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她迫切想要做點什麼,為了這個無可救藥的世界。
空軌行駛平穩,服務周全,她身邊又坐著白奕星,可謂是體貼又溫柔。冷了熱了,渴了餓了,他總比她自己知道的早。
段沫顏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有點神遊天外,現在她擁有了一支十四人的女孩小分隊,如果她的假設成立了,她們每個人都能開發出淨化天賦,這如果說出去,一定是會震驚全球的消息。
短暫的激動過後,段沫顏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她轉過頭,看向身邊正在替她削蘋果的白奕星:“白議長,我有一個疑問。”
男人抬起頭,金色長發柔順地披散在肩頭:“你說。”
段沫顏正色道:“五十年前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那位聖主,她叫什麼名字。”
白奕星手中一頓,他想了想,然後將那個削得十分光潔完美的蘋果遞到她手邊:“沒想到你會問這個。”
“其實……從未有過記載,我們隻知道聖主來自霍本臘洲,在五十年前一次大規模抵御墮落種的行動中出現,但卻像流星一樣,轉瞬即逝,抗戰結束後就消失了,誰也不知道她是否存在過,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霍本臘洲當時局勢不穩,他們的政府以此作為吹噓的資本,幾乎叫全天下都知道他們有了一位聖主,但是很疑惑,他們也從未公開過她的名諱與信息。”
聽了白奕星的話,段沫顏摸了摸下巴,這個回答可謂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能夠到達聖主領域的力量,一次性淨化五萬人,世界上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嗎?
白奕星看段沫顏又陷入了沉思,然後無意識地拿起他削的那個蘋果,一口一口吃得幹幹淨淨,他抿了抿唇,露出一個微笑。
“這個,送給你。”
段沫顏聞言側過頭,正好看見白奕星手中捧著的小小禮盒。
裡頭躺著一枚和她現在用的模樣差不多的女士終端,銀白色的,表盤鑲滿了碎鑽和彩色寶石。
她臉一紅,解釋道:“抱歉,你之前送給我的那支,讓我砸碎了摳鑽石換錢了……”段沫顏有些訕訕,這話說出來實在是太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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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奕星輕笑一聲,溫柔地看著她:“是我的錯。”
“在你失蹤後,我著手研制了這枚終端,它和之前的不一樣,這是太陽能供電的,我們設置了防屏蔽最大化,就算在電磁屏障或極磁環境下,它也永遠不會被外力阻斷,並且擁有跨區域最高溝通權限,你可以通過它聯絡任何人。”
再也不會沒有你的消息了。
段沫顏接過來,目露驚訝,這玩意竟然還是總統級信號max?
“謝謝。”
“我幫你戴上。”
她剛想說不用,白奕星已經探身過來,他雙手手指修長潔白,握著華麗腕表的時候格外好看,段沫顏不知不覺就看呆了,等到回過神來,他正在幫她細細調整表帶。
她害臊地縮回手:“謝謝你,終端很漂亮,我會好好保存的。”
白奕星但笑不語。
旅途時間很長,段沫顏精疲力盡戰鬥了一天一夜,早已精神匱乏,在空軌駛過一處長長的隧道時,她已抱著自己的胳膊睡著了。
少女臉上手上還有戰鬥留下來的傷,雖然上過藥了但還未結痂,白奕星靜靜盯著看了一會,隨後動作輕柔地替她拉高了毛毯。
他坐在外側替她遮擋光線,隨後又賢惠地開始安排其他事務。一整個車廂隻有幾個人,大家都沒有發出聲音。
坐在斜對面的靖軼看到了白奕星的動作,頓了頓,默默移開了目光。
*
因為從遠方傳來了好消息,1區可謂是張燈結彩,原本淨化師學院的低氣壓也完全消失了,議員們議論紛紛,他們摩拳擦掌等待著段沫顏歸來。
“太好了,淨主安全歸來,我建議先舉行三天三夜的宴會慶祝一下。”
“先前中斷的婚約典禮也該繼續……”
“我看需要重新挑選一批隨身護衛。”
在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聲裡,議院大門被人從外推開,所有人轉過視線,見一瘦小的身影逆著光從門外踏入。
人群有一秒鍾的寂靜,隨後瞬間爆炸。
“這!淨主的頭發是怎麼了?是誰剃的?”
“這!這些孩子們的頭發又都是怎麼了?!!”
