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藥碗放在一旁的臺子上,輕聲道:「好。」
這個好讓我有點不知所措,我都已經想好他罵我黑心,然後我據理力爭了。
現在這樣好像沒有一點意思了。
早知道我就該說一年。
「你是幹什麼的?」我掃了一眼他的傷,覺得我好像對他一點都不了解。
劉三斤垂眼:「殺豬的。」
「殺豬前呢?」
他抬頭看我:「你該回去了。」
要是以前,我一定厚臉皮地說不要,然後賴在這兒等他把我扔出去。
但是今天不一樣,哪裡不一樣我也不知道。
我扯了扯嘴角從床上站起來:「哦對,牛郎還沒喂呢。」
15.
當晚我就坐在牛郎身邊哭了一個時辰。
「你說他是不是個畜生?」我看著牛郎,「我長得跟花兒一樣,難道配不上他嗎?他嘴上說得好聽,還不是嫌我是個寡婦!」
牛郎也看著我,閃了閃它的眼睛:「哞~」
我擦了擦淚,把牛草喂到牛郎嘴邊:「嗚嗚嗚,還是你好,你不是個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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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郎覺得自己被誇了,嚼著牛草都要對我打個響鼻。
「都是我的錯,走腎的事非要走心。」我繼續念叨,「但是他活太好了,嗚嗚嗚嗚!」
人也好,再也不會有人說出「寡婦又怎麼樣」這樣的話了。
最後等牛郎吃完了牛草,我又哭了一會兒才回房睡覺。
其實劉三斤不娶我在我意料之中,本來就是我趁火打劫,乘虛而入要睡他。
但是我就是很難過,難過到一連好幾天都沒去過他家了。
可是不去他家也很難過,不知道他吃沒吃,睡沒睡,傷好了沒有。
「你又讓我翻牆?」我驚訝地看著牛郎,「這不好吧!」
牛郎嚼了嚼嘴裡的牛草,看著我。
我從它的眼中看到了堅定。
「行吧行吧,看在你們都姓劉的份上,我再聽你一次。」我把手中的牛草扔到它的腳邊,拍了拍手中的草屑轉身就走。
牛郎在我身邊興奮地打了個響鼻。
真是我的好牛!
當我剛翻過牆,看到劉三斤對面的女人時,我就想回去把牛郎暴揍一頓。
那個女人穿著一身黑衣,身段極好。
不是白雲村裡的人。
原本在說話的她突然回頭看向我。
和她的目光一起飛過來的,還有一個飛鏢。
眼見飛鏢越來越近,我一雙腿卻一點都動不了。
突然劉三斤扔了個什麼東西出來,一下就打掉了到我眼前的飛鏢。
我在腿軟倒下去之前,聽見他清清冷冷的聲音說:「是我的人。」
16.
劉三斤說漏了,應該是睡他的人。
我想了想,他之所以沒這樣說,可能是不想讓眼前的女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女人濃眉烈唇,是與我完全不同的模樣。
原來劉三斤喜歡這樣的。
「你來做什麼?」劉三斤走到我跟前,一雙眉輕輕蹙了蹙。
他很久沒對我做過這樣的表情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
我一時間就覺得自己像是個插足別人的第三者。
「我走錯了。」我從地上爬起來,強笑著回答。
劉三斤眼角抽了抽,看了看我身後的那堵牆。
好像的確不像是會走錯的樣子哈。
我咧開嘴笑起來:「夢遊……是夢遊……你們繼續……」
然後我轉身想要再從牆上爬出去,卻一陣手忙腳亂後,也沒有爬上去。
劉三斤在我身後嘆了口氣,輕輕叫我:「白花兒。」
他從沒叫過我的名字,這是頭一次,卻是在我如此狼狽不堪的時候。
我深吸一口氣,笑著回頭看著他:「牆太高了,我還是走門吧。」
說完不等劉三斤再說話,就從正門跑了出去。
一路跑回了家。
是的。
我又在牛棚哭了一宿。
「你也是個畜生。」我抹了抹臉上的淚,衝牛郎哭道,「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出這樣的醜!」
牛郎眨了眨眼睛。
我見它這樣,哭得更大聲了。
「他有別的女人了。」我越說越哭,越哭越說,「他簡直是個不要臉的負心漢,嗚嗚嗚嗚。」
哭了多久我忘了。
牛郎應該也不記得。
因為最後它睡了,我也睡了。
我在牛棚醒來的時候腰酸背痛的,牛郎已經在一旁吃著牛草了。
「真是難為你了,每天睡在這兒。」我捏著腰,決定再到床上哭一會兒。
17.
我在家裡萎靡不振了好幾日。
每日蓬頭垢面,連牛郎每次見到去給它喂牛草的我都會嚇了一跳。
那是因為我的確沒想到劉三斤會到我家裡來。
按照劇情發展,應該是那個女人夜夜都去他的床上,對他說:「還是你的活兒好。」
他哪兒還有空來理我這個小寡婦。
這天我剛喂完牛郎,從樹下挖了點酒出來,準備來個借酒消愁,帶著泥巴的手剛推開房門,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人。
抱在手上的酒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
劉三斤看了看我亂糟糟的頭發,又看了看我懷裡的酒。
「你別看!」我反應過來叫了一聲,連忙出了門將房門關上。
我這副樣子,連牛郎都忍不住嫌棄,更何況劉三斤呢。
我將酒輕輕放在門外,趕緊跑到院子裡的水井旁邊簡單梳洗了一番。
明明我心裡是有些怨他的,可此時又怕我動作慢了他就走了。
幸好等我再回去的時候他還坐在床上。
我抱著酒走進去,故作冷靜道:「你來做什麼?」
劉三斤坐在床上,一雙眼睛裡黑幽幽的:「我來還你那兩個月零十天。」
按理來說,聽到這句話我應該很開心,然後立馬撲向他,跟他共赴雲雨。
但是我沒有。
我突然覺得很難過。
他那麼急著來要還我那兩個月零十天,肯定是想早點跟我撇清關系,然後跟那個女人雙宿雙飛。
想到這裡,我居然心酸到流了淚。
劉三斤伸手將我拉進他的懷裡,抬手擦了我臉上的淚:「你哭什麼?」
他的聲音有些低。
我別過臉去:「這酒太辣了,燻眼睛。」
劉三斤將我懷裡的酒抽出來,放在一旁的矮桌上。
我又伸手拿過來抱在懷裡。
這樣反復了幾次,他才嘆了口氣:「別鬧了。」
18.
