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蘇漫是上午八點多回來的。
一回來就跑到我爸書房,把我當眾打她耳光的事情告狀了。
我爸聽後立即給了她一張信用卡副卡,叫她隨便刷。
還給她包了一處酒店,讓她親自操辦一場茶會,好去認識一些上流圈的人。
蘇漫拿著那張信用卡,在我面前得意地晃了晃:「爸爸說我不用通過你也能認識那些大人物。」
那場茶會我沒去。
不過聽說蘇漫為了自己的第一次亮相,不眠不休策劃了好幾天,終於大獲成功。
茶會的第二天,就有不少闊太找到我,直誇蘇漫有禮貌,送了她們很多名牌包和大牌首飾當禮物。
我微笑著禮貌回應,歡迎她們下次再來。
自那之後,蘇漫在我面前的姿態越發趾高氣揚了。
甚至在我爸面前說她可以進公司當總經理。
我爸聽後多少有些欣慰,但顧及我在圈內手眼通天,就勸蘇漫再等等。
蘇ƭṻ₂漫迫不及待地想給我爸證明她自己的價值,於是又舉辦了第二次茶會。
這一次邀請的人更多,場地更大。
恰逢我這段時間被尹澤逼得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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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可以借著這次機會尋覓新的合作伙伴。
於是這次,我來了。
蘇漫一身潔白長裙,穿梭在來訪的賓客中,幾番寒暄,有說有笑,裝模作樣的還融入得挺像。
忽然,她包裡手機響了,她邊接邊往人少的地方走。
我看了助理一眼,助理立馬會意,跟了上去。
兩分鍾不到,助理回到我身旁,低聲道:「老板,辦好了。」
本來茶會音樂正在播放鋼琴曲,突然音樂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兩個人的通話聲。
「你快讓你爸來接我啊,媽媽什麼時候才能住上大房子!」
「媽,你別著急,我今天回家就跟他說。隻是蘇黎她那群朋友總說我們搶了蘇黎的東西……」
「搶什麼搶?是她爸媽的感情不好關我們什麼事。你爸最愛的人是我,你的出生就是最好的證明呀。你要堂堂正正給她們看看,你才是真正的贏家!」
蘇漫和她媽的通話,從音響裡清晰真切地,一字不落地傳了出來。
就在剛剛,我的助理在她包裡扔了一個迷你話筒,藍牙正好連接場地音響。
我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在場談笑風生的賓客們聽見這個對話,頓時鴉雀無聲。
小三上位,還敢說是真正的贏家?
這是什麼扭曲的三觀!
蘇漫極力想討好夫人們進入社交圈,奈何大家都不是傻子。
誇贊過蘇漫的張太太,此時此刻臉色是最僵冷的。
而蘇漫對外面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當她開開心心回來時,發現大家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張太一言不發,當著蘇漫的面直接將手裡的紅茶澆在地上,然後拎起包就走了。
陸陸續續越來越多的賓客也跟著離場。
蘇漫小臉慘白,有點慌張地站在原地:「大家不要走,張太……」
當周圍人都走光了,她看到坐在一旁闲適欣賞她窘迫的我以後,瞬間咬牙切齒地指著我:「是你陷害我對不對!」
我端著茶杯,慵懶靠在椅子上,勾唇笑:「我又沒讓你媽說那些話。還沒進門呢就把這些夫人得罪一遍,以後日子怎麼過啊。
「我知道你和你媽怎麼想的,別想了。不然以後有你們好受的。」
5
回家後,蘇漫又找我爸告狀去了。
我坐在客廳聽著,扯了扯嘴角。
真是惡心他媽表揚惡心——好惡心啊!
