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端的燈光暗下來,白奕星坐在漆黑一片的臥室,碧色眼眸沉沉地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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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軍團護送著段沫顏和眾多孩子離開寧吳坨以後,第9區、第10區和11區都開始了緊張有序的拐賣團伙打擊行動。
一粒大米可以引出一隻老鼠,揪出一隻老鼠可以找到一個鼠窩。
因為孩童拐賣,甚至於女性拐賣引發的社會影響過於惡劣,牽扯進的人員也過多,再加上段沫顏的親身加入,這項行動引起了廣泛的社會關注。
二十一支軍團的精力大部分被分散,他們急著將拐賣團伙連根拔起,這也讓原先被當成頭號通緝犯的晨曦組織一行人,有了一絲喘息的餘地,不再被24小時高壓圍追堵截。
這一路上,他們偽裝成旅商、考察團、流浪者,呈S型蛇皮走位在10、11區各個大小城市之間繞圈子,好幾次置身險境,但都被謝利奇跡般的逃脫。
秋季的寒風吹過,道路兩邊的闊葉灌木一瞬間黃了頭,撲簌簌的落下葉子。幹燥的空氣叫草皮都變得皺巴巴,沒有一點水分。
沿著山腳下狹窄的鄉道,有一些拖家帶走的旅人,他們帶著畢生的積蓄輾轉過高山和小溪,往心中的目標城市前去。
這幾天,聯邦發出公告,淨主已經安全回到1區帝都,而因為在民間發生的一些事情,10區、11區幾個城市將進行徹底的整頓。
官方公告冠冕堂皇,其實民間私底下都傳的八九不離十,寧吳坨首當其衝,其駐軍、政府辦事處等全盤顛覆,鋼廠也掀了個底朝天。因此一些附近城市的底層居民,不惜千裡來此,希翼未來的一片光明。
在這些零零散散的行人身後,一個四五輛卡車組成的車隊緩緩駛過小路,車廂上蓋著厚厚的帆布,灰撲撲的,車頭上標著‘X-X大型貨運’的字樣。
巴特兩手按著方向盤打了個哈欠:“就是這附近嗎?淨主喬裝潛入的地方,好破舊。”
“聽說她正好撞上一支拐賣女孩的團伙,把他們全幹掉了。”
“哇,厲害。”
“幸好沒把我們也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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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利坐在副駕駛,託腮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他臉上扣著惡鬼面具,把五官遮擋得嚴嚴實實。
忽然他的目光一凝,在眾多背著行囊的旅人群裡,一個模糊的人影格外突兀。
因為隻有他龃龉獨行,逆著人潮蹣跚前進。
謝利感興趣地坐直身體,隨著車隊逐漸駛近,那個人的樣貌也更加清晰。他身材瘦削、全無行李,褲子好像是從泥堆裡扒出來的,髒汙破爛,他頭發亂蓬蓬頂在頭頂,完全看不出長什麼樣。
謝利朝巴特打了個手勢,車隊逐漸減速,他仰頭喊道:“喂!”
那人一動不動。
“那邊那個流浪漢,我在叫你呢。”
連旁邊的行人都投過來疑惑的目光,逆行的那人卻仿佛聽不見似的。
謝利撇撇嘴,他打開車門,一個翻身靈活地跳到地上。
“喂,小子。”
前路被堵,原本緩慢前行的人被迫停下腳步。
謝利抱著胳膊居高臨下,他眯了眯眼,金色豎瞳從‘流浪漢’身上劃過:“你的氣息很獨特,你見過她。”
“你知道我在說誰。”
他的語氣太過篤定,滿臉髒汙的少年微微一動,抬起頭露出一雙紫色的眸子。
明明主人衣衫褴褸,這雙眼的顏色卻過於濃鬱而危險,謝利心中竟然也有一絲警惕:“小子,你有很特別的基因呢。”
賀南一動不動,仿佛對峙一般,兩人一高一矮相對無言。
這時,旁邊停著的卡車發出一聲鳴笛仿佛在催促,謝利掀起面具露出半張臉:“你要去哪?”
賀南張了張嘴,半晌才從幹裂的喉嚨發出一聲破風箱般的聲音:“我,弟弟們跟隨軍團走了,我去1區找他們……”也找她。
“你打算就這樣徒步跋涉去1區?”謝利露出一個不敢相信的表情,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覺得你能進得去?”
