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人想攻略我的同桌。
我能看見漂亮同桌粉紅色的觸手。
也能看見他們的攻略進度條,無一例外的都是零。
然後在某一個特定的時間點,那些人總會忽然消失。
忽然有一天。
粉紅色的觸手伸向我,漂亮陰鬱的同桌漫不經心地纏住我的手腳,戲謔地問:「你看得見吧?」
我瞬間淚奔。
完蛋,我是不是要死了!
1
我是個很平凡的普通人。
優點是成績很好,長相隻能說是「不醜」,但我的同桌很「漂亮」。
說一個男生「漂亮」似乎不太好,但看到那張像是被女娲一點點細心捏出來的臉,似乎隻能想到「漂亮」一詞。
上完體育課回來,同桌的課桌上的禮物又堆得滿滿的,甚至有些都放到我這邊來了。
「陳無恙,我喜歡你!」
女生大聲的告白響徹走廊,我探頭看了看——是最近風頭很大的才女林依依。
她參加選秀比賽大火了一把,現在走在大街上能看見不少她的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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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她以前這麼漂亮的嘛?
盯著林依依的臉看得久了,一種奇怪的違和感油然而生,我甩甩腦袋,隻當是最近做題做傻了。
「謝謝你的喜歡……同學……」
不太感興趣這種每天都在上演的戲碼,我打開習題冊繼續刷題。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逐漸安靜,我抬頭扭扭脖子,大功告成地合上習題冊。
心神一放松,一道灼熱的、不容忽視的視線緊緊盯著我。
我伸懶腰的動作一頓,緩緩轉頭。
陳無恙託著下巴,一雙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
「有事嗎?」我生硬地問。
我是有點怕這個同桌……
一隻觸手將習題冊推向我,陳無恙懶散地開口:「這個,給我講。」
桌子底下的觸手悄然纏上我的腳踝,甚至能感覺到那些細小的吸盤。
就是說,誰的同桌會是個觸手怪啊!
「哦。」我悄悄挪動屁股,試圖遠離。
陳無恙挑著鋒利的眉,桃花眼裡含著戲謔,觸手握在凳子上使勁朝他的方向一拉——
噫,媽媽!我要被吃掉了!
「坐那麼遠我聽不見啦!」
陳無恙笑嘻嘻地說。
可能在別人眼裡,他是個和善的大好人。
但是吧,但是吧,就是說,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搭在肩膀和腰上的觸手真的很掉 san 啊!
我努力把眼淚憋回去,拿起筆抖抖索索地開始給陳無恙講題。
把觸手收回去啊大哥!
一隻粉紅色的觸手纏上我的手腕,我甚至能感受到觸手底下的吸盤正在吮吸我的皮膚。
眼淚憋在眼眶裡,我不敢眨眼,生怕一眨就掉下來,然後陳無恙發怒把我吃了!
這種事情不要哇!
「你要哭了嗎?」
陳無恙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他老是以看我流眼淚為樂子,食指指尖伸到我眼睫毛下面準備接淚珠。
我討厭死這個觸手怪了!
我深吸一口氣,梗著脖子硬說沒有。
「上體育課被沙子迷眼睛了!」
全身上下嘴最硬——應該就是說的我。
陳無恙出人意料的是個學渣,高中三年倒數第一的寶座他坐得穩穩的,和他的顏值一樣穩。
我和他是高二成為同桌的,班主任準備讓我這個年級第一來陶冶一下陳無恙的情操。
對不起,老師我讓你失望了!
成為同桌第一天,陳無恙的觸手伸過來和我握手,我嚇得直接暈了過去。
之後我試探著問了很多人,他們都看不見。
隻有我能看見嗎?
我眼含熱淚,心中大喊「不要哇」!
這種奇奇怪怪的女主設定就不要強行加在我身上了吧!
除此之外,我還能在一些人身上看見類似於進度條的東西,但前提是陳無恙在場。
反抗是沒有用的,班主任鐵了心讓我和他做同桌。
陳無恙莫名地喜歡粘著我。
他喜歡在上課的時候伸出別人都看不見的觸手塞進我的掌心亂動,喜歡不聽課直勾勾地盯著我,喜歡……看我哭……
而我正好是淚失禁體質。
我認為他是 bt。
「聽懂了沒有?」我小聲問。
陳無恙果不其然搖頭。
你根本沒有在聽吧!
我講得口幹舌燥,你卻盯著我的臉看,你對得起我的付出嗎!
我氣得快哭了,但看見默默放在我眼睛下面的指腹,還是硬生生把眼淚收了回去。
「我把過程寫出來,你自己先看看好不好?」
我小聲請求,心裡十分緊張,生怕陳無恙給我來個什麼「降智詛咒」。
邪神什麼的,應該會詛咒吧?
