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學校裡很多學生都笑話我說,我有兩個媽。
漸漸地,我開始討厭別人議論我的家事,我也討厭將這樣骯髒的事情攤到公眾面前來講。
我隻是短暫地休息了一天而已,蘇家女主人的位子就易主了。
從今以後,她將代替我媽媽出席所有公眾場合。
還帶著一個令人惡心的私生女……
我雙拳陡然攥緊,修長的骨節用力到發白。
我正要發作,突然小腿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我低頭一看,一隻拉布拉多正吐著舌頭望著我。
我臉色一白,往後退了一步,助理看見了,立刻衝過來擋在我身前。
「多多。」蘇漫叫了一聲,那隻狗立刻朝她奔跑過去,她俯下身摸著狗的頭,「真乖,以後多多就是我們家的新成員。」
陳蓉走到我爸身邊,挽著他胳膊,心疼地道:「我知道你一直喜歡狗,以前沒辦法養,不過現在可以了,咱們一起養,每天晚上一起去遛狗好不好。」
在我爸看不見地角度,陳蓉朝我露出一個得逞的笑。
我呼吸越來越困難,助理死死扶住我才不至於讓我癱倒在地。
我爸看出我的異常,茫然地問:「你怎麼了?」
我眼眶微紅,唇邊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眸底結滿霜。
之前我家不養狗,是因為我媽媽對狗毛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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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爸不知道的是,其實我也對狗毛過敏,甚至比我媽的症狀更嚴重。
當年我在小學意外接觸了一隻流浪狗,結果渾身紅疹,休克昏迷,我媽媽一個人在醫院護理了一天一宿。
我爸一個電話都沒打過。
因為當時,他正陪著陳蓉,給蘇漫過生日。
後來我出院,我媽想把我對狗毛過敏的事情告訴我爸。可我爸連我媽的話都懶得聽完倒頭就睡。
我緊咬牙關,手心裡布滿了汗,強撐著抓著助理的肩膀才勉強站穩,然後大步離開了家。
開往臨江公寓的路上,我躺在汽車後座上,痛苦地大口呼吸,真皮座椅被我抓出了一道道痕。
助理著急得臉都白了:「老板,我送您去醫院吧……」
「……我沒事!先送我回公寓。」
我對狗毛過敏的這種事情一旦被對手知道了,保不齊將來會被利用。
我走到今天,不該有軟肋。
浴缸裡,我把身子沉進冰冷的水裡,渾身開始起紅色的小疹子,痒得不行,我用指甲狠狠地抓,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條條血痕。
突然,一股眩暈感襲來,我身體失力,滑落進浴缸裡。
任憑水線漫過頸子,嘴唇,接著是眼眸……
心跳仿佛在耳邊跳動,強烈的窒息感充斥進了胸腔,可我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氧氣一點點消耗殆盡,頭皮和指尖開始出現缺氧後的酥麻。
就在這時,一雙手伸了進來,環住我的身體,「哗」地把我從浴缸裡抱起來,水花飛濺了滿地。
我感覺那人在我身上裹了一件外套,聽見他說:「上醫院。」
我醒來的時候,病房內一片安靜,心率監測在床頭亮著綠燈。
我升起一種恍惚感,仿佛回到了小時候住院的場景。
「這麼嚴重還不去醫院,嫌命長?」
我聞聲側頭,不過現在身邊的陪護人變成了我的死對頭尹澤。
他坐在我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哗啦啦地翻著化驗單。
下颌線繃得極緊,耐人尋味地好看。
那雙最擅長速看數據的眼睛,此時此刻卻把每行指標都反復看了三遍,唯恐遺漏任何超出正常範圍的數值。
我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護士給我換吊瓶,又拿來幾盒藥,囑咐我吃。
他把我扶起來,一樣一樣地喂我吃完,又給我多塞了一個紅色的東西。登時一股草莓味在舌尖蕩開。
「我又不是小孩。」
吃藥嫌苦還吃糖。
他皺眉道:「我要是不去,明天新聞都全是你了。」
「是啊,大恩不言謝,我送你一塊地皮吧,就在市……」
「蘇黎。」他突然叫住我,陡然抬眼,眸底烙滿了嚴肅,「可能你誰也不信,但你可以試著信我的。」
我定定地躺在病床上,整個人無聲地僵硬住了。
舌根泛起一絲復雜的滋味。
10
我在醫院住了一周,尹澤寸步不離陪我做各項檢查,晚上會為我掖好被角。
我無法描述,我們的關系突然變成這樣是不是因為荒唐的那晚……
出院後,我也沒回家。
公司那邊也休了一個長假,蘇漫和陳蓉怎麼對我,我肯定會加倍還回去。
公司沒我不行,我不在的日子裡,幾乎就停止了運轉。
而蘇漫和陳蓉拿著我爸那張副卡大刷特刷。
可她們不知道,主卡在我這。
我望著全是奢侈品的消費清單,給銀行打了一個電話,要他們把卡停掉。
然後馬上我就接到了商場的電話:「您好,這邊消費三十六萬五……」
我不緊不慢地道:「跟我說幹嘛,誰買的跟誰說去。是她們自己喜歡的,讓她們自己付錢。她們要是沒錢,你給她們貸個信用卡,讓她們全部買掉以後慢慢還。」
我掛了電話,半個小時後,我接到了我爸的電話。