剛吃過晚飯,阿姨來找我說:「江家來了,在一樓和蘇先生商量訂婚的事,大家在一樓等您呢。」
「知道了。」我隨手用皮筋把長發扎成馬尾,懶洋洋地下樓去。
我和江羨毫無感情,隻是兩家利益結合。
江羨回不回我信息,愛不愛我,聯不聯系,這些都不重要。
江羨的唯一價值就是能讓我涉足醫療領域,讓我的公司走得更好更遠,僅此而已。
江羨的母親看見我,臉上笑開了花:「你們說蘇黎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漂亮呢!」
江父也點頭附和道:「是是是,是我們江羨的福氣。」
我笑著落座,像應付客戶那樣與他們聊天。
就在這時,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蘇漫噔噔噔跑下來。
我們回頭直視著她。
蘇漫緊抿著唇,手裡緊緊攥著手機:「江羨喜歡的人是我!」
我爸率先開口:「瞎說什麼呢!」
「我沒瞎說!那次跟蘇黎出去,是我和江羨第一次見面。之後我們就去鳳凰山去看了星星,還一ťű̂²起看了日出。」
我爸額間青筋直跳,難得朝蘇漫發火:「你給上樓去!」
「爸,為什麼好東西都是姐姐的。我從小到大什麼都沒有。現在遇見了唯一喜歡的男孩子,他也喜歡我。可是你們為什麼要把他強塞給蘇黎,他今天沒來我們家,就是他對我忠誠的最好證明!」
我皺著眉聽完她慷慨激昂的說辭。
真心覺得,人賤有天收,人蠢沒得救。
江父擰著眉,一臉嚴肅:「江家的兒媳,我隻認蘇黎。」
江母打量蘇漫:「小姑娘,不是男人陪你看了一次星星看個日出就是喜歡你。江羨在你身上投入過稀缺資源嗎?江羨剛畢業的時候靠自己打工賺錢給蘇黎買了一副價值不菲的手镯,他告訴我說這是為了把蘇黎緊緊銬在自己身邊。」
蘇漫一怔,神色有點難堪。
我一看這表情就全懂了。
蘇家真是出來一個便宜貨啊,合著讓人空手套白狼啊。
在江家父母審視的目光下,蘇漫自尊病開始發作,口不擇言地說:「可茶會結束後,他跟我表白了,那天是我們的初夜……」
「咳咳咳……」江母直接把茶水嗆進了喉嚨裡。
江父騰地起身,臉上掛著子不教父之過的憤怒,道:「我們先回去了……」
江家走了以後,蘇漫就在我爸身邊哭個不停,把臉埋在膝蓋裡嗚咽,肩頭抖動,楚楚可憐。
我爸安撫了幾通都沒用,反而得寸進尺哭得更大聲了。
活脫脫像我搶了她未婚夫一樣。
最後我爸無奈地道:「等江家去問問江羨的態度吧。漫漫,別哭了。」
蘇漫一聽,起身抹了抹紅紅的眼睛:「他肯定是選擇我的。」
聞言,我立即翻開通訊錄找到一個電話撥了過去,對方沒開口,我點了免提,先說:「今天晚上的事你聽說了吧?」
「蘇黎你別生氣。你這妹妹她也太自作多情了,什麼看個星星看個日出的。你別生氣好不好?我這就把她聯系方式拉黑,再也不跟她見面了。我和她都沒什麼共同語言的,聊經濟股票一問三不知,等以後……」
江羨還在滔滔不絕地跟我「述忠心」,我抬眼看向蘇漫,隻見她小臉越來越白。
到了最後,嘴唇止不住地抖,眼淚更是決堤一樣湧個不停。
我朝她笑了笑,若無其事地掛了電話,抽出紙巾一巴掌呼在她臉上:「把眼淚擦幹淨,丟人現眼的東西。」
6
經過這幾次,蘇漫終於老實安靜了。
我也該收收精力著眼公司事務。
我和尹澤的對峙僵持了兩年。他仿佛一隻鬣狗緊咬著我不放,總想撕下我一塊肉來。
回家的路程太遠,下了班以後,我直接讓助理把我送到了市中心的臨江公寓。
這是我在宿市另一處個人房產。
我仰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望著吊燈發呆。
尹澤,尹家長孫。從小在北美長大,聽說手段狠辣,吞並過不少企業,攪動資本市場大洗牌。
名副其實的資本屠夫。
