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復進度73%……】
看了一會,他忽然拂袖離去:“之所以和你合作,是因為我隻優先考慮淨主的安危,不代表我信任你。”他腳下軍靴踏著地面,發出悶悶的聲響。
段沫顏從修復中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都已經暗了,她感覺自己睡了好長好美的一覺,渾身都很舒服。身上擦傷磕傷的部位已經痊愈,就剩下淡淡一道痕跡,而且不知怎麼著,感覺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精神也很好。
“你們不會給我灌了一箱紅牛吧?”
“您在說什麼呢。”醫療兵小伙子腼腆地笑笑,“我們隻是給您做了深度的基礎修復,恢復身體的健康,完全沒有使用激素的。”
醫療兵取下段沫顏手臂上貼的電極,“飛機會航行一整夜,請您好好休息,外面有執勤兵,有需要可以隨時吩咐他們。”
“好的,謝謝。”段沫顏打開舷窗的遮光簾,從窗子望出去,飛機是翱翔在流雲上,另兩架護航機不遠不近地跟隨著,黑漆漆的一片,隻能看到機翼上一閃一閃的紅色信號燈。
“我們現在正在第5區,底下是一片內陸湖,等到飛過旬野山脈,明天早上就可以到達帝都了。”醫療兵見她表情平靜,忍不住開口搭話,“淨主大人,您一定會喜歡1區的。”
“是嗎?”段沫顏笑笑。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第一絲陽光撞破黑暗的時候她就醒了,起身一看,舷窗外竟然同時有十數架飛機翱翔在天空,它們模樣、大小不一,從四面八方各個方向而來,有的機身上漆著樹葉圖標,有的機翼做成翅膀紋樣,有的機頭是一隻鯊魚嘴。
段沫顏把臉貼在玻璃上往外看,她就差把自己烙成一張大餅了。
在“流梭”號飛入1區帝都空域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四隻微小的無人機,像是衛星一樣盤旋在他們的機身四周,發出滴滴滴的聲音。
然後很快士兵們也行動起來,段沫顏聽見機艙外頭的動靜,開門跑了出去。她見第一軍團的士兵正各司其職,他們聯絡好了塔臺確認降落航道,其他人也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做最後的準備。
“我們要到了。”喬伊斯站在最大的一扇窗前看著前方,“是不是比12區好很多?我家在1區華西城有房產,下次帶你去參觀。”
段沫顏走到他身邊,見飛機撥開雲霧,一座壯觀又巨大的鋼鐵都市引入眼簾:“好大……”
“你看到的隻是一部分而已,這裡是帝都,附近還有3個衛星城,合起來才是完整的1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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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說完,飛機的高度緩緩降低,她看見天空中有縱橫交錯的空軌,像網格狀繞著那巨大的方位塔排列,不停地載著乘客往來,與11區、9區的貧窮落後形成鮮明的對比。
以那巨型方位塔為圓心,數不清的摩天大樓鱗次栉比,在陽光下反射耀眼的光,一般的建築少說也有兩三百層,以一種奇怪的“姿勢”長在一起,組成詭譎神秘的鋼鐵密林。
她還看到一個巨大的霓虹廣告牌上面寫的“潘妮的秘密-世界巡回演唱會”,主人公是一位金發大波浪的美豔女郎。
“這是現在的大明星?”
裴績看了看,搖頭:“不認識。”
喬伊斯湊過來:“你連潘妮都不知道嗎,這是世界有名的虛擬偶像,不是真人。”
段沫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喬伊斯你懂的真多。”
後者一臉恍如吃了黃連的表情:“我、我不喜歡她,我也隻是知道而已……”
幾人說話的間隙,戰機已經在小無人機的帶領下滑翔過密集的都市,最後在一片寬廣的空地上方繞圈盤旋,其下的機場不斷有飛機降落,一架挨著一架井然有序。
當“流梭”號下降的時候,附近許多正在搬運貨物、檢查飛機零件的人們都不約而同看過來。
“我沒看錯吧,是第一軍團的戰鬥機。”
“還是四架?這是哪裡要開戰了嗎?”
