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主放寬心,隻是惡作劇而已,多的是這樣的瘋狂追求者,就算是權貴裡也有瘋子。”
“一會要上場了,開心點,我給您拿衣服過來了,可美了。”
段沫顏站起來,在化妝師們的幫助下換好衣服,她面對鏡子,她今天穿的禮服不是蓬松款連衣裙,而是略帶旗袍風格的中式長裙,貼身的設計勾勒出少女姣好的曲線,讓走動間纖長有力的長腿若隱若現。
而鏡中的少女穿戴華麗,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五官冰冷。
忽然福臨心至,一道光在腦海裡炸裂,段沫顏終於知道哪裡奇怪了,那本畫冊的扉頁,聖母在超度惡鬼亡靈時,臉上竟然帶的是嘲諷的笑……
聖母並看不起眾多亡靈,這也是那位所羅門的態度。
*
和平鴿放飛,無數顏色各異的氫氣球升空,裝飾一新的聯邦新希望廣場邊,此刻圍滿了人群。
“觀眾朋友們,觀眾朋友們,在如此激動人心的時刻……”
“小A說新聞,我是小A,我現在佔據了觀眾席的絕佳位置……”
“淨主怎麼還不出來啊,我好熱……”
在巨大的長方形廣場外一圈,是幾百個座椅,那是為各個權利階層的官員家族們準備的,此刻已經坐滿了人。再外面一層的步道上才是普通人民,雖然暴露在烈日下,還沒有樹蔭遮擋,這些空著的位置卻都站滿了人。
無數觀眾紛紛雜雜,議論聲如雷鳴一般,軍隊必須時刻警戒著,謹防有人突破護欄,如此熱鬧的場景還是隻出現在上一次淨化師大典上。
段沫顏站在主持臺的門後一動不動,她領口別著一個微型話筒,雖然面上看著平靜,但其實緊張的要死,手心裡都是虛汗。
她真的想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巴掌把這個臺子給砸了……但是裴績和白議長跟她說要她再忍一會,他們幾個似乎彼此在謀劃什麼。
如果她此刻沒沉住氣,政府一定會動用更惡劣的手段。他們也完全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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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道腳步聲傳來,一個高挑的人影在身後出現:“感覺怎麼樣?”
段沫顏回過頭,看到霍普元首走來,他一頭棕色頭發梳理妥帖,今天穿上了元首的軍裝制服,肩膀上绶帶十分耀眼。
段沫顏轉過頭目光復雜地看著他:“感覺不太好,如果換成您,想必也是一樣的感受。”
“哈哈哈放輕松,不必緊張,你今天很漂亮。”霍普·戴維斯神態和藹地看看她,露出一個年長者的微笑,“我知道你一直不贊同議會和政府的主張,但這是我們洲的傳統,每一位淨化師都必須經歷的,你隻是提前了而已。”
段沫顏從他深邃的瞳孔裡看不出別的情緒:“您怎麼知道我不會做些什麼來反抗?”
霍普意外地看著她,透過她不知道看向了誰:“你不是一直在反抗嗎?”他抿嘴笑了。
霍普愛憐地看著她,猶如看一隻樹梢的小黃鶯:“別怕,來,我帶著你出去,典禮快開始了,別讓大家等急了。”
段沫顏回頭看了眼圍滿各大出口的黑衣保鏢,深吸一口氣,她挽著元首的胳膊,兩人並肩向外走去。
陽光傾灑上她的面龐時,段沫顏眯了眯眼,下一瞬間,一陣陣浪潮般的歡呼朝她湧來,觀眾席上的嘶喊聲幾乎要震天響,百姓們的激動狂熱幾乎要把臺上的人淹沒。
但霍普不愧是元首,對這種狂熱的局面面不改色、十分鎮定,他舉起雙手示意了一下,場下的尖叫聲就漸漸止息,緊接著他咳嗽一聲,穩重的聲音透過話筒緩緩回蕩在廣場中:“各位民眾們,歡迎大家前來參加奧維維亞洲本年第二次淨化師授封大典,本次典禮是破例為……”
段沫顏在霍普的身後,努力讓自己抬頭挺胸站著,不顯露出一點點怯意,她的眼神飄過密密麻麻的觀眾席,看見上面咔嚓咔嚓不停的發出閃光,拍照的錄像的揮手的抖橫幅的,距離太遠原諒她什麼也看不清。