憑借多年熬夜追更克蘇魯類小說的經驗,我立刻將「邪神」的頭銜安在了陳無恙身上。
因為在面對喜歡他的女孩子的時候,一股粉紅色的物質會飄向陳無恙,所以我認為陳無恙應該是邪神之類的,而且把那種物質定義為「愛意」。
總不能是單純的章魚怪吧!
我腹誹,嘴上又說:「我要做作業咯!」
萬幸陳無恙點頭了,可有可無地點頭了!
我連忙攤開另一本練習冊奮筆疾書。
最近「第一」的位置有點危險呢,我得加倍努力了!
吊車尾的班級裡有個女生異軍突起,一躍成為年級第二,復查的時候也沒發現問題。
雖然感覺有點奇怪,但也許是我的危機感在作祟呢!
絕對!不能!把第一讓給別人!
我心頭燃起一把火,注意力全放在了題目上。
手心鑽進來一個軟軟滑滑的東西ƭŭ̀ₘ,我捏了捏,頭也不抬地敷衍道:「等一下給你講,先把問題標出來吧。」
「……哦。」
陳無恙動動被捏住的觸手,懶洋洋地應道。
2
這個姿勢一直持續到自習結束,該去吃晚飯了。
不得不說,觸手摸起來好舒服……
我又捏了捏,覺得像那種解壓的捏捏小玩具。
「唔……」趴在桌子上睡覺的人輕哼一聲,我嚇得連忙松開手,猛地站起身。
椅子向後滑動,摩擦地面發出一聲刺耳的「滋啦」聲。
還沒等我溜出教室,觸手揮舞著又纏上來,一根繞在我的腰間,還有四根分別纏住我的手腳。
「下課了嗎……」陳無恙趴在桌子上,臉朝向我,眼睛裡還有帶著睡意的水霧。
他抬頭看了一眼黑板上方的鍾,臉上殘留著因為睡覺被壓出來的紅印,紅豔豔的卻不顯得滑稽,反而有點可愛。
「哦,吃飯了。」他坐起來,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然後站起身,十分自來熟地說,「走吧,去吃飯。」
不是,大哥,這個姿勢我怎麼走路啊!我欲哭無淚。
「怎麼了?」陳無恙靠過來,微微弓起背湊近我,眼中戲謔,「被什麼東西纏住了嗎?」
我僵著臉,平淡地說:「沒,坐太久,腳麻了。」
「……哦。」陳無恙顯然很失望,一雙桃花眼裡的戲謔轉化為不滿。
在他轉頭的一瞬間,我的眼睛裡迅速積起兩泡淚花。
救命,好可怕!不想和他一起吃飯!
然而這種話我是絕對說不出口的,所以隻好跟在陳無恙後面,低頭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他的臉實在太受矚目了,一踏出教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牢牢鎖定在他身上。
好幾股巨大的粉紅色氣流從四面八方趕來,遁入陳無恙的身體裡。
因為太受歡迎,所以大家紛紛無視了走在他身邊的我。
我偷偷松了口氣。
從另一方面說,陳無恙簡直就是社恐福音!
到食堂時,大廳已經人滿為患了,我看了眼菜單,發現今天有我最愛的青椒炒肉絲!
可惜今天吃不到了,我看著大排長龍的隊伍,遺憾地站到了隊尾。
「想吃?」
我有氣無力地點頭:「嗯……」
都怪陳無恙,不然我早吃到了!
「啊?」熟悉的纏繞感從手腕傳來,我抖了下,驚覺發問的人居然是陳無恙!
陳無恙的聲音像是灌了好多好多蜂蜜,黏糊糊地說:「之後要好好教我哦!」
手腕上的觸手又纏了一圈,更緊了。
說完,陳無恙拉住我的手,徑直走向隊伍最前端。
他的體溫很低,但是不像觸手一樣冰冰涼涼的,有點像捂了一會兒的玉石。
「能讓個位置嗎?」他居高臨下地對隊伍前面的第一個人說。
我冷汗都快下來了,連忙扯扯他的衣袖:「這樣不好吧,算了……」
那個同學看著陳無恙的臉愣了一會兒,然後紅著臉暈暈乎乎地笑:「好……」
稀薄的粉紅色霧氣從他體內鑽出,又被觸手吸收。
陳無恙朝我挑眉,表情有點得意,似乎在等待誇獎。
我遲疑了一下,隨後說:「呃,還是算了吧……」
陳無恙瞬間不樂意了,拉著我就站到窗口,朝裡面的阿姨喊:「青椒肉絲打滿。」
裡頭的阿姨和剛才那人的反應一模一樣,遞出來的餐盤果然滿滿一盤的青椒肉絲,甚至連錢都忘了收。
我一臉尷尬地將飯卡遞過去,阿姨這才如夢初醒,利落地幫我刷了卡。
我端著盤子,和陳無恙說:「你不吃嗎?我請你吧!」
「不要,不好吃。」陳無恙皺皺精致的鼻子,嫌棄地看了一眼飯菜之後立刻移開視線。
我默默想,可是青椒肉絲真的很好吃诶……
正當我坐下沒多久,一個女生大步朝我這邊走來。
我餘光看到了,但以為是來找陳無恙的,於是十分安心地吃著我的飯。
哪裡想到,那個女生的目標居然是我!
