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艙內壓力下降——氧氣濃度下降中——】
劇烈的狂風將機艙內雜物全部吹走,幾個原本在和乘務員戰鬥的士兵直接被炸開的洞口吸了出去,瞬間丟進高空裡。
段沫顏下意識抓住了身旁的欄杆,失重讓她站立不穩,高空的缺氧和氣流讓所有人睜不開眼,幾近窒息。
【警報——警報——】
【高度下降中,7600、6500、5300……】
洶湧的氣浪卷進來,段沫顏眼睛發紅,她雙手顫抖著,額角青筋浮現。
現在終於知道這群人打的什麼算盤了,現在飛機的高度,人直接摔下去的話,存活的幾率不超過千分之一。除了飛行獸基因者,其他所有人都是死!
不斷有同伴掉出艙外,但剩餘的士兵卻沒有一個跳機去救,他們的目標異常的一致,竟都紛紛不顧生命危險朝段沫顏這邊奔來。
“淨主!!——”
下一刻,原本因爆炸苟延殘喘的機尾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在一陣嘎吱嘎吱的哀鳴下,搖搖欲墜的機體猛地斷裂成兩截,仿佛在機翼之後被一刀砍斷。
“轟”的一聲,後半截機尾,冒著滾滾濃煙朝下方墜去。
“啊啊啊啊——”
所有士兵都被甩飛了出去,瞬間淹沒入黑漆漆的雲層裡。
段沫顏看著眾人消失,目眦欲裂,此刻她已經滿臉通紅,高空缺氧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伸出手,想要勉力抓住點什麼,但是眼睛幾乎看不清東西。
下一刻,身旁人一個手刀劈來,段沫顏軟軟倒下。
瑪莎臉上戴著氧氣面罩,在狂亂的氣流裡,她迅速給段沫顏套上背帶,旁邊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將自己與她捆在一起,幾人互相打了個手勢:任務成功,馬上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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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員設置好自動模式之後也逃了出來,這時飛機兩翼的火勢越來越大,僅剩的半截機身缺乏了大部分動力,開始迅速直線下墜。
【墜毀警報——警——】
他們就像隕石撞擊地球,劇烈的失重讓所有人雙腳離地。
就在他們打算跳機逃生的時候,從雲層裡倏地飛出三個戰士,他們的背後均伸展著巨大的翅膀,在勉力追趕飛機。
瑪莎哼了一聲,她從背後掏出槍來,瞄準了那三名飛行獸戰士。
就在這時,從早已隻剩個大洞的機身處,猛地飛來一根鋼管,“嗖”的一聲打落槍支,並且巨大的力道一直狠狠將其壓入牆壁裡。
瑪莎一愣,她看帶瞬間變成廢鐵的槍體,和上頭隱隱約約的電弧,猛地回頭。
在一片漆黑的機尾,平靜的雲層倏地閃過一道雷電,瑪莎眯眼,她看到一個人孤身站在那裡,周身黑漆漆的,隻有眼裡亮起藍紫色的電流。
在劇烈的氣流漩渦中,靖軼身上沒有任何的借力,他一隻手緊緊攀著斷裂處的一根鐵管,身體完全的懸空。在他身後就是茫茫雲海,不斷有雜物從機艙裡飛出去,此時的一個水杯都是危險至極。
瑪莎聽著耳邊不斷提醒的墜毀警報,飛機極速下墜的重力加速度讓她仿佛被千斤壓住,而一旁的段沫顏早已缺氧昏厥,在這種幾千米的高空沒有氧氣面罩,他竟然還沒有窒息?
‘這是什麼身體結構?’
‘磨蹭什麼,馬上撤離!’
‘飛機要墜毀了!’其他幾個隊員催促著。
瑪莎咬牙,‘你們先把他幹掉!’
一個男人忍著洶湧的狂風,一腳往旁邊一踹,早已搖搖欲墜的鐵皮大門瞬間崩裂開來。
隻聞“咣”的一聲巨響,鐵皮大門重重砸在地上,又經氣流擠壓,像一張廢報紙一樣彎折變形,一路摩擦著火光朝後方滾去,像一個磨輪。
但靖軼一動不動,他隻是偏了偏頭,鐵皮大門和他擦肩而過,鋒利的邊緣讓他的臉頰上蜿蜒下一道血跡。
“不要碰她。”
他掌心電光跳動,連帶著一雙眼睛都在發光,靖軼的長發被風吹得狂舞,而他背後空蕩蕩的雲層,不斷發出雷暴的閃光。
瑪莎內心開始打鼓,這個人令她感到害怕。
但她更怕的是空著手回去以後所羅門的怒火——所以今天必須要贏!