人們議論紛紛,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圍觀著。
而機艙內的眾人已經準備就緒,靖軼看向站在最前方的人:“元首和諸位參議長已經在議事廳等待,淨主,我們先去議院吧。”
段沫顏點點頭,該來的終於要來了。
她在裴績、路易斯等人的陪伴下乘上車,也不知道他們是挑選了什麼樣的道路,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麼人,直到車輛停在一片頗具中國風的建築前,紅牆黛瓦。
兩名身著長袍的男子等在門口,看見她了神態有些激動:“恭迎淨主,從這裡開始必須步行進入,請您見諒。”
段沫顏點點頭,她跟著這兩人踩著青石方磚前行,繞過一間拜訪大石碑的亭子,如眼的就是一道狹長的綠色走廊。一路走來,廊邊的銀杏樹長得鬱鬱蔥蔥,茂盛的枝幹在頭頂交纏,樹葉都可以撓到行人的頭頂。
而且越往裡走,樹幹越粗,銀杏的年歲越長,段沫顏視線掠過,她忽然發現樹身上好像釘著什麼。
【中級淨化師/孟怡:2601-2670】
【高級淨化師/南希·克拉克:2610-2677】
一枚一枚的小牌子卡在樹身上,那斑駁的顏色和樹幹融為一體,一眼都幾乎分辨不出來。
領路的男子輕聲解釋:“這是出生於奧維維亞洲的歷代淨化師,她們的名字會永遠留在這裡,這條路也名叫‘銘記走廊’。”
段沫顏點點頭,她摸了摸被風吹拂到她肩頭的樹葉,也說不清心裡那復雜的情緒是什麼。
一行人沿著青石路在偌大的議院內繞來繞去,大約過了十分鍾,他們來到一幢巨大的建築面前,空地上矗立著一塊銅制長碑,上面用中英雙語寫著一些話,段沫顏看了看,大概是歌頌和平之類的話,落款人是胡佛·喬治,新世紀聯邦全球的第一任元首,獅子基因者。
“淨主,這裡就是主議事廳了。”男子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主議事廳僅在平時作為議會處理一級事務時開放,譬如選舉元首、洲級決議、法典頒布等。議事廳內一層有499個座位,都是呈圓環狀排列,中央有漢白玉演說臺,二層三層也是一樣的布置,如果人數太多,可以挪開移門變成一個三層大會議場,容納將近一千五百人。
而此刻的主議事廳,已經時隔4年沒有同時開啟過三層了,上一回還是這任元首霍普·戴維斯當選之時。
天花板上的星星狀射燈全部打開,身穿各色長袍的議員們坐在一層,彼此小聲議論著什麼,除此之外二層是一片漆黑,那些身著軍服的軍部成員,宛如板正挺拔的雕塑一樣,他們格外安靜,而第三層是聯邦洲政府的工作人員,此外還有一批臨時調來的醫療師。
這麼浩浩蕩蕩的一千來號人擁擠在議事廳內,各種氣味混在一起,其中不乏有野獸基因的人,空氣又不太流通,鼻子靈敏些的都是摧殘。
白奕星坐在一層的中間位置,他身上的白色長袍纖塵不染,一頭金色長發扎成一束垂在胸前,右手握著一支鋼筆,隨意在記事本上寫著什麼。
他身旁另一位參議長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聽說是已經下飛機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白議長,看來您一點也不緊張?”