「江禾!」她大喊一聲。
我嚇了一跳,差點被嗆到,抬頭看去。
那個女生很好看,和林依依不同,是明豔掛的,頭發也染成了大紅色,在一眾循規蹈矩的黑發裡很突出。
這就是那個異軍突起的女生,將原來的第二名變成了第三名。
「有、有事嗎?」我舌頭打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女生昂著雪白的下巴,高傲地下了戰書:「期末考試的第一,也該換換人了!」
「……」我沉默了,感受著食堂裡同學們的目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時陳無恙開口了,他託著下巴,懶洋洋的樣子看得人牙痒痒:「我說,你瞎嗎?」
「什麼?」女生沒反應過來。
陳無恙終於肯分出一絲視線對準她,嘴角掛著笑:「看來不僅瞎,還聾。」
女生漲紅了臉,食指指尖對準陳無恙:「你就是那個倒數第一吧!我警告你,不要打擾江禾學習,不會的就來找我!」
「嘖!」陳無恙不耐煩地揮手,像趕蒼蠅一樣,同時又滿懷惡意地說,「你一個吊車尾,憑什麼教我?」
女生被戳中痛點,大聲昭示自己的新身份:「我是上次月考的第二名。」
「哦,隻是第二名啊!」陳無恙揚起一抹惡毒的笑,「一個第二名,在這裡狗叫什麼?」
這場鬧劇最終以教導主任的出場告終。
我忽然有了點危機感,吃完飯就急著趕回教室。
陳無恙對此敬謝不敏,拖著我就是不想回去,並且大聲嚷嚷:「你不消食的嗎?會長胖哦!」
我和他僵持不下,互不退讓的手形成一個平衡的力。
「我消化功能超好的!」我像拔蘿卜一樣使勁扯著他,準確來說是我的胳膊,「你不回去我回去啊!」
「不!陪我散步!」
我同樣也回了一個「不」。
沒有什麼事——比學習更重要了!
「會變笨啊!不消食會變笨啊!」陳無恙精準抓住了我的軟肋。
「你以為我是笨蛋嗎?」雖然這麼說,我還是半信半疑地放松了力道,然後一下子被陳無恙拉了過去。
「真的啊,我騙你幹什麼!」陳無恙撅嘴,這個動作他做起來居然不娘,反而顯得十分童真。
他拉著我走到操場,然後又朝旁邊的小樹林走去。
「去那裡幹什麼?」我第二次想要停下時,陳無恙的力氣居然變大了。
走在前面的漂亮男生一言不發,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呼吸也顯而易見地興奮起來。
我不禁有些害怕,剛才插科打诨帶來的輕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
周圍越來越黑,陳無恙還在拉著我朝樹林深處走去。
我瞅準機會,死死抱住了一棵樹:「不走了,我要回去!」
陳無恙停下腳步,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死寂,粗重的呼吸聲也漸漸變得輕緩。
我將臉死死貼住樹幹,粗糙的樹皮磨得臉生疼,但我更怕下一秒就被吃了。
「陳、陳無恙,快上晚自習了,我們回去吧……」我顫巍巍開口,不禁哽咽。
冰冷的觸手從腳踝一直滑行到脖頸,幾乎過了半個世紀之久,我聽見一聲輕笑,下一秒耳邊拂過一陣氣流。
「害怕了?」陳無恙在我耳邊說,不知是有意無意,嘴唇輕輕碰到了耳廓。
他的嘴也是冰涼的,我瑟縮了一下,小聲說:「你不要嚇我了……」
「好嘛,以後不會了哦!」陳無恙絲毫不臉紅地撒謊,將我硬生生從樹上掰下來,「你是在 cos 考拉嗎,還挺像的。」
他眼睛裡的興奮還沒有散去,我一抬頭就能看得很清楚,他沒有掩飾的想法。
這麼一想,他似乎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你好暖和啊……」陳無恙將臉貼住我的臉,眯著眼睛,像隻正在曬太陽的貓咪。
但貓咪是不會有觸手的,更不會把觸手放在別人臉上亂蹭!
我躲了躲,但他立即又貼了上來,觸手緊緊纏在腰間,力氣不至於將我勒死,但我也快呼吸不過來了。
「江禾,讓我吃掉你好不好?」他長手長腳,幾乎將我整個人抱在懷裡。
我試探性地推推他,意料之中的沒推動,於是很果斷地拒絕:「不行,我才十七歲,還要去北大讀書!」
「那邊兩個,你們在做什麼!」一聲暴喝傳來,教導主任的身影出現在樹林當中,正以超越博爾特的速度朝我們飛奔過來。
哦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