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你是個王者,結果你特麼是個青銅?!]
[剛剛那個美術生給我出來一下!來,你告訴我,這是素描?!]
[不愧是栀栀。我服了,我真的服了!]
這幅畫也確實不負眾人所望。
畫上的男人一頭殺馬特的發型,臉型崎嶇,眼睛狹長,且左右兩眼位置不同,分別上下錯落的歪著,睫毛如蜘蛛腿一般又長又粗,兩邊臉頰分別有一個圓型,算是頰邊的紅暈,鼻子是直直的一條線,嘴巴歪到了一隻眼睛下方,為了體現江祗的薄唇,她十分精準地隻用了三道細線,緊緊地挨在一起,像是三條緊挨在一起的毛毛蟲。
堪稱當代畢加索。
像是為了體現她對畫中人的喜愛,甚至還在邊上的空白處畫了個一堆愛心。
這樣一幅畫,再配上棠栀那充滿期待地,問畫得好吧的眼神……
著實是麻雀啄了牛屁股——
雀食牛逼了。
江祗的臉也肉眼可見的沉了下來,漆黑瞳眸如平日一般平靜冷漠,可垂在身邊,微微顫抖的手指卻悄悄暴露了他淡定外表下的脆弱——
就連彈幕都看不下去,紛紛心疼上了江祗。
[我祗哥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吧……]
[手都抖了,真的被棠栀搞無語了。]
[哈哈哈哈對不起,看那畫我沒笑,但是看到祗哥這個反應我笑出聲。]
[棠栀真的是老天派來折磨祗哥的吧?心疼祗哥10秒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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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江祗對棠栀的畫作並沒有任何期待。
正常沒有美術功底的人,也不可能畫得好看到哪裡去。
但如果說畫不好是技術問題……
那麼棠栀把他畫成這樣顯然是態度問題。
這樣的認知讓他的心再沉了一分,真的恨不得當場把人拽過來讓她端正態度好好把那牛鬼蛇神一樣的畫給他改正來……
偏棠栀還半點沒覺出來他的不悅,這會兒拿著船槳,還哼起了小曲兒。
“小舟蕩呀蕩,誰在搖船槳……”
“微風輕敲窗,菜花一片黃——”*
那細細的,刻意拖長了調的吳語,配著跑調,更是與那醜兮兮的畫相得益彰,激得江祗太陽穴突突地跳。
他不是第一天知道這活寶有著氣死人不償命的能力。
但是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
要是不壓一壓她這蹬鼻子上臉的性子,怕是日後還能被她再氣死。
[哈哈哈,祗哥生氣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祗哥情緒這麼大,生氣的時候也好帥啊!]
[換我我也被氣死,栀栀真的畫得太醜了,我是糖粉我先說,但是真的醜kkk!]
接下來的行程裡,江祗都顯得格外的沉默。
他不發一言,把船開得飛快。
回答問題時也肅著一張臉,飛快地答完,載著棠栀風馳電掣地去完成任務。
棠栀原本以為他隻是來勁了,等船過兩個站點,才後知後覺地覺出一點不對勁來。
“欸,你咋啦?生氣啦?!”
雖然那畫是有點好笑啦,她自己都沒憋住。
但他又不喜歡她,在乎那畫幹嘛呀。
她這不是就想娛樂一下嘛。
而且除了畫風詭異了一點,其他地方都很寫實呀,桃花眼、薄唇挺鼻,哪個不都是嚴格按照他的長相畫的啊?
他是這種有偶像包袱,會因為她把他畫得醜就生氣的人嗎?!
江祗沒理她,把船劃得飛快。
棠栀等了會兒,沒等到他的回應,一眼瞧去,果真見他頂著個生人勿近的閻王臉,臭得像那啥裡的石頭。
她沒忍住,被自己腦袋裡想到的這個破比喻逗樂了,嘴角溢出一點兒偷笑。
果不其然江祗的臉更黑了……
[果然,沒有最作,隻有更作!]
