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連揮數劍劈開襲來的鬼魅,化作一道利光往月牙上飛去,他仗劍在手,元嬰修士的威壓在半空蕩開,一劍劈向懸空血月牙。
那恢弘一劍劈至血月牙前,連一絲波動都無,就在暗紅的月暈下消散。劍客卻如遭重擊,一口鮮血噴出,從半空跌下,他長劍脫手,劍落入地面,斷成了兩截。
雲知慎驚懼地瞪大眼,趁著護身法寶還沒被耗盡,連滾帶爬地跑進大堂,大堂裡供奉著已經過開光的元崇天君像神牌。
雲家一行人能在這茶舍落腳,自然有神靈護佑。
而他身後還有一座覆著錦緞,高大的玉石神像。這神像便是將要送入久黎城中的,還未開光。開光的供香由雲知慎親自保管。
似乎忌憚於神像,鬼影追入大堂後沒有再攻擊他,隻在大堂四周徘徊,龇牙咧嘴地低吼。
一刻鍾後,戰鬥結束,雲家那些修為高深的修士全都被制住,狼狽地被壓在地上,輪流被妖鬼舔臉,每被舔一口,那些修士的臉色就青白一分,精氣飛快從身體裡流逝。
這茶舍裡有雲家二十餘人,對狗子們來說依然分贓不均,弱一些的妖鬼隻能在旁邊流口水,實力相當的狗子們開始內讧。
“別打架,不然送你們去見鬼帝陛下。”宣芝從樹上跳下。
眾妖鬼嗚咽一聲,頓時消停了。
宣芝警告完它們,大搖大擺地進了茶舍。
雲知慎被一條條狗影堵在大堂裡,他手拽罩住玉石像的錦緞一角,警惕地看向緩步走來的女子,恐嚇道:“不過是些下三濫的陰邪之術,隻要天君像一露面,全都會飛灰湮滅。”
他話雖如此,心中卻不敢篤定,要是天君神牌真有作用,這些陰鬼就跟邪魔一樣會懼怕天君神威,它們根本進不來茶舍。
雲知慎不知道神牌為什麼會失去作用。
宣芝禮數周全地朝著堂中的神牌拜了三拜,才轉向雲知慎道:“我得鬼帝陛下允準,行鬼令下,眾鬼隻聽我號令,天君怕是也不好幹涉。”
“鬼帝?”雲知慎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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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芝摸了摸身旁狗狗的鬼影,抬手往前輕輕一點,“去吧,替我好好招待雲三公子一番。”
在堂前徘徊的鬼影得令,從四面八方蜂擁而入,朝著雲知慎撲去,雲知慎的護身法寶被飛快消耗著,他面露驚恐,縮著神像下大叫道:“你、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就算將這尊天君像帶回久黎城,也無法為神像開光。”
“隻有我,隻有我能夠為神像開光!”在這裡,隻有他被賦予了為神像開光的資格,有能為神像開光的供香。
宣芝從一大早折騰到現在,連口熱茶都還未喝過。她坐到茶幾前,自顧自地取來茶盞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又捻起桌上的糕點看了下,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邊吃邊說道:“這個事情吧,我們考慮過了。”她轉頭衝快要哭了的雲知慎笑了笑,“明日我便要成親,正好請天君大人下來喝杯喜酒。”
成親,請仙界神君喝喜酒?
雲知慎身上的護身結界被咬穿,一隻鬼影結結實實地咬在了他的肩膀上,鮮血頓時飛濺開來,雲知慎慘嚎一聲,用一種看瘋子的目光看向她。
宣芝視若無睹,繼續道:“當然,你要是從這裡跪至久黎城,我也可以饒你一命,請你喝杯喜酒。”
雲知慎被咬得鮮血淋漓,早就痛得失去理智,怒罵道:“賤人!你這個賤人,你身上還有與我的婚契,跟別人成婚你就等著爆體而亡吧。”
“你那什麼婚契根本約束不了我。”宣芝吃完了桌上的糕點,摸摸肚子,“嘴真臭,別讓他再說話了。”
雲知慎哭得奄奄一息,被咬掉舌頭前,吐出最後一句話,“雲家不會放過你的,我爹,我哥……”
第21章
宣家的這枚神符是雲知言得到的第一枚神符,自此,雲知言開啟了龍傲天升級流爽文之路。從宣芝自鸞車中醒來,契約神符開始,她就注定與雲家不能和諧共存。
更何況她身邊還賴著個全書最大的反派。
是以,宣芝一點也不在意她會不會得罪雲家,會不會被雲家報復。在她剛來到這個世界,還什麼底牌都沒有的時候,都拼盡全力掙扎出了一條活路,不願妥協認命,沒道理現在反而畏畏縮縮。
她可以搶走男主第一個金手指,就能搶走他第二個金手指。現在,擁有最大金手指的人是她!因為她知道劇情!她還有齊天大聖,二郎真君,還有中華神話體系裡的漫天神佛做後盾,怕個屁的雲家!
她要走男主的爭霸之路,讓男主無路可走!
