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聽她話裡的意思，她好像很清楚姜晨的目的。
難道麥希並不喜歡他嗎？
我試探開口：
「姜晨說你們會結婚？」
麥希沒有吭聲。
手機沒電後自動關機，等我充上電再開機已經沒有回撥視頻的理由。
心裡無端亂起來。
有什麼好不明白的呢，我想，或許麥希不喜歡姜晨，可她們畢竟青梅竹馬，她家裡對姜晨應該也是滿意的，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結婚……再正常不過。
「隻是可惜了麥希……」
後面一連幾天姜晨都沒再出現，我樂得清闲，除了和姐妹們喝下午茶，就是去療養院陪奶奶。
不誇張地說，就連空氣都變得格外清新起來。
又過了兩天，晚上，姜晨打來電話。
他打我掛，他再打我再掛，他又換了微信語音。
我不耐煩：
「有事？」
姜晨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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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我電話是吧，你現在真是有膽子了。」
我無語：
「沒事掛了。」
「等會，」姜晨那頭很亂，「你現在開車過來，我們都喝了酒，一會你送我和麥希回去。」
聽到前半句的我：不是哥們，沒有手是嗎？自己叫個代駕能死是嗎？
聽到後半句的我：好嘞，馬上來。
真要讓姜晨跟著麥希回家，他酒精上頭不知道要做出來什麼。
我迅速化了個全妝出發，打定主意一會把麥希送回自己家，把姜晨扔到酒店自生自滅。
可是……
我到的時候局還沒散，而且姜晨明顯意識清醒。
眾目睽睽之下，他朝我招手：
「還不急著走，過來，你也跟著玩兩把。」
9
所謂的「玩兩把」就是指轉酒瓶，瓶口朝向的人要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我走過去，擠在姜晨和麥希的中間坐下，順便擋住了姜晨想要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麥希雙頰微紅，眼睛還是亮的，我湊在她耳邊問：
「醉了？」
她搖頭：「還好。」
過了會，她又低聲道：
「你不該來。」
我笑了笑，沒有她，我也不會來。
新的一局開始，姜晨隨手一轉，瓶口卻直直指向他自己，他無所謂聳肩：
「大冒險。」
在場的都是他的好兄弟，自然知道該如何當僚機。
有個人起哄：
「那就罰你選個人做公主抱深蹲！」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挑的是麥希。
這些人不是不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但全都裝不知道。
眼見姜晨滿身酒氣就要去抱麥希，我一把將他推開：
「我不同意！」
姜晨皺眉：「夏葵，別鬧。」
「我鬧？」我忍著惡心撒潑，「你一個電話讓我來接你，卻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抱別人？你休想！」
氣氛越來越僵，麥希笑盈盈倒了杯酒，順著我的話圓：
「好了，你喝杯酒就當罰過了吧。」
大家也趁勢和稀泥，隻有姜晨是真恨我，後面幾局全都朝我招呼。
第三局，瓶口朝向麥希，姜晨勾唇：
「大冒險是吧，那就……你打夏葵一巴掌。」
麥希輕輕捏了捏我的臉應付過去。
第五局，瓶口朝向我，我選真心話。
姜晨是知道往我哪戳刀子最疼的，他問：
「聽說你曾經為了錢甘願被別人包養，真的假的？」
他說的自然不是我倆這段，而是我的上一段。
用「上一段」也不太準確。
當時大學的班長追求我，被我拒絕後便造我黃謠，說看見我上了一輛老男人的車。
但是那不過是我打的專車而已。
可沒人肯聽我的解釋，給我貼上了不要臉的標籤。
此時再提，我心裡毫無波瀾，回他：
「假的。」
他沒有追問，估計沒憋好屁。
果然，第七局，瓶口又轉向我，他趕在我開口前說：
