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奪嫡之戰,我們三個參與得不多。
主要是,我們三個智商都不夠,根本不懂該做什麼。
五皇子也說了,讓我們千萬別動。
家裡那三十多個眼線,都不是擺設,日夜盯著呢。
我們仨,該做什麼做什麼。
家裡銀錢寬裕了,該吃吃該喝喝,做新衣服,打首飾,出去踏青、賞雪、摘果子,誠王爬樹還摔斷了腿。
沈安安哭得哇哇叫,我隻能兇了斷腿的誠王不許哭,又抱著沈安安勸她說瘸不了,叫她別難過了。
管家使勁瞪我。
這到底是誰斷了腿啊?
我們好像參與了奪嫡之戰,又好像沒參與。
眼線們每天把我們的日常消息送回去,送得實在是沒什麼價值。
我有一次半夜起來溜達,還聽到七皇子的眼線在牆角處被罵:
「你每天都在做什麼,送的什麼消息,一點價值都沒有!誰要看他們吃了多少點心,今天又做了什麼衣服,誠王和王妃吵架找了趙婉清拉架!」
那眼線也是可憐:「可他們每天真的隻是在做這些啊?」
「他們沒跟五皇子見面,沒跟朝臣們見面嗎?」
「沒、沒有啊,誠王殿下出了門,連朝臣是幾品官是什麼官職都不知道,隻知道這些人都得向他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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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趙婉清呢?她不是個傻子吧?她就沒有點野心,沒跟沈安安爭寵?」
眼線沉默了好一會兒:「……趙婉清對王妃比對誠王還好呢,上次誠王斷了腿,趙婉清都不許他哭,說會嚇著王妃。」
「……你、你繼續努力,盯緊了。」
等這兩人都走了,我才從牆根裡出來。
這些眼線也不容易啊,我偷聽這麼一點都累得慌,他們每天在府裡,也太辛苦了。
既如此,那就給點有價值的消息好了。
15
趙婉柔終於跟連廷定了親,婚事準備得很匆忙,我自然也要回去喝喜酒,回娘家去坐一坐。
趙婉柔未婚先有了身孕,連家看不上她,親事辦得不算熱鬧,連母板著臉,看著新人叩拜的時候,遲遲不讓起身。
ţūₚ很多人在看笑話,趙婉柔就要做出柔弱的樣子,裝暈倒。
但她還沒倒呢,連母已經叫起,時機拿捏得剛剛好。
我跟連廷的婚事本是母親在時定下的娃娃親,母親去後,我沒有依仗還被壞了名聲,連母對我多有不滿,總是找機會為難。
如今,趙婉柔嫁進來,婆媳鬥法,想來一定會十分熱鬧。
晚上,我就跟趙德昌哭訴,想和離,求他幫忙。
趙德昌覺得我瘋了:
「那可是個王爺,你見過跟皇家和離的嗎?你想死就自己去死,莫要連累家人。」
我哭道:「現在死跟以後死,有什麼區別?誠王得罪了七皇子,不死不休的局面,等七皇子坐上那個位置,我也是個死,說不定還要連累你們。」
趙德昌眼中精光閃過,敏銳地聽到了七皇子和那個位置這兩個詞。
「你是,知道了什麼消息?」
我哭著搖頭:「不知道,沒什麼消息,隻求爹給條活路。」
趙德昌才不管我死不死,把我罵了回去:
「你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了,死不死的也不會連累到家人。況且你爬床的時候,我已經寫了斷親書,你拿著,以後跟我趙家再無關系。」
我隻是回來給他個假消息,誰知道還能有這種意外收獲?
拿著斷親書,我心中還是有些酸澀:
「爹,當年我娘用全部嫁妝供你讀書,你對她可曾有過一絲感恩?」
又被說起當年落魄之事,趙德昌惱羞成怒:
「你胡說八道什麼,當年是我自己苦讀,才有了今日在戶部的職位。」
呵?
趙家之前家徒四壁,要不是有我娘的嫁妝,他哪來的銀子讀書?