原因無他,似乎是為了跟隨‘潮流’,以沈葉為代表的女孩子們,一個個都自己剪掉了長發,雖然段沫顏並沒有讓她們這麼做,但大家似乎很喜歡和她保持一致,這也許就是追星效應。
而此刻的段沫顏也並不知道,未來這種狗啃式發型會在女性群體中成為‘打破傳統’、‘獨樹一幟’的典型潮流。
[給我來一個淨主同款發型],少女們總是如是說道。
哪個女孩兒叛逆時期沒剃過頭?!沒剃過那你就是不時尚!
隻是此刻,眾議員怒氣衝衝,再次將晨曦組織謝利等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而段沫顏面對眾人的無能狂怒,一臉淡定地走了進來,她仍穿著一身迷彩作戰服,在一群衣著精致華貴的議員們面前,她整個人顯得灰撲撲的,未痊愈的血痂甚至有些慘烈。
在她身後,十四個女孩子們手牽手,腳步聲整齊有力,宛如一首戰歌。
“淨主,歡迎歸來,我們為您開設了宴會接風洗塵。”一名打扮華麗的議員走了出來,他躬了躬身說道,“請好好休息放松,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對晨曦組織嚴防死打,爭取早日把X捉拿歸案,那個醜陋邪惡的混蛋,我們會給予他應得的懲罰!”
他說的義憤填膺,好像被綁架的是他自己一樣,段沫顏偏頭看了那議員一眼,男人對上她不辨喜怒的眼神,莫名地有些害怕,下意識閉了嘴。
段沫顏走到議會廳中央的那張椅子坐下,其他十四名女孩兒被帶到了旁邊另一個會議室裡。
她安安靜靜坐著,看著面前整整一個禮堂的議員,這裡代表了1區大部分的頂層勢力,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世家貴族都出席了。
段沫顏看著他們,好一會才出聲:“我能說不嗎?”
眾人安靜了片刻,另一人開口解釋道:“淨主,我們知曉之前的婚約者儀式令您不悅,晚宴如果您不滿意,我們還可以換成野餐、自助餐、下午茶的形式。您要是身體不適,也可以在家中休養,無人會來打擾您。”
“對啊,還是讓大人休息吧。”
“旅途勞頓辛苦了,更何況還在窮鄉僻壤奔波這麼久。”
“……”
段沫顏平靜地凝視著這些出身高貴、舉止文雅的議員高談闊論。
“晚宴我就不去了。”
“在民間土豆燉白菜吃慣了,消受不了這些錦衣玉食。”她淡淡道,“你們自己享用吧。”
此話一出,嘰嘰喳喳的議員們逐漸安靜下來。
“淨主,容我疑惑,您剛才說了什麼?”
“我說,我已經不適應現在的畸形社會制度,這樣典型的金字塔社會,讓我很難受。”
一個男人笑道:“淨主,您在和我們開玩笑?”
段沫顏盯著這些人的眼睛,片刻,她忽然提高了聲音:
“以大淨化者之名,我要你們取消淨化師和普通女性的強制匹配婚約者制度,取消喪偶強制再婚制度。”
“我要你們取締女孩子與權力、金錢的等價關系,不是生育女孩就等同於進入更高等級的區域生活。”
“我要你們不再遮蔽淨化師女孩們的視野,像金絲雀一樣關著她們,她們應該學習生活技能,有興趣愛好,用她們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我要你們打破十二個區的壁壘,給予低等級地區更多的資源供給,而不是讓他們在飢餓貧窮中蹉跎一生。”
“我要讓淨化不再成為壟斷,我要讓人人都有資格被拯救。”
“以上,這不是玩笑。”
一番話,整個議會禮堂幾乎鴉雀無聲。
忽然“啪——”的一聲,一隻茶杯被打翻在地,咕嚕嚕滾了兩圈,茶水四濺。
座無虛席的禮堂,段沫顏面無表情和這一雙雙眼睛對視,下一刻,一個坐在前排的白袍男人突然笑了起來,他戲謔地開口:“沫顏淨主,就算您是淨主,是聯邦珍貴的玫瑰,但我也要盡職地提醒您一句,這種事情可不是一張嘴說說就可以的,您還小,還需要學習。”
段沫顏也笑:“我知道,所以我帶著籌碼來了。”
這時,靖軼與白奕星、裴績、喬伊斯四人自門外走進,他們宛如忠誠的騎士,靜靜圍繞在她身邊。
先前那開口譏諷的男人瞥了四人一眼,笑道:“您的籌碼,就是這幾位?”
“當然不是。”段沫顏站了起來,“我的籌碼,剛才你已經見過了。”
那男人愣了一下,隨後勾唇,“您是指剛才那十幾個小姑娘?”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