演講臺位於整個廣場的大南邊,其餘三面都被觀眾席包圍。廣場的後方是現場駐軍,全副武裝的士兵手持武器來回巡邏,段沫顏頭頂還盤旋著直升機和無人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監控廣場的安全秩序,同時也在監控她,和其他可能會阻礙儀式的人。
元首的講話慷慨有力,段沫顏百無聊賴地觀察站在演講臺周圍的守備軍。他們都穿戴得嚴嚴實實,頭盔、墨鏡、耳麥、衝鋒槍、防爆盾牌,整個一移動的作戰單位。
一共四名守衛士兵分列講臺四周,她仔細看了看離自己最近的那一位,男人體型格外的修長高大,皮膚被包裹的分毫不露,蜂腰翹臀站在那裡尤其突出。
“接下來,讓我們為沫顏淨主頒發大淨化者榮譽獎章。”霍普元首說完,看臺上響起雷鳴一樣的掌聲,甚至於連駐軍的各個士兵都在鼓掌。
段沫顏收回視線,尷尬得笑笑,臺下立刻傳來更激動的尖叫,場面一度沸騰。
所謂大淨化者榮譽獎章,長得和軍部的三等功獎章差不多,但是做成了項鏈款式,以華麗的白金作底,上面鑲嵌各種珍珠和鑽石,璀璨的不忍直視。
段沫顏朝給她頒獎的肥胖中年男人扯了個假笑,後者立刻一副心髒病發的模樣,等到亂糟糟的頒獎典禮結束,講臺上的主持人才開始發話。
“接下來,有請三十五位婚約候選人。”
在野生動物的世界裡,雄性以搏鬥的方式搶奪領地和配偶的情況是很普遍的,這也是一種自然界的慣例。
現如今的人類混雜了多種動物基因,或多或少受到動物天性的影響,在這種情況下,凸顯交配優勢的競賽也更受大家的歡迎。
在激烈的叫好聲裡,三十五名候選人魚貫入場,大屏幕上滾動出他們各自的姓名和軍銜、職位,這些人可都是平日裡難得一見的大佬,觀眾席再次爆發歡呼。
霍普元首、斯圖爾特將軍、幾位參議長和段沫顏都坐在南邊演講臺下方,遠遠對著競賽者們的位置,居高臨下看著他們。
在陽光下,這些男人們個個身材高大、年輕俊逸,他們穿著運動服或者作戰服,在主持人的引導下各自佔據一地。暗潮洶湧的緊張氣氛在他們之間彌漫,男人們互相打量著,暗自積蓄力量警戒對方,仿佛下一刻就要掐起來。
主持人昂首挺胸,站在高處聲情並茂:“鷹的眼睛,豹的速度,熊的力量。你們既已站在這裡,就要向神明起誓,無論結局與否,都不會做出違背英雄原則的行為。不管誰得到了那份殊榮,都要保證奉獻畢生守護淨主。”
“現在就開始第一項比試,體能。規定時間裡,以最快的速度跑完十圈全程的候選者,將根據名次計分。”
很快,所有人就都在起點處準備就緒,沒有人交頭接耳,也沒人質疑這疑似‘運動會’的競賽內容。
喬伊斯穿著身白底紅邊的運動服,一頭紅發在腦後綁了一個小揪揪,他將衣袖往上捋了捋,露出線條結實的小臂。身旁的男人是個野牛基因者,正在地上摩擦鞋底,喬伊斯掃了一眼,又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白奕星,後者穿了件寬松的銀色運動衣,依然老神在在。而隊伍稍前方的裴績,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喬伊斯又找了圈,發現靖軼竟然獨自站在最後方,一副不把別人放在眼裡的模樣,簡直是一個比一個氣人。
喬伊斯在心裡把他們都罵了一遍,繃緊肌肉老老實實擺出起跑的姿勢。排在他前方的一個金發的男人回過頭,暗暗朝他使了個眼色,喬伊斯愣了一下,低下頭裝沒看到。
發令槍響,所有人如離弦的箭一樣迅速彈射出去。陸地獸的速度優勢展露得尤其快,個別豹子基因的比如裴績簡直一馬當先,遠遠將其他人甩在後頭。喬伊斯咬牙緊追不舍,紅發在鬢邊呼嘯飛揚,就在他快完成八圈的時候,那個金發的男人終於忍不住了,朝他大喊起來。
“艹,姓鄧肯的,你在幹什麼?!你是不是傻了!”金發男人破口罵著,一邊朝他背後扔石頭,喬伊斯僵著背一動不動,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回想到了今天早上在書房裡和父親的對話。
他以為家族會給他鼓勵,沒想到帶來的卻是——“喬伊斯,你必須輸。”
“憑什麼!!?”
