滔天怒意恨不得撕碎他。


但,江予淮一口鮮血噴出,直直癱坐在了地上,堪堪避開了我爹的劍,劍氣隻削掉了他半縷發髻。


碎發飛落,斯人已逝。


江予淮嘶吼痛哭,接著又哭又笑,徹底瘋了。


承德四十六年冬,淮文帝瘋癲,宣布退位,幽禁冷宮。


次年春,新帝登基,改國號洛,追封已逝嫡女洛枳為嫡長公主,因有功於社稷享太廟香火。


25


後來,我在地府跟人闲聊的時候聽說,淮文帝年邁,恐命不久矣。


我吐出嘴裡的瓜子殼,站起身朝著孟婆揮揮手:「我走了,勿念!」


那天玉佩破碎,我隻覺渾身一暖,堪堪看完大師兄扒了江予淮的龍袍,披到了我爹身上。


我那忠厚耿直了一輩子的將軍老爹,嚇得要死。


那臉色五彩斑斓,我這輩子都沒見過他有這麼多表情。


再然後,我兩眼一黑,就來到了地府,眼前高臺上端坐著冥王。


冥帝念我保家衛國死得冤屈, 特赦給我一個心願。


我說還沒想好。


他說不急,你慢慢想。


就這樣,我在地府混吃混喝度過了四十年, 每天無事的時候就是陪著孟婆熬湯灌湯。


我灌那些不願喝湯的鬼魂, 向來講究效率。


卸下巴,灌湯, 裝下巴, 一氣呵成!


饒是見過大場面的孟婆都被我徵服,成了我的好友。


四十年了,我再次站在冷宮。


這裡一如當初那麼破敗, 隻不過在角落的一塊泥土裡, 生長著一簇簇的栀子花,在這清冷的夜晚,散發著陣陣幽香。


吱呀!


門開了。


一個佝偻的身影從屋裡蹣跚而出, 手裡還拿著一個小馬扎, 活脫脫一個小老頭的模樣。


他先是卷起衣袖,挨個查看了一番栀子花。


這才靠著花叢坐下來, 舉頭望著頭頂明月。


「阿枳最愛栀子花香, 你們可要爭口氣,多開一段時日, 說不定,她就入夢來看我了呢。」


一陣風吹過, 滿院寂寥花香。


其實我並不愛栀子花。


我愛的,是那年țű̂²初見捧著栀子花,朝著我笑的明媚的少年郎罷了。


新婚之夜,他也曾溫柔地摟我入懷, 情深意切地告訴我:「願得一人心, 白首不相離。」


可惜, 眼前人已非彼時人。


我漸漸顯出身形來, 得了冥帝的特赦, 他能看到我。


「阿枳, 你是來接我走的嗎?」


小老頭江予淮眼裡迸發出巨大的喜悅, 卻並不敢靠近我。


我搓了搓手,攢了四十年的孟婆湯渣凝聚成形。


近身, 卸下巴,灌湯,裝下巴, 退開,一氣呵成!


我看著他龇牙咧嘴的模樣,身形逐漸模糊。


「江予淮, 今生你所賜之痛,用四十年悔恨償還,足夠了。來世, 願你我永無再見之期。」


從此以後,洛枳和江予淮的愛恨情仇,才算徹底斬斷。


我的魂魄徹底消散之時,「不!」江予淮痛苦的嘶吼傳來。


我釋然地笑了!


不知何時, 嫋嫋吳音響起。


皑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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