他對待競爭對手的唯一方式就是:讓對手消失。
為了阻止我碰鋼鐵生意這塊蛋糕,尹家特意把他叫回來。
尹家上下就像一群食人禿鷲,死死盯著我,隻要我稍一松懈,就會瞬間把我啄食到腸穿肚爛。
公司的審計部門已經被迫加班兩天兩夜。
可我必須和尹澤搶時間,趕在他們查我之前,確保公司歷年經營毫無問題。
我坐在椅子上打開筆記本電腦,突然手機響了。
助理語氣慌張:「老板,咱們有員工暈倒了。」
我趕到醫院,疾步穿過靜謐的走廊。
突然腳步一滯,停在原地。
一個修長身影插著兜站在搶救室門外。
尹澤轉過身來,笑道:「蘇總,來了。」
他朝我信步走來,裁剪服帖的灰色西裝讓他看起來禁欲又性感。
他彎下身子,側頭貼上我的脖頸,炙熱的呼吸噴灑在皮膚上:「我還帶了一些朋友來。」
說完,他的手就劃過我的額頭,撩起我頰邊的頭發,遠遠看去,我們像一對親密的情侶。
他的聲音溫柔,還故作深情地惋惜說:「這隻是個預警,趁我還沒全力開火,你及早收手吧,不要碰尹家的東西。否則,我的手段你真的承受不來。」
「尹老爺子在鋼鐵市場形成壟斷,我想請他把門打開,有錢大家一起賺。有什麼錯嗎?」
尹澤彎唇道:「爺爺他年紀大了,思想固化。你來碰他守了一輩子的東西,他認為你這是一種挑釁。」
我繞過他,往前走,扔下一句話:「我不會放棄的。」
我推開醫院大門。
不出我所料,門外早已經守了一大片記者,三三兩兩會聚成一堆。
咔嚓咔嚓閃光亮個不停。
「聽說你強制要求公司員工連續加班,高強工作,是否屬實?」
「在摩根資本的慶功宴上,您用八百萬現金犒賞員工,請問在您心裡是否覺得隻要錢給的足夠多,就能買員工的命?」
記者的聲音陸陸續續地傳來,尹澤站在不遠處,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燈光昏暗,尹澤的側臉和喉結的線條清晰硬朗,襯衫衣領微微敞開,隱約露出肌肉輪廓。
若不是對ƭů⁺手,這樣泰然自若的氣場,倒真讓人怦然心動。
我的助理帶著一隊保鏢衝入人群擠出一條路,將我護送出去。
我面不改色地從人牆中穿過,對助理說:「你留在醫院,員工醒了第一時間通知我,審計部全體放假五天,每個人獎勵一個月工資。」
我回到車上,胸腔內恍如烈火焚燒,灼熱的怒氣從喉嚨裡燒出來。
尹澤盯死我了,不知道在未來多長時間裡要一直被他追著跑。
手機屏幕亮起,我按下接聽鍵。
「老板,暈倒的那名員工是實習生,而且就是在我們準備審計過往材料期間進公司的,剛才和人事部溝通過了,這人大概率是尹家送進來的。不然尹澤不會比我們還早趕去醫院。我們大概率是被陷害了……」
「人醒了嗎?」
「醒了。醫生說不是累倒的,這實習生天生貧血症。這事鬧的,他們真夠卑鄙的。」
我一言不發,掛了電話。
我回家的時候,我爸正在教蘇漫學書法。
沉香白煙嫋嫋,書房裡歡聲笑語。
「漫漫學得真好。」
「姐姐陪您太少了,以後我就在家陪爸爸,哪也不去了。」
我倚在門旁:「你出來一下。」
蘇漫忐忑不安地走出來,我朝她扔了一頁簡歷:「是你給人事部送了一個實習生對嗎。」
蘇漫臉色驟然一變,緊張道:「我給公司送一些人才也有錯嗎?」
「你把尹澤的人送到公司內部來,你想死嗎。」
我爸頓時扔了手中毛筆,疾速走過來:「什麼尹澤的人,怎麼回事?」等他們看過新聞,蘇漫才知道自己惹禍了,可憐巴巴地望著我爸:「爸,那人說請我幫他個忙,我想著在宿市能多結交個人脈就幫了。我沒想過他是為了和我們打商戰啊……」
我步步逼近她,一把拽起她的馬尾辮按在桌上,墨汁沾了她半張臉,蘇漫尖叫著掙扎,我爸嚇得臉都白了。
「有沒有告訴過你他和我打了兩年的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