“這是家主的命令。”父親沉聲,“家中已經給你物色好了婚約對象,對方也是一位淨化師,對我們鄧肯家來說足夠了,而淨主大人,我們高攀不上。”
他一把將書桌上的臺燈甩了出去,砸在牆上變得稀碎。“就因為那該死的賠率?還是某個家族來收買你們了?”喬伊斯咬牙切齒,一雙眼充血猩紅,“想要我放棄沫顏,除非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喬伊斯回過神,賽場裡,金發的男人還在叫罵著,那罵聲宛如一萬隻螞蟻在自己身上爬。
“姓鄧肯的你給我滾回來,愚蠢的鳥族,不過一個已經沒落的家族而已,竟然還想染指淨主!聽到了沒有,趕快給我棄權!”
其餘候選者對於這種情況見怪不怪,就連觀眾和其餘圍觀家族也完全沒有意外的樣子。
不斷有石塊之類的東西砸在喬伊斯後背上,他額頭青筋直跳,終於忍無可忍怒吼一聲,右腳猛地一踏地面朝那人撲了過去,他背後倏地展出一對巨大的紅色羽翼,上面還若隱若現著黑色的紋路,喬伊斯大吼一聲,一翅膀將那男人扇倒在地。
“我他大爺的讓你叫,讓你叫!想要老子給你打黑球,想得美……”
跑道上一片混亂,喬伊斯巨大的翅膀撲扇出滾滾沙土,中央的草皮都被掀翻,砂石和泥塊紛飛,士兵們隻好衝上去維持秩序,結果反而點燃了戰局。
在這崇拜肉體力量的狂暴年代,附近的觀眾被泥土濺了一臉非但沒有驚恐反而叫好連連,比賽現場陷入一團亂麻。
臺上的段沫顏對喬伊斯的騷操作表示目瞪口呆,坐在她旁邊的那位斯圖爾特元帥摸了摸胡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現在的年輕人吶,都太沉不住氣了,不穩重!”
“——你倒是跑到終點再打啊,白白浪費比賽成績。”
段沫顏:……
斯圖爾特遠遠觀望了一陣打群架的人們,接著說道:“不過翼展這麼大的鳥族基因者,很是少見呢,也不知道他有什麼過人的機遇。”
他這番話有點像自言自語,段沫顏沒聽清楚,她側過頭兩人對視了一眼,斯圖爾特露出一個了然於心的笑。
段沫顏縮了縮肩膀:又來了,這種看兒媳婦一樣的眼神。
賽場群毆一直持續了十多分鍾,結局以那位金發男鼻青臉腫滿頭鳥毛的退場告終,喬伊斯好端端站在原地,除了頭發有點亂基本沒有影響。其餘三十四名候選人對金發男的淘汰沒有絲毫意外,武力至上的世界就是這麼毫無道理。
比賽繼續進行,通過接下來的項目,觀眾們也充分體會到了:對決的時候,這些食物鏈頂端的男人們在爭奪配偶時都仿佛洪水猛獸,不管他們平時是什麼模樣的。
格鬥對打項目,笑眯眯的白奕星仙姿飄飄站在原地,他一頭金發高高束起,身材颀長、氣質出塵,確確實實是萬千少女心目中的白月光參議長,和他對面野象基因的男人一對比,簡直如同白兔一樣孱弱。
那位野象血脈的選拔者低頭望著比自己矮幾乎一個頭的白奕星,嗤笑一聲,伸手抓了下來,幾乎所有人都要為他捏把汗的時候……
那大漢驚叫一聲,整個人被輕飄飄舉了起來,白奕星面不改色地抓著他舉過頭頂,仿佛在舉一個小孩。
“啊啊啊啊——!”所有人默不吭聲的看著一個接近兩米的大漢死命掙扎,然後被砰一聲扔在地上,砸出一個深陷的坑。
塵土飛揚、萬籟俱寂。
觀眾席的人噤了聲,忽然有種失戀了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反觀另一邊,靖軼的對手甚至沒有近身的機會就已經被他撂倒在地,男人翻著白眼渾身抽搐,身上還隱約可見紫色的電弧。
靖軼無聊得嘆了口氣,隔著寬闊的廣場,目光遠遠望著高臺上的段沫顏。
這一場比試比以往還要修羅激烈,大多數人幾乎是被摁著頭單方面碾壓,實力強橫的幾人迅速突圍,積分蹭蹭蹭排到了前幾位。接下來就要看觀眾的投票情況,然後淨主本人的意願了。
觀眾席上,其餘沒參加的家族成員們議論紛紛。
“我沒有想到那兩位都會來,他們向來不參加任何一場選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