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小遊像是終於回過神來,欲蓋彌彰地往天花板上看:「我好像忘記帶鑰匙了……」
隨之砰的一聲,門關上,世界歸於平靜。
我和周嘉逸:「……」
許久。
我額頭抵著周嘉逸的耳朵,悶聲道:「你松開我。」
周嘉逸笑,胸腔震得我臉熱。
「再抱一會兒。」
我苦著臉,氣得一個張嘴,就咬住他肩頭,聲音細弱蚊蠅。
「丟臉死了……」
番外
「幾點了?」
房間裡窗簾拉得嚴實,令人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間。
我將周嘉逸放我腰上的手挪開,翻過電子時鍾一看,都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
我躺平,不太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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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逸像是被我的動靜吵醒,眼睛都沒睜開,長手卻一伸,又將我撈進懷裡。
我說:「好困,下午我都不想出去了。」
「初中同學聚會?」
「嗯。」
「很多年沒見了,還是去吧。」
「你確定不陪我了嗎?」
周嘉逸低頭親了親我眉心,幫我撥開擋在臉上的頭發,「結束了給我電話,我去接你。」
「好吧。」
下午周嘉逸去了法院一趟,中間有一個小時的空隙,他特地繞路回來,送我去聚會的酒店。
為方便調車,車子停靠在酒店後門。下車前我補了口紅,周嘉逸捏著我的下巴看了半天。
我還以為是怎麼了,結果他隻是嘬了我嘴唇一下,回味道:「味道怪怪的。」
我橫他一眼,確定口紅沒花,這才下車。
這次聚會來的人挺多,我到時都差不多坐滿了。
有人眼尖,看到服務生後面的我。
他揚聲:「哎呀,這不是我們班的班花嗎?」
我認出他是當年的學委,不禁笑道:「我怎麼不知道我是班花,你別是進來個人就講客套話。」
「嘿,這都被你識破了。」
眾人哄笑,氣氛很好。
太多年不見,大家什麼問題都想問,吃飯時還好,等喝了酒,就有人帶頭舉著杯酒到處遊走,這裡說說,那裡說說。
我始終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左右兩邊坐的人卻換了一波又一波。
「知曉,你這是怎麼保養的啊?那麼多年了模樣一點沒變,你剛進來的時候我一下就認出你了。」說話的是我當年的同桌。
她變了好多,臉上帶著酒後的紅暈,無名指戴的戒指,在燈光下很亮。
「你結婚啦?」我問她。
「是啊。」她舉起手,「在場的也沒幾個沒結的吧。」
我想了想,好像也是。
周嘉逸同我和好三年有餘,他提過幾次結婚的事,可我總覺得太早,於是不了了之。
「你呢,有男朋友了吧?」
我點頭。
「是那個……」她撐著腦袋,想了半天,「楚釗?是他嗎?」
我一愣。
這才記起,在我認識周嘉逸以前,身邊的朋友,同學,家人,無一例外,都知道楚釗的存在。
不光是我以為我和楚釗是一對。
當時的他們也都是這樣認為的。
我搖搖頭,「不是。」
她喝了酒,倒不覺得尷尬,隻遺憾道:「也是,上學那會兒處的,有幾對能成呢?」
我卻笑了,告訴她:「我男朋友,是我高一的同桌。」
飯局散了,有幾個意猶未盡,問要不要再走下一場。
我看了看時間,「不了,有人來接我。」
學委紅光滿面地笑問:「男朋友?」
我莞爾,點了點頭。
他便嘴貧:「咱們班的單身男士又沒機會咯。」
說著說著,周嘉逸也到了。
我搖搖手機,「先走了。」
「行,叫他別走太快,我們要在這兒看看,看他配不配你。」
我哭笑不得,走到馬路對面。
正好周嘉逸下車,他不知道有人在看他,一見到我就粘了上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便吻上我的左臉,狗狗一樣嗅我:「喝酒了?」
背後全是眼睛在盯著,我臉紅,隻能含糊地點點頭,催促他快點上車。
他挑眉,有所察覺,竟直接轉頭看向了那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男男女女。
「走啦。」我拉他。
他剛要動,對面就喊來一句:「戴知曉,真不錯!」
我:「……」
周嘉逸笑出聲,抬手跟他們示意了一下,才上車。
我扶額,瞄他一眼:「他們都喝多了。」
「挺可愛的。」
周嘉逸轉動方向盤調頭,「今天開不開心?」
「嗯。」我握了握他手臂,「頭昏,我睡會兒。」
「睡吧。」
當聽到「戴知曉,真不錯」時,楚釗正和幾個合作方從酒店出來。
他戴了眼鏡,一眼找到聲源位置。
自然,也看到了某人攬在戴知曉後腰的手。
很礙眼。
但他並無立場評價。
身邊助理注意到他神色變化:「楚總?」
他擺手,「沒事。讓司機過來,回 A 小區。」
A 小區那套房子是三年前楚釗買給戴知曉的單身公寓。可惜還沒來得及送出,她就提出了「分手」。
偶爾應酬太晚,不想楚母擔心,楚釗都會過來這邊過夜。
家具是三年前買好的,裝修也是按照戴知曉的喜好做的,可三年了,能見到這些的,也隻有他一個人而已。
酒醉人心,這天晚上,楚釗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裡的戴知曉還是那個眾所周知的呆呆,天天牛皮糖似的跟著他,他嘴上嫌棄,心裡卻很樂意帶她。
她性子溫吞,黏人,很長一段時間裡,都需要他的庇佑。
他樂於做這個「救世主」。
後來,趙璐出現了。
趙璐和呆呆的性子完全不同,又與她同齡,讓他倍感新鮮。
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冷落呆呆許久。
為什麼會這樣呢?