人能騙別人,也能騙自己,騙著騙著別人沒信,他自己倒是先信了。
我拿著斷親書離開,從此以後,趙家跟我再無半分幹系。
趙德昌真的加入了七皇子的陣營,雖然他職位不算高,但他是下面小官員,能辦事。
七皇子最近很缺錢,需要戶部官員給他辦事。
有了七皇子的保舉,趙德昌的官位越做越高,很快就升到了戶部侍郎,更是春風得意。
便是趙婉柔現在也跟著水漲船高。
之前她未婚先孕,嫁進連家的時候,被連家人所不齒,被婆婆磋磨立規矩。
如今趙德昌升官,她也跟著得意起來,在婆家展現出了囂張和矯揉造作的演技。
連家日子過得熱鬧,連廷夾在中間,苦不堪言。
不過,他現在跟著趙德昌給七皇子辦事,也隻能哄著趙婉柔,這日子過得就更有滋有味的了。
而我也沒闲著,正在盯著誠王審。
16
在給誠王治腿的時候,大夫說出了個驚天秘密:誠王竟然一直在吃絕子藥,連吃了三年。
三年時間,正是誠王妃沈安安進門的時間。
我把人都撵出去,把沈安安也叫來,盯著誠王審。
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兒,必須兩個人都在場。
「說吧,為什麼吃這種藥,安安你知道嗎?」
沈安安低頭,紅著眼,很顯然不知道。
這個王八蛋!
我往誠王的腿上拍了一巴掌,疼得他嗷嗷叫。
「你還好意思叫,安安因為你被外面的人說不能生,你竟然偷偷吃藥?你腦子裡裝的什麼?」
這家伙,不是很愛沈安安嗎?
怎麼會讓她受這種委屈?
誠王卻低頭說:「我ťůₗ不想安安出事,我母後就是生弟弟的時候一屍兩命,她貴為皇後還生過我都出了事。安安怕疼,她受不住,我也不想看著她疼。」
我:「……」
猛然吃了一嘴狗糧。
沈安安握著他的手,淚眼婆娑:「我不怕的,三哥哥,我不怕。」
誠王卻說他怕:「我讓人出去散播消息,說是我自己不能生,但是沒人信,消息也沒散出去。」
我心想,皇帝的親兒子不能生這種消息,能散出去才怪。
就算他自己願意,皇帝也不允許啊。
這府裡除了皇子們的眼線,也有皇帝的人。
兩人淚眼婆娑,一個說不行一個說行,我聽得頭大。
「好了,不生就不生。你們若是不介意,那就收養幾個孩子好了,選好看的喜歡的,養在家裡。養得好了,也能當親兒子,養得不好,那就撵出去,當沒養過好了。」
不ƭū₂就是個孩子嗎?
親生不親生的有什麼關系?
養不好,親生子也未必孝順懂事。
養得好了,不親生的一樣是好孩子。
就是不知道皇帝和沈家那邊願不願意。
誠王進宮去,當著皇帝的面喝了一碗藥效強勁的絕子藥,把皇帝氣了個半死,皇帝不同意也隻能同意了。
沈家那邊,沈安安開心就好,他們也不舍得唯一的女兒受苦。
沈家還來找過我:「其實,趙側妃如果願意生,我們也會把你的孩子當成安安的孩子一樣疼愛。」
不要不行不生,我趕緊拒絕。
我們現在是一雙筷子一隻碗的關系,我才不要變成多出來的那隻筷子。
沈安安的娘沈夫人深深地看著我,笑了笑,送了我一隻镯子和一副頭面。
後來,五皇子跟我說:「其實沈夫人動過要殺了你的念頭,你知道嗎?」
我還戴著沈夫人送的镯子呢,赤金的鑲嵌了很多寶石,很富貴,看起來很有錢,我喜歡。
聽了這話,我抖了抖。
五皇子笑道:「但在你洞房之夜後,她就打消了想法。」
我扶了扶頭上的金釵,忍不住笑起來;
「安安有個好娘親。」
若我有女兒,說不定也會這樣做。
17
奪嫡之戰的尾聲,沒有什麼刀光劍影,皇帝直接把位置給了五皇子,把他扶上高位。
七皇子一敗塗地,其他皇子也偃旗息鼓。
但五皇子還是對幾個皇子動手了。
貪汙受賄的,草菅人命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拉出來,交給刑部大理寺會審,全都查得清清楚楚。