我的確沒有鬧了,因為沒有什麼事情是八塊腹肌解決不了的。
劉三斤的八塊腹肌是治愈神器。
但是想到那個女人我還是高興不起來。
「你也是這樣對她的?」我抬手環住他的脖子,語氣裡帶著說不出來的酸。
劉三斤看著我:「她?」
他還跟我在這兒裝傻。
又或許他其實有過很多女人,他並不知道我指的誰。
畢竟我除了知道他有八塊腹肌,,其他的幾乎一無所知。
「那個黑衣女人。」我好心提醒一下。
過了一會,劉三斤輕笑了一聲。
「你瞎吃什麼醋?」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無限情欲。
是的,我隻是一個被人雲亦雲的寡婦,的確不該瞎吃醋。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和他在一起會是這樣一件讓我委屈到想哭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當事人並不這樣覺得。
當事人躺在我的身邊:「過兩天我還得出去一趟。」
他說這句話,就好像丈夫在跟妻子報備行程。
我回頭瞪他。
他笑著捂上我的眼睛:「按照慣例,差一日抵十日。」
如果要是往常,他這樣主動我一定高興得要死,但是今日我總覺得他不對勁兒。
他肯定是要去找他的那個情婦。
可是我並沒有什麼身份去質問他。
因為我也隻是他的一個情婦,而且還是一個寡婦。
於是我惡狠狠道:「漲價了,差一日抵一個月。」
原本我已經想到他會罵我黑心了,卻聽到他帶笑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好。」
自從那個女人出現後,他好像更愛笑了。
19.
牛郎最近好像不對勁兒。
它開始食欲不振,時常盯著門外。
我將牛草喂到它嘴邊,它都一副要吃不吃的死樣子。
直到我看見隔壁的王大嬸牽著她新買的那頭小母牛從我門前路過,牛郎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一下。
「果然,你們都是一路貨色!」我狠狠地將牛草扔到地上。
劉三斤有別的女人就算了,牛郎這個狗東西居然也有別的母牛了!
「虧我一天好吃好喝伺候你。」我咬牙切齒,「你居然在我失戀的時候,隻想著自己的小母牛!」
牛郎衝著我眨了眨眼。
我越想越氣。
不能問劉三斤,但牛郎我還是可以問的。
「說吧,選它還是選我。」
「哞~」牛郎朝我打了個響鼻。
果然還是選我。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拍了拍它的腦袋:「真乖,不愧是跟我有過命交情的兄弟,跟別的狗男人就是不一樣。」
牛郎剛「哞」了一聲,我就身後一涼。
「什麼狗男人?」劉三斤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看了看安靜如雞的牛郎,才回頭看我身後的劉三斤。
他一身黑衣束身,身材更是被勾勒得令人遐想。
色字當頭,我嘿嘿一笑:「我說剛剛門口有個男人牽了條狗。」
我看著他的這身裝束,吞了吞口水:「你要走了?」
「嗯。」他看著我,「來跟你說一聲。」
我過去拉住他的衣角:「那到屋裡去說。」
「你認識她多久了?」我軟軟坐起來,幫劉三斤穿上黑衣。
他摟著我的腰,任我胡亂穿衣。
「很久了。」這一次他沒有裝傻。
我沒再說話,他捏了捏我腰間的軟肉:「若是有人向你問起我,你便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他沒頭沒腦說了一句。
我有些賭氣地拉緊他的衣領:「我本來就什麼都不知道。」
他微微蹙了蹙眉:「我不在,你便不要出門了。」
我不懂他為什麼突然這樣,但語氣裡的擔憂還是讓我心裡一軟。
「那你帶我一起去吧。」我開始無理取鬧。
他握住我的手,眼睛裡黑得像是暈不開的墨,「我會早點回來。」
20.
劉三斤說話算話。
這次他去了兩天就回來了。
就是回來的時候,還帶了那個女人。
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的,因為來找我的不是劉三斤而是那個女人。
女人坐在我的屋子裡,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一舉一動都幹淨利落。
「你喜歡他什麼?」她的指腹磨了磨杯沿,沒有抬頭看剛進門的我。
如果這時候我說我喜歡劉三斤的八塊腹肌,會不會顯得我太俗了?
於是我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那你喜歡他什麼?」
女人端著杯子的手輕輕一顫,淡聲道:「我不喜歡他。」
不可能。
但是不得不說,她這個回答的確比我的回答要好。
是個高手。
「離開他。」女人喝了口水,「你已經影響到他了。」
一般這種話在戲本裡,都是男人的母親來說的,到了劉三斤這裡,怎麼變成情婦來說了?
我站在門口沒有動,問她:「這話是劉三斤說的嗎?」
隻要不是他說的,我都可以不聽。
女人這才抬頭看我,她的模樣還是跟那晚的一樣,一樣令我看一眼就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