「我替夏葵選吧，大冒險？光說真心話多沒勁啊。」
我看著他，他繼續道：
「在場所有人，你挑一個主動坐他腿上……吻他。」
不得不說，這可真是個既羞辱了我又當著麥希的面和我劃清界限的好法子。
我站起身環顧一圈。
姜晨的那些好兄弟，無一不露出「佔便宜不虧」的猥瑣表情，甚至還有吹口哨的。
直到我和麥希對上目光。
她笑了笑，然後朝我攤開雙手，用口型比了一個字。
她說：來。
10
鬼使神差，我打消了本想喝酒抵罰的念頭，撲進了她懷裡。
昏暗的燈光令人目眩神迷。
麥希雙手扶住我的腰，她微微低頭，沾了酒的雙唇晶亮。
「冒犯了。」
我小聲嘟囔，而後抬頭輕輕印在她的唇上。
我察覺到腰上的手緊了緊，復又松開。
一吻畢，姜晨的臉色已經不能用單純的難看來形容了。
就這麼說吧，霓虹燈都沒他多彩。
不知道是誰，沒忍住罵了句：「艹……」
我從麥希身上移開，看著姜晨挑釁：
「還繼續嗎？」
他一把扔了酒瓶：
「都給我滾蛋！」
人群四散，我牢牢跟在麥希身邊，姜晨也擠上後座。
我不識趣地開口：
「你去哪個酒店？」
姜晨沒反應過來：
「什麼酒店？」
我轉頭：
「你住哪個酒店，不會是想和麥希回家吧？你們可還沒結婚呢。」
麥希聽見這話也看向他，仿佛隻要他說是，就是個想未婚同居的渣男。
縱使姜晨怒火滔天也不可能當著麥希的面發作。
他被我氣笑了，眼裡布滿陰鸷：
「有你的，夏葵，咱們回頭算賬。」
說完，一甩車門走了。
車上隻剩我們兩個，我才忽然覺得尷尬。
本想說點什麼，卻見麥希設置好導航就閉上了雙眼，應當也是醉酒不太舒服。
我盡量將車開得穩些，分別前，她靠在車窗問我：
「上樓喝點水嗎？」
見我猶豫，她補充道：
「家裡沒人。」
這四個字像是一記重錘，砸得我眼冒金星，莫名其妙就跟在她身後上了樓。
直到陷進松軟的沙發裡，我才回神。
麥希晃了晃手裡的酒：
「喝點？」
不是喝水嗎？
我蒙了：
「還喝啊？」
她挨著我坐下：
「你剛才沒喝。」
我對酒沒癮，倒是麥希又喝了不少，靠我撐著才不至於躺倒。
望著她霧蒙蒙的雙眼，我問：
「你很不開心嗎？」
她沒回答，捏了捏我的臉：
「你好像根本不喜歡姜晨。」
我點頭：
「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麥希笑起來：
「之前還怕你舍不得呢。」
時機正好，我試著誘她剖白：
「那你呢，你喜歡姜晨嗎？他將你視作白月光，愛了很多年。」
麥希嗤笑：
「真愛我就不會有你，也不會有其他人，說白了，隻是因為得不到罷了。」
原來她看得比誰都明白。
那為什麼非姜晨不可呢？
「因為我喜歡女生。」
聽到麥希的回答，我才意識到自己問出了口，但仍舊懷疑自己的耳朵。
她說：
「我爸隻要求我和一個男人結婚，無論是誰，與其禍害好人，倒不如和姜晨互相傷害，省得放他在市場流通。」
我盯著她開開合合的嘴唇，恍然間又想起了剛剛的吻。
我承認我喜歡看百合文，喜歡漂亮姐姐，可我的性向似乎一直正常……
麥希抬手將我的腦袋輕輕往下按了按。
我的心越跳越快。
應該是正常的吧……我應該是不喜歡女生的……
啵。
香甜的吻落在我的唇角。
麥希說：
「會覺得惡心嗎？」
11
惡心嗎？
一點也不。
但我多年的性取向被徹底擊碎，拼都拼不上的那種。
所以我趁麥希洗澡的時候跑路了。
轉天，麥希發來消息：
【抱歉，我不該招惹你，昨天的所有都忘了吧。】
這話瞧著怪坦蕩的。
可我怎麼忘？別說忘了，我現在不管幹什麼腦子裡都是麥希。
沒想到一時嘴嗨說和姜晨搶白月光，還真搶了。
身邊的姐妹們都是直女，沒人能給我建議，隻是說讓我想好了，她們都會支持我。
就在我糾結的時候，姜晨和麥希訂婚的消息傳了出來。
我看得眼睛發直，不是，怎麼就訂婚了？這麼快的？
但很快我就知道是因為什麼了。
在訂婚的消息之上，是一條關於麥氏千金的新聞：
麥氏千金深夜私會美女，氣氛曖昧，不像朋友。
照片裡，是我扶著麥希上樓的一幕，原來在路燈加持下，我們顯得如此曖昧。
拍照的角度選得不錯，任何人看了也說不出我們隻是純姐妹的話。
更別說還有不少姬圈大佬下場帶節奏。
很明顯……
姜晨的手筆。
看來他早就知道麥希喜歡女生，利用我設局，就為了逼麥希家裡定下婚事。