「你妹妹和媽媽在商場購物,說那個卡刷不了了是怎麼回事?」
「卡停了。」
我爸那邊頓了幾秒:「黎黎,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先轉點錢給我,總不能讓她們在商場站著等吧?」
「你連三十萬都沒有嗎?」
隔著手機我都能想到我爸此時面紅耳赤的樣子:「你也知道,爸不插手公司的事,一直都是用那張卡做日常開銷的……」
「嗯。關我什麼事呢,這是你家的事。」
「我們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我現在可是連那個家都回不去呢。」
「是爸不好,我想起來了,你小時候好像狗毛過敏。我已經讓阿姨把那條狗送走了,你回家來住吧好不好?」
我向後一靠,扯動唇角:「送走一條?那不是還剩兩條嗎?」
於是我一句話,陳蓉就被我爸送回她老家了,還警告她如果擅自回來就離婚。
我家的阿姨說,陳蓉像個潑婦一樣哭鬧賴著不走,是我爸司機費了好大力氣,連拖帶拽才塞進了車。
但是蘇漫留下來了。
我爸說蘇漫年紀輕,還需要在大城市裡多見見世面,希望我看在是妹妹的分上,留她在宿市生活。
而我像承諾中的那樣,解凍了信用卡。
不過,自從陳蓉被送回老家,蘇漫就一直悶悶不樂。
我爸為了讓她開心起來,四處帶她旅遊,國內國外沒少玩。
這件事是蘇漫自己拖著一箱子紀念品在我面前晃,我才知道的。
「爸爸說,我媽穿藍色好看,特意在斯裡蘭卡買的藍色連衣裙,要我郵給她做禮物。
「我們在巴黎買的紀念款包包,當時櫃姐說國內還沒上!
「我們海釣時,我給他拍的照片,爸爸說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開心過。」
蘇漫把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炫耀,我微微一笑。
好好珍惜現在的日子吧。
很快就過不上了。
因為我已經著手將現在公司所有業務和資產全部轉移到我最新創建的新公司上。
新公司在法律意義上和我爸沒有半毛錢關系。
但他們不知道這件事。
每天仍肆無忌憚地消費,我爸在蘇漫身上尋找天倫之樂的感覺,對她有求必應。
隻要蘇漫喜歡,他眼睛都不眨地全部付款。
他如此「慷慨」,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有我這個可以賺錢的女兒。
憑什麼拿著我的錢享福,妄想我能養他們一家子?
做夢。
信用卡日漸刷爆,終於到了還款的日子。
這天也是摩根資本變成一家空殼公司的日子。
趁我爸和蘇漫不在家,我叫了搬家公司去別墅把我的東西搬得一幹二淨。
晚上,我爸給我打電話我統統不接。
半個月後,銀行動作很迅速,很快就派人下來沒收了那棟大別墅。
我爸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住得好好的大房子被依法拍賣,用來還信用卡上的貸。
天倫之樂的夢破滅了。
我爸帶著他的私生女流浪街頭了。
11
圈裡不少人都知道蘇漫和她媽屬於小三上位。
對於我把他們掃地出門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閉口不提,以示對我支持與贊同。
我爸從小對我關心甚少,以至於他根本都不知道我另一處住處在哪。
唯一聯系我的方式就是打電話,但我也一概不接。
他這輩子靠我外公,靠我媽媽,現在又靠我……
卻從不懂得珍惜。
我一直派人盯著他們,我爸帶著蘇漫租了一間五十平方米的兩室一廳,蘇漫接受不了剛過上好日子就又回到原點,每天都和我爸吵架。
哪裡還有什麼乖巧孝順的女兒,現在簡直就是個虛榮精。
還有陳蓉,她回了老家以後就迅速和她的老同學勾搭上了。
對方是個有婦之夫,陳蓉簡直就是重操舊業,不知廉恥地跟人家你儂我儂。
我立刻讓人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爸。
正如他所說,這是他的愛情,他有知情的權力。
不出我所料,我爸知道後就去陳蓉的老家捉奸,結果在一家小賓館裡正好逮到約會的兩個人。
不知道進行到哪步了,反正被發現時陳蓉和那個男人惱羞成怒,兩個人打我爸一個。
他的愛情,如此可笑。
我爸滿頭綠油油地和陳蓉辦了離婚。
現在聽到這些消息,我仿佛是聽一個陌生人的事情,內心毫無波動。
我打開筆記本電腦,盯著股票走勢圖看。
助理又來跟我匯報蘇漫的行程。
「她最近很奇怪,總往醫院跑,還掛的是婦科。」
我摩挲著下巴陷入沉思,啊,好像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不久前,江羨找過我一次,問我訂婚的事情。
我和他相約在醫院:「訂婚前先檢查身體,你沒有意見吧?」
江羨明顯猶豫了一下,反問我:「那你也檢查嗎?」
「當然。」
聽到我的回答,江羨才點點頭。
我轉頭對助理說:「江羨的檢查結果出來後,讓醫生第一時間交給我。」
一個月後,江家發來請帖,要我參加江家的家宴。
不用想都知道,是商量我和江羨訂婚的事情。
我盛裝出席,一身紅裙明麗得像火,外面搭了一件皮草,踩著高跟鞋款款而來。
我沒想過,這場家宴他們還邀請了尹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