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還有貶為庶民的。
那半年,整個京城都一片血雨腥風,所有官員都噤若寒蟬、小心翼翼,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殺到自家門上。
五皇子跟皇帝說:「父皇,您為兒子們好,顧念親情,不想趕盡殺絕,可兒臣也要為天下子民著想,還請父皇體諒。」
老皇帝到底是沒再說什麼,隻是帶著皇後和嫔妃們到了京外行宮禮佛,再也不問京中的事。
幾個皇子都成了庶民,被流放到蠻荒之地。
趙家和連家跟七皇子牽扯甚多,也被全家流放。
在流放之前,我去見了他們。
趙德昌再也沒有了高傲,求我救他們:
「咱們畢竟是一家人,有被流放的家人,你臉上也沒有光。」
我拿出那張斷親書:「爹,這是你寫的,忘了嗎?」
趙德昌怒道:「我是你親爹,你不管我,以後人們怎麼看你,誠王怎麼看你?」
我笑道:「我娘是你的發妻,你放任秦靜雲害死我娘,我怎麼看你,外面的人怎麼看你,你沒想過嗎?」
他自私自利的時候,不要臉,現在自己做了錯事,倒是逼著我要臉了。
我要什麼臉面?
打小被他們踩在腳底,哪還顧得上臉面?
他們流放後,趙德昌和秦靜雲都死在了被流放的路上,趙婉柔、趙志安和連廷倒是順利地到達了流放地,隻是也被磋磨得就剩下半條命,沒幾年便死了。
死前的日子,才是他們這輩子最大的苦難,也是我最喜聞樂見的。
18
誠王和沈安安收養了四個孩子,家裡熱熱鬧鬧。
五皇子叫我進宮, 問我想不想假死一下, 換個身份。
我噴了茶:
「皇上,我沒這個腦子,也沒那個福分。」
他那後宮,人多得很, 我這種腦子,鬥得過哪一個?
誠王府裡就我們三個主子,人家看我是人精, 其實我是腦子最差的那一個。
這樣的日子, 就挺好。
五皇子也就是現在的皇帝也沒為難我, 又問要不要幫我和離賜婚。
「他們倆恩恩愛愛,隻有你形單影隻, 等你年紀大了, 難免會覺得孤單。」
我笑道:「我隻當多養了兩個孩子, 哪裡會孤單?再說了,我這從皇家和離出去的,什麼人家敢娶?」
五皇子也不知道是看我哪兒不順眼, 淨出這種餿主意。
我回去後, 連夜鼓動著誠王和王妃求個封地,換個遠離京城的地方過活。
剛好沈家老宅就在南方,沈父沈母已經回老家去養老了,誠王求了聖旨,第二天就準備搬家。
一個月, 我們就拖家帶口, 浩浩蕩蕩地往南方去。
新皇還來送我們, 盯著我看:
「就怕成這樣?膽子不是很大嗎?」
我尷尬地笑, 躲在誠王後面。
呵呵,伴君如伴虎,怎麼可能不怕?
他也沒為難我,送了我們一些東西, 又把當年誠王捐獻的銀子還了一半回來。
「最近查抄了許多府邸,國庫充盈,那一半就當是三哥捐給百姓的, 這一半還給三哥, 免得你去了南方, 還要靠著嶽父嶽母過日子。」
誠王沒想到銀子還能拿回來,高高興興地接了:「謝謝五弟。」
皇帝一瞬間有些怔愣, 眼中劃過懷念的情緒,笑了笑。
我們一行走走停停,往南方去,京城,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原本是我們的家, 有我們的血親, 卻處成了陌生人和仇人。
奇妙的是,如今我們一家子七人,各個沒有血緣關系,卻也成了一家人。
人的緣分, 妙不可言。
未來的日子,總是能過下去,還能過得越來越歡愉。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