果然，訂婚消息一出，風向立刻變了，全都在刷她們青梅竹馬、天作之合。
我氣得眼眶通紅，衝出家門：
「去他媽的天作之合。」
趕到麥希家門口的時候，是姜晨開的門。
他居高臨下看著我：
「夏葵，人得有自知之明。」
我罵他不要臉：
「麥希呢，我要見她。」
姜晨不屑地笑：
「她不會見你的，說到底我們才是一家人，不過……」
他想要摸我的臉，我後退一步躲開，他調笑道：
「等婚後，我不介意咱們三個人一起。」
砰的一聲房門關上，留我一人在門外無能狂怒。
「惡心……惡心！」
我邊哭邊嘔，麥希怎麼能嫁給姜晨這種畜生？
一想到他的嘴臉，想到婚後他會如何糟蹋麥希，我心裡就絞著疼。
我不知目的地走，具象化的疼痛愈發強烈，在巨大的窒息中，我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人在醫院，護士說我是情緒波動過大導致碱中毒。
我懷著丁點期望問她：
「請問是誰送我來的醫院？」
她指了指門外，一個老實的環衛工人站在那。
我身子疲軟懈怠，意識飄飄忽忽不知往哪飛。
早知今日……
那一晚我不會離開。
我會在她洗澡的時候闖進去，如她一般坦誠地剖開自己，看清那顆為她著迷的心。
12
直到我出院也沒收到麥希任何回復。
姐妹們勸我，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讓我想開點。
怎麼想開？
姜晨算什麼垃圾選擇？
離訂婚日子越近，我越寢食難安。
想了八百種見麥希的方法都被姜晨嚴防死守。
終於，我抓到了姜晨帶麥希選戒指的好機會，趁著他去上廁所，我握住麥希的手腕就跑。
她沒掙扎，順從地和我跑到隱蔽處。
我有些喘，話也沒有條理：
「我就是想問問你，那兩個吻到底是什麼意思。」
麥希垂眸：
「那是由你來界定的。」
「我沒法忘，也不覺得惡心，」我看著她，「別和他結婚，行嗎？」
姜晨的電話一遍遍打來，全被麥希統統掛掉，她說：
「和我在一起，會艱難許多，你有錢有自由，以後可以好好享受生活。」
如果沒有那兩個吻，我或許可以。
但是現在不行了。
我甚至無法正常生活。
於是我抱住她，掂起腳磕在她的嘴上。
「別結婚，我會想辦法，一定能有辦法的。」
她溫柔地回吻，克制地抱了我一下，轉身時接了姜晨的電話。
於他而言，已經到手的白月光就是米飯粒，他需要麥希的支持不假，可也深知麥希的把柄在他手上，所以說話也用不著多客氣了。
好險……
差一點麥希就要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
回家後，我振奮精神，開始籌謀怎麼讓麥希家裡接受她喜歡女生這個事實。
麥希也找到機會和我聯系。
從她說的來看，她媽媽是比較疼愛女兒的，主要問題出在他爸爸身上。
若說寵愛，麥爸爸也很愛這個掌上明珠，從她出生後他就去結扎這點也能看出來。
可他素來古板，甚至有一點點封建，更把麥希當作繼承人來培養，所以沒法接受她以後沒有子嗣。
最最重要的一點是，上次姜晨設計利用輿論逼麥家嫁女兒的事，已經讓二老非常不滿了，話裡話外都是勸麥希換人。
是她自己不想耽誤別人，才硬撐著沒答應。
這就好辦了。
一個絕妙的計劃在我心裡形成。
就是可能有點對不起麥希的爸媽。
我雙手合十：
「這也是為了我們所有人的幸福，阿門。」
13
我聯系上了姜晨的情人。
她不知從哪打聽來的，以為我是姜晨的未婚妻，便摸到了小區門口。
一見面，她噗通就跪下了。
我：？
她哭得梨花帶雨：
「姐姐，你這麼好看，又什麼都有了，不像我，我隻有姜晨了，求求你把他讓給我吧。」
我看得饒有興味。
畢竟能大哭大鬧的多半都不是圖情，而是圖財。
於是我把她帶進家門，好生安慰後許以重利。
小梨花一秒放晴：
「真給我這麼多？」
我點頭：
「但是你得幫我一個忙。」
她笑容腼腆：
「別說一個忙，十個也成啊，你可比那王八蛋大方多了。」
這走向怎麼有點眼熟？
我晃晃腦袋裡的水，穩住高深莫測的形象，詳細跟她說了下安排，收到定金後，小梨花飛了個媚眼：
「這我比你懂，請好吧您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