楚釗站在上帝視角看著過去三分鍾熱度的自己,試圖將他拉回孤零零的呆呆身邊。偏偏無濟於事,他隻能就這麼看著自己,和呆呆越離越遠。
直到,周嘉逸的出現。
那是他第一次,破天荒地產生了危機意識,這是他和趙璐在一起時都不曾有過的狀況。
他討厭呆呆身邊站著別的男生,更討厭那人親昵地捏呆呆的臉。
因為討厭,所以生氣,卻不得不忍著,任由事情往自己控制不了的方向發展。
可就連趙璐,都發現了他心有偏頗。
大二大三那兩年,他和趙璐經常發生爭執。
同居情侶,這在所難免。
真正失控的,是那一回,趙璐因為他給呆呆寄了生日Ṱṻ₊禮物,大發雷霆,將兩個情侶馬克杯狠狠地擲在地上。
她問他:「楚釗,你到底什麼意思?」
他無奈,「呆呆是我妹妹,你到底要我說幾次?」
她卻譏諷一笑:「是麼,你確定你隻把她當成你的妹妹?」
詭異的是,他竟啞口無言。
那晚,他是在酒店過的夜。
之後他們是怎麼和好的,他忘了。
隻記得家裡出事,他一夕之間從雲端跌入泥沼,趙母隔三岔五聯系趙璐——他知道,趙母是在勸分。
但趙璐不願意。
最後還是他主動提的分手。
因為他發現了趙璐和閨蜜的聊天記錄。
說來可笑,趙璐當初之所以會追他,居然僅僅隻是為了讓呆呆吃癟。
當然,這不過是一個契機罷了。
至於讓他真正想要分手的原因,他沒法說清。
事後呆呆會特地過來找他,還給他送來她的存款,是他始料未及的。
這無疑是給他昏暗茫然的未來駐入了一道不滅的光。
他愈發想彌補,更想對她好。
也許還有其他心思,但他當時不配說這些。
他隻想,慢慢來,慢慢來。
可等到的,卻是呆呆戀愛的消息。
……怕是隻有天知道,在聽到呆呆和周嘉逸分手的消息時,他有多開心。
他終於確定自己是想對她好。
也確定自己是真的愛她。
然而這一切,都敵不過周嘉逸和她在一起的那幾年。
她心裡始終留著周嘉逸的位置。
以至於他劍走偏鋒,想假戲真做,讓她真正地,再一次的,看到自己。
他想,就算是假的,時間也會讓它變真……
天光乍泄,楚釗醒來,頭痛欲裂。
這幾年他偏頭痛愈發嚴重,楚母不止一次地勸他注意身體,說他還不如她一個病人來得有活力。
楚釗抹了抹臉,眼下似乎有些湿潤。
記得上次掉眼淚,是在三年前。
他獨自去醫院看楚母。
楚母向後張望,疑惑道:「曉曉呢,這段時間怎麼沒見她來?」
他低頭削著蘋果,眼眶微紅,甚至控制不住鼻尖的酸楚。
他哽咽著。
「她不會再來了。」
再醒,是周嘉逸準備將我橫抱出車子。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他不聽,將我往上掂了掂,「我怕你走不穩,吐了。」
我嗤了一下,索性沒再推脫,埋頭讓他抱著。
進電梯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同桌的那枚戒指。
當她聽到我說,我的男朋友是高中同學時,表情驚訝十足。
「那你們在一起好久了吧?」她問。
「分分合合,快十年了。」
十年。
人生有幾個十年?
樓層高,足夠我做最後的思考。
在電梯門打開前,我舉起手。
五指蔥白,幹幹淨淨,一個首飾也沒有。
「怎麼了?」周嘉逸問我。
我輕輕地笑:「你覺不覺得,我的手指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