白奕星笑了笑:“愛德華,你現在的樣子,可太像是去參加女兒家長會的父親了。”
愛德華·貝克訕笑一下:“聽聞這位淨主隻有十七歲,要說年紀,比我的女兒還小一歲呢,小小年紀流落無人區,也不知道是如何熬過來的。”
中年議長搖搖頭,嘆了口氣,他悄悄指向其他座位:“你瞧,王家在第3軍團的兩個兒子,哈伯德家的長子,還有威廉姆斯、李家、陳家……這些人是把家裡能拽的全拽來了呀,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就是婚約者大典呢。”
白奕星失笑:“愛德華,淨主才17歲,挑選婚約者最小也是在淨化師20歲以後。”
中年議長點頭:“我知道的。”
因人數眾多,空氣悶熱,就算議事廳內的換氣全部打開,也不免空氣流通不暢留下異味。
不斷有身穿白衫的侍者來來去去給這些權貴奉茶,也不知道是聽了誰的指示,他們在中央漢白玉石臺上放置了一束鮮花,殷紅的花瓣和那張皮質軟椅放在一起,靜靜等待主人的到來。
至此大約又過了二十分鍾。
“來了!”
忽然一聲呼喊,讓本來有些心不在焉的愛德華,猛地坐直了身體,幾乎是在場所有的人,都精神為之一振。
他們不由自主地往大門口看去,隻見樹影婆娑下,一道人影邁開長腿走了進來。銀發黑衣,表情默然——是靖軼。
白奕星瞧見身邊人們的失望神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是靖將軍呀,辛苦了,快請進。”
靖軼似乎瞧不見眾人的神色,他朝白奕星微微頷首,然後握著劍往旁邊靠了一步,露出藏在身後的人。
少女乍一見那麼多人有些猶豫,她隻小小往前走了一步,站到眾人視線中來,她身上穿一件棉質長裙,外頭套著條過大的男款外套,漆黑的長發微微發光,就像黑夜裡的曇花,驟然綻放在所有人眼前。
議事廳內此時一派安靜,所有人都朝那名少女投去目光,有神情驚異的,也有神色驚豔的,個別沒做好心理準備的,甚至張大了嘴。
第28章
主議事廳中央放置的漢白玉石臺是好幾百年前傳下來的文物, 以前據說是一整片玉臺,戰後破損就剩了這麼點,放在大廳中央當個擺設, 價值連城。客觀點說, 就這廳內的陳設,幾乎都是昂貴的材質或名家名品,但此刻卻完全沒人看它們。
“您是淨主閣下?”
段沫顏抬頭, 見一位身材颀長,模樣俊美的男子朝她走來,他應該二十六七歲年紀,金色長發松松攏著, 碧綠眸子翠如水晶,笑容可親。
她緩緩點頭:“如果按照你們的說法,我可能是。”
白奕星笑容更盛,眉眼裡仿佛有億萬星河, 他微微負手躬身,沉聲道:“恭迎您,永恆的玫瑰, 淨主閣下。”
與此同時, 所有在廳內座位上的人們,也紛紛脫帽致禮, 他們不約而同地齊聲呼喚,聲音回蕩在寬大的議事廳內。
“恭迎您——永恆的玫瑰——淨主閣下——”
段沫顏對這種詭異的場面有些退縮,那些人臉上全是狂熱和向往,她會以為自己來到了著名傳銷分會場。
“我知曉您旅途勞頓,但很抱歉我們仍需要您在這裡暫留一段時間,還請稍稍忍耐。”那名金發的男子親自引她入座, 段沫顏坐在舒適的單人沙發中,很快又有侍從送來熱茶和點心。
這議事廳那麼大,少說上千名大男人擠在密密麻麻的排椅上,而她獨自坐在這群人中間,還要在眾目睽睽下又吃又喝?
敢問誰能有如此心理素質……
段沫顏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裴績就站在進門靠牆的地方,他兩手抱胸,懶洋洋斜著身子靠在牆上,見她看過來,露出一個慵懶的笑容,他朝她緩緩點點頭,段沫顏莫名就安心了。
“我的名字叫作白奕星,暫居議院參議長一職,未來還請您多多關照。”站在她身前的金發美男子溫柔如水,“淨主閣下,還不知道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