靖軼雙眼幽幽發光,一步一步從機尾的大洞走來,衣衫被狂風吹的獵獵作響,他雙手電弧不斷跳動,身後那三名飛行獸戰士也已經越來越接近。
就在這個時候,一架漆黑的直升機不知從何處出現,鬼魅一樣徘徊在他們身後。瑪莎看見那直升機,忽然松了一口氣,她咧嘴一笑,從兜裡摸出一根針管,裡頭是藍綠色的液體。
“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
靖軼腳步猛地一頓,下一刻他猛地往前衝了過來,與此同時,漆黑的直升機下部伸出黑洞洞的槍管,兇猛的火力朝著他們射擊,那三名飛行獸戰士有的中彈落下,有的被迫無法靠近。
隻是靖軼到底是慢了一秒,瑪莎瘋狂的大笑:“這是TX-R30!就讓她成為我們的同伴,看她還會不會認識你!”
針頭朝著段沫顏的脖頸直直扎了下去。
靖軼猛地伸手:“不要!——”
身後直升機的炮火已經掃射至他身邊。
……
寂靜的深夜,有居民自夢中驚醒,循著巨大的爆破聲抬起頭,見夜空裡一團火光,一架隻剩機頭的飛機,像中彈的燕子一樣,爆發出耀眼的火光,然後倏地掉落下來。
“轟——”一聲砸進了海裡,掀起巨大的浪花。
第86章 我們該何去何從
太陽升起,晨光初露。
夜空中劇烈的煙火早已被春風吹散,零零散散的飛機殘骸落的到處都是,最大的一架機頭浮在海面上,慢慢淹沒,機尾卻不知道掉在哪裡。
隔得不遠的沙灘,有不少平民小心翼翼地靠近,這裡是3區的一處海水浴場,還沒有被炮火席卷,昨晚動靜這麼大的一出,他們都猜測是不是墮落種打到這邊來了。
幾名幸存的士兵拖著重傷的身體尋找了一夜,安德魯一手掩著中彈的左肩,他忽然看見前方水中有一個人。
“元帥?”
那個男人弓著背跪在水裡,他身上的衣物幾乎撕成破布,肩膀和背脊各自有好幾處中彈,彈孔緩緩流出鮮血,一點點彌漫在海水裡。
如果不仔細看,甚至發現不了那個猶如水鬼的人是靖軼。
安德魯往前走了幾步,有些不忍:“元帥,您……”
男人仿佛被聲音驚醒,緩緩抬起頭來:“託比和馬歇爾的屍體找到了嗎?”
安德魯微微一愣,“找到了。”
三個飛行獸基因的戰士,除了一個中彈墜落的幸存之外,另兩人拼死趕去救援淨主,最終被那黑色的直升機掃射擊殺。
“帶回去厚葬。”靖軼聲音沙啞,他就算到了這種時候,也依然沒有忘記自己是三軍軍團長。
安德魯不敢太過靠近,淨主再次被擄走的打擊,幾乎可以把所有人擊潰,他也不敢想象,靖軼的內心到底是什麼模樣。
“元帥,救援的戰機已經從鄰近機場啟動,我們能趕上的。”
“元帥,903號軍所發來電報,原定的航班機組人員已經全員失蹤!接應我們的當地駐軍已經在海水浴場門口等待,是否現在出發?”
等待了幾秒鍾,那個人一動不動,士兵們面面相覷。
下一刻他才低低應了一聲:“知道了……”
靖軼緩緩自海水中站起身體,但膝蓋好像軟了一瞬,他重新摔入水中。身後的幾名士兵嚇了一跳,他們眼睜睜看著,竟無一人敢上前去扶。
靖軼低垂著頭不斷喘息著,臉上的血一滴滴落下,融在水裡又暈開。
他看著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無數情感自胸膛起伏,排山倒海將他淹沒。自淨化大典段沫顏被謝利·歐文擄走後,他就已經對大地發過誓,以此身鑄就保護她的盾牌,以此心執著相守。
隻是此刻,他迷茫地睜著眼睛,任由血滴落下,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
安德魯看不過去,走上前幾步:“元帥,您沒事吧。”
靖軼直起腰輕輕道:“和1區軍部聯系吧。”
“是……”
海水浴場隻是遊樂場所,近海的海水並不深,但靖軼走得很艱難,他深一腳淺一腳,身後的水面緩緩漫開一大灘血色,好像他的血永遠都不會流幹。
安德魯正在向軍部匯報淨主失蹤一事,身旁的戰友悄悄拄了拄他,目露驚恐。安德魯疑惑抬頭,瞳孔猛地收縮。
短短十幾米的沙灘,靖軼愣是走了很久,隨著一步一步踏出,他的發絲逐漸褪色。
原先如銀魚般亮澤的長發,現在卻蒼白枯萎像是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