賀南:……
他低頭揪了揪身上已經硬得結塊的衣服,自他從假死狀態醒來,爬出墳包的那一刻開始已經過了幾天,他也完全沒想過自己還能活下來,心髒是重新長出來的,他不知疲倦地連夜趕回寧吳坨,卻發生一切都變了。
不知道她好不好……
賀南抓緊了胸口的衣服。
謝利看著少年掙扎的模樣微笑道:“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你一定和她一起發生過很奇特的事情。”
“上來,跟我走吧。”
賀南抬頭,就看見神秘的男人坐在卡車上,朝他伸出了手。
*
秋高氣爽,段沫顏獨自站在淨化師學院的一處花園長廊內,在她兩邊,種植著許許多多的小樹,樹上掛著牌子,銘記每一位出生於奧維維亞洲淨化師的生卒年月。
段沫顏今日穿著一身裁剪合體的女式軍服,雙排扣的設計緊緊包裹腰身,及膝的軍靴讓一雙大長腿格外矚目。在她軍裝的心髒處,佩戴了一枚象徵大淨化者的徽章:月亮。除此之外還有數枚亮閃閃的黃金獎章,鐵血帥氣、英姿颯爽。
她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臉上的傷也隻剩下一道淡淡的痕跡,每一次點燃別人體內的淨化天賦,共鳴產生的強大力量不僅能引領女孩們進步,也給她帶來了益處。
今日,議會在她的強勢要求下,終於決定在淨化師學院舉辦一次全年級的公開講話,奧維維亞洲淨化師一共有501人,其中在校的有109人,今日將會全部出席。
段沫顏耳邊依稀記得某個議員的話:[淨主,醜話說在前頭。如果各位淨化師小姐不願意接受您的建議,我們是不會強迫的。]
[於情於理,我們都不建議諸位冒險。]
她眸光淡淡,平靜地看著前方。
“沫顏。”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她回過頭,見兩個男人撥開花葉,從長廊盡頭緩緩走來。
喬伊斯今天穿著正式,一頭紅發也妥帖地藏於軍帽下,他身旁是同樣軍裝筆挺的裴績,兩人因所屬種族陣營不同,軍服的顏色也不盡相同,帶來極為鮮明的個人風格。
段沫顏挑了挑眉,她記得喬伊斯和裴績交情並不好,此刻他們卻仿佛很熟稔的走在一起。
這是忽然轉性了?
在段沫顏好奇的目光下,喬伊斯停在她面前,他低頭直視她,嘴唇張了張沒發出聲音。
“嗯?”段沫顏目帶詢問。
下一刻,喬伊斯才仿佛猛地回過神,他咳嗽一聲,伸手正了正軍帽,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絨布的小盒子。
“這個,送給你。”盒子打開,裡頭躺著一串珍珠手鏈,和普通珍珠不一樣,是淡金色的巨大款。
段沫顏盯著那顆顆都有雞蛋黃那麼大的珍珠手串,有點震驚。
“這是南洋金珠,顏色很配你,我收集了好久才挑到那麼大的,每一顆都價值連城,你以後出去再不怕沒錢了,賣掉一顆就能得很多星幣。”喬伊斯忽然有些羞澀,他把紅盒子往段沫顏手裡一塞,“你們聊,我先走了。”
他猛地轉身離去,腳步邁得飛快,披風在身後獵獵作響,好像在躲什麼似的。
段沫顏看著喬伊斯的背影半天才回過神,“他好像有點奇怪。”
裴績抬眸瞥了他一眼:“我們跋涉過許多地方,也找了很久,在你被謝利帶走後,喬伊斯就很自責,他覺得是他把你帶來1區的錯。”
段沫顏搖搖頭:“不是你們的錯。”
裴績看著她笑了笑,“我也有東西要給你,不過並不值錢。”
見段沫顏看向他,裴績拉下軍服的拉鏈,他從領口處取出一根銀鏈,下端墜著一個掛飾,她記得這根項鏈裴績始終沒有離身的。
“這是我當新兵的時候得到的名牌。”裴績目光低垂,在他手指間,那模樣樸素、滿是刮痕的方形名牌緩緩旋轉著,“剛入伍的時候,我的代號是AS907,這鐵牌後面就隻刻了這串數字。”
“後來,我有了自己的小隊,於是我也在名牌後面刻上了隊員們的代號。這麼多年過去,小隊離開的人很多,就隻剩下了墨菲、格林和圖爾斯三人。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因為我們會永遠陪著你。”
名牌落入掌心,還帶著裴績皮膚的溫度,正面寫的是【聽從指揮、浴血奮戰、絕不動搖】,段沫顏把它翻過來,看到背面上傷痕累累的一串串數字,仿佛是一張張年輕的面孔。
“謝謝。”她攥著鐵牌,手指握緊。
議院全體未畢業的淨化師如今最小的才8歲,最大的是大學部,已經20歲。這些姑娘平日裡被議會看得和眼珠子似的,不讓她們離開帝都一步,身邊圍繞的也全都是尊貴的各個家族嫡系。
這次名義上為大淨化者的知識講座,看似簡單,其實要繞過一批批的權利階層,花費無數功夫,才能將眾多少女們齊聚在一起。
段沫顏站在大禮堂的門口,聽著一牆之隔之後淨化師們窸窸窣窣的聲音,捏緊了拳頭。
“淨主大人。”身後傳來一人的說話聲,一名軍官走過來,恭敬地呈上一物。他雙手捧著一把通體流光的銀劍,雕琢精致,是適合女性使用的尺寸,而且模樣和某個人自己的佩劍十分相似。
“這是給我的?”段沫顏問。
“是的。”軍官低頭回答。
她握住劍柄,細心感受了一下銀劍的重量,不管是長度還是鋒利程度都十分趁手,打造的人非常了解她的戰鬥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