[其實我覺得小情侶之間冷戰怪好磕的。乖巧.jpg]
[棠栀真的有毛病吧!祗哥都生氣了她還笑得出來,就這還說真愛祗哥,我無語了,真的討厭死她了!]
[涼涼,各位糖粉趕緊回群做準備啊,我有預感,等會要開撕了。]
[栀栀明明很可愛啊,罵栀栀的人有毒吧!]
原本棠栀還以為江祗轉性了,這幾天關系緩和,也常見他時不時彎下唇笑的,沒再那麼冰冰冷。
好家伙,就因為一張畫,他現在直接又把她拉進黑名單了!
等兩人完成任務一道下了船,把速寫本和筆交還給了工作人員,江祗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回走。
棠栀追著跟了兩步,覺得自己那畫確實有辱他的形象,心虛地安慰他:“欸,你別生氣了嘛,等會展現的時候你就看到了,會有驚喜的。”
不過大抵是覺得自己清譽受損,任憑她講出花來,江祗也不為所動,腳步生風,走得飛快。
棠栀小跑地跟在他身邊,見他死活不理她,賭氣地在他手臂上掐一把,江祗的眉頭也不皺一下。
當真生氣了。
棠栀嘟嘴,小聲嘟哝:“我給你畫的那麼好看,你還要生我氣。”
江祗真是要被她氣笑了。
“好看?”
好看在哪?!
好看在他那上下錯落有致,三角形一樣的眼睛?!
還是那缺了個口子的下巴,和都快要歪到耳朵邊的嘴巴?!
棠栀忙道:“當然好看,我是有放小巧思在裡面的。”
聞言江祗唇邊的弧度更大,當真是被氣到笑了。
上船之前威脅他要他把她畫得好看,她就給他畫成那鬼樣子——
“我真沒騙你呀。”棠栀覺得他反應好大,果然什麼人淡如菊生性薄涼都不過是人設而已,是個人都會在乎自己的形象和美醜,她哼了兩聲:“你這個沒有藝術細胞的人,欣賞不來我的畫。以後我辦畫展不邀請你了!”
他不理她,大步往前走。
氣氛陡然急轉直下,兩人之間隻剩下他走她追的凌亂腳步聲。
棠栀難得的心情好,也確實心裡有愧,想了想為了緩和氣氛,拿之前新看到的段子逗他:“我經常扮演一個把愛看的很淡漠的人,好像得到和失去對我來說都不要緊,實際上呢,實際上我是會為愛心碎一萬次的傻逼。”*
江祗的腳步沒停,一點反應也無。
她又巴巴地說屁話:“我們是戀人關系,你就冷落我。我們是朋友關系……”*
說到這兒,江祗總算停下腳步,冷冷睨過來。
他向來淡漠的臉上,這會兒變得極其嚴肅,英俊的五官在南城十月的天下染上陰霾,唇線緊緊繃成一條線,被他這樣瞧著,無端讓棠栀心底冒出涼飕飕的感覺,莫名冒出來一股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的念頭。
但她知道他現在在意的是她說的話,當即把後面原本要跟著的“曖昧不清”給咽回肚子裡,揚著笑臉,憋出一句:“……你也不看我。”
江祗不理她,再度大步往前走去。
棠栀搜腸刮肚,隻剩最後一句了。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嘆氣。
“哎,那些我難以啟齒的,不做聲響的,暗自消化的各種情緒*,都引不起你的注意。”
涼涼。
沒用了。
什麼屁話都難消他心頭的委屈了。
她幹脆也生起氣來:“算了,你不懂得欣賞我的畫,你就不配擁有它!”
虧她剛才畫畫的時候,還在心裡想了一下最終呈現出來效果時,江祗會被驚豔到的表情。
啊啊啊,狗男人不配!
也不知道跟出去多久,江祗的腳步倏地頓住。
棠栀邁著小碎步跟得緊,差點一頭撞他懷裡,忙止住腳步,乖乖地往後退了兩步,腦袋微垂下來,像個做錯了事挨老師罰的乖巧學生。
剛才作天作地,這會兒乖的要死,讓人覺得大聲斥責她都是一種錯誤。
江祗的胸膛劇烈的起伏了下,艱難開口:“我在你心裡……”
棠栀很配合地仰著臉,一雙杏眼兒明亮澄澈:“嗯嗯?”
江祗又頓覺如鲠在喉。
他憋著半肚子氣,轉身繼續往前走。
“欸,你怎麼話說一半啊!”
“……”
“你剛到底想說什麼啊?!話說一半卡著人難受好嗎!”
“……”
棠栀追得喘氣,幹脆不追了。
江祗有毒啊啊啊!
好不容易要開口了又說半截卡半截的!
她要不哄他了啦啊啊啊!
她幹脆轉回去,反正時間還早,準備找白白問問要不要去附近轉轉,剛才她就看到有個捏糖人的店,尋思要不要買個回去逗逗江祗。
江祗走出去一大段路,身後那凌亂的小碎步的聲音消失了。
他冷著臉,募的停下腳步。
本該追上他的人,再沒了身影。
他面無表情地大步往回走,進小院民宿前,難得分了身後一抹餘光。
身後早就空無一人。
男人身上的氣息驟冷,一顆心沉沉落下,像墜入谷底。
-
因著棠栀這組收工早,跟隊的幾個工作人員都得了空。
白白自是一口答應棠栀的要求,兩人一起去找師傅做糖人。
現在的糖人工藝也進化了,不需要再用人力吹氣,機器就都可以搞定,師傅攤位上擺著做好的小動物。
棠栀想了想,要了個長頸鹿。
——沉默,高高在上,想要讓他彎下高貴的頭顱簡直難如上青天。
和江祗多配啊!
至於她自己,棠栀對標著的選了隻兔子。
至於為什麼選兔子嘛——希望他看在她弱小、可憐、無助的份上,就別氣了吧!
白白在一旁快磕瘋了。
嗚嗚嗚這就是現場磕CP的快樂嗎?!
傲嬌長頸鹿和雖慫但勇敢的可愛兔兔!
這是什麼美好的愛情通話故事啊淦!
正磕得起勁,棠栀問她:“你要什麼啊?”
白白:“我什麼都可以啊我完全不挑噠!”
棠栀給她選了隻小鯨魚。
“我覺得這個最可愛了!”
白白快幸福死了。
嗚嗚栀栀是什麼神仙小可愛啊!粉一輩子好嗎!
棠栀照顧老板生意,給在場每一位工作人員都送了一個糖人。
雖然幾個攝影師都是大老爺們,平日裡也不會買這些玩意兒,但這是棠栀送的,幾個人都樂呵呵地接了。
棠栀則一手拿著長頸鹿,一手拿著小兔子,開開心心地回去找江祗。
白白拿著那根棠栀給她挑的小鯨魚,都舍不得吃。
嗚嗚嗚,棠栀是什麼絕世小可愛啊!
“江祗,你在嗎?”
他們的臥室在二樓。
棠栀拿著糖人蹬蹬蹬地踩上樓梯,江祗聞聲,眉目冷淡地看向樓梯口。
她人未到,倒是先蹿出來一隻糖做的長頸鹿。
棠栀學他低低沉沉的聲音,壓著嗓子,自說自話:“我在啊。”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緊繃著的唇線終於松了些。
下一秒,一隻糖兔子也蹿出來,隨著她的動作晃了晃,細聲細氣地道:“我給你帶了禮物,你別生氣啦。”
她繼續用長頸鹿悶悶的聲音說:“那你下次還這樣做嗎?”
“不啦不啦!我再也不敢啦!”小兔子搖搖晃晃地蹦到長頸鹿的身上,像是撒嬌:“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那好吧!”長頸鹿點點頭:“沒有下次了,這次我就原諒你了。”
棠栀也不知道江祗在不在樓上。
她一通表演完畢,樓上安靜,竟然一點兒聲音也無,頓時心裡忐忑,心想要是江祗沒在這兒,豈不是空大。
直到一聲涼涼的聲音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