人一吃飽喝足,就容易躊躇滿志。宣芝豪氣地一口飲盡杯中茶,站起身來一把摔了茶盞,縱聲而笑道:“笑話,我宣傲天,心有鴻鵠之志,身懷絕世傲骨,豈是區區雲家就能令我摧眉折腰的。”
被鬼影咬得半暈過去的雲知慎,叫她這一襲豪言壯語吼醒,簡直快要氣絕。
“說得很好。”外面施施然走進來一個人,鬼帝陛下撫掌笑道,“就是口齒不太清楚。”
宣芝張開唇輕輕吸了一小口涼氣,眼眸裡盈著一汪秋水,默默看向桌上的茶壺。
因為她喝得太猛,舌頭被燙著了。
宣芝有些驚訝地上下打量申屠桃一眼,鬼帝陛下身著一襲暗紅圓領袍,袖口和衣擺都印染著一圈淺金色的火焰紋路,金冠束發,革帶裹腰,在現在這個遍地都是犬煞的場景下,很有幾分俊俏在身上。
這麼看來,陛下之前被大聖一掌捏爆,應該也沒什麼大礙。
宣芝疑惑地問道:“陛下怎麼來了?”申屠桃之前都是憑借一縷灰燼在人間顯靈,現在突然這樣全須全尾地站在她面前,還真有點不習慣。
她問完就想起半空中高懸的“行狗令”,所以在這個月影籠罩範圍內,申屠桃也可以同那些狗狗一樣,在人世間現身?
宣芝有充分的理由懷疑,鬼帝陛下可能是條狗。
“怎麼?孤不可以來麼?”申屠桃反問。
“當然可以。”宣芝立即說道,繼而用力地鼓掌,“熱烈歡迎鬼帝陛下蒞臨人間指導工作。”
申屠桃側目看她一眼:“……”這個女人可能腦殼有點問題。
腦殼有點毛病的鬼帝陛下和腦殼有點問題的宣芝,相對無言片刻,同時看向被鬼影啃得體無完膚的雲知慎。
鬼帝陛下來了之後,堂內的犬煞一哄而散,全都從茶舍內退了出去,雲知慎方才稍微緩過來,此時被他們兩人同時盯住,狠狠地打了一個激靈,在無比驚恐和絕望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的魂魄脫體而出,此生繁華富貴皆成雲煙,但善行惡施此時才做了算。
虛空中突然生出無數蛛網似的細線,裹纏住雲知慎的魂魄,那細線一纏上他,便滲出刺眼的鮮血。雲知慎的魂魄一碰到線上血跡,發出仿若凌遲一般的慘叫,看上去竟比被犬煞撲咬時,還要痛苦萬分。
他面容扭曲得不似人樣,在那細密的線網中不住掙扎,越掙扎被裹纏得越緊,如同一隻被蛛網網住的大撲稜蛾子,從魂魄深處爆出嘶啞的哭喊,“不是我,不是我!不關我的事,你們別來找我!”
喊到最後,他忽然又理直氣壯起來,“滾開!你們這些低賤的蝼蟻,你們怪不得本公子,要怪隻能怪你們太弱了——”
雲知慎被血線越纏越緊,幾乎切割入半透明的魂體內,他時而痛哭求饒,時而又惡性大發,喃喃著他爹他哥哥不會放過你們。
宣芝被這副悽慘的場景駭得不由後退半步,眼眸微微睜大,“這、這是什麼?”
“因果線。”申屠桃見慣不怪地說道,抬手自半空抹過,他身前立即浮出一個個金色的小字。
宣芝往鬼帝陛下身邊挪過去幾步,緊貼在他身旁,定睛往那長串的文字上看去。
她一目十行地掃完,才發現那上面赫然記載的是雲知慎的罪狀,這份罪狀足有一人高,金燦燦地懸在他的魂魄前,和裹纏在他身上的因果線相對應。
“襲擊久黎城的兩隻玄魔都是雲知慎叫人弄來的?!”這個家伙怎麼可以這麼歹毒。
宣芝看到最後,雲陳兩家勾結將玄魔送入城中,久黎城內因此而枉死之人三千,恨不得提把刀再去捅他兩刀。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雲知慎的慘叫低弱下去,魂魄被細密的因果線切成了碎片,和那些線條一起消散無蹤。隻剩殘破的屍身躺在地上,因精氣被犬煞抽盡,身上的皮肉全都萎縮枯槁,早已辨不出形貌。
申屠桃餘光看到宣芝疑惑的表情,在她開口問之前便主動答道:“魂魄太弱,承受不住自己所造的罪業,就此魂飛魄散了。”
這也算是罪有應得。
宣芝在原地站了片刻,收拾好心情,準備將元崇天君的神像運回久黎城。申屠桃從袖子裡掏出一截樹枝遞與她,“今夜子時,花轎會來接你。”
“今晚?”宣芝下意識接過他遞來的樹枝,才問道,“不是三月初三麼?今天才初二啊。”
申屠桃沉默一瞬,用一種“你的腦殼果然有點問題”的眼神看向她,“子時一過,便是三月三。”
宣芝:“……”哦。
申屠桃上下打量她片刻,見她臉上蒼白得毫無血色,一副風吹就倒,一碰就碎的模樣,忍不住長眉皺起,滿臉都寫著嫌棄,“你最好多吃點靈丹補藥,養好身體。”
要是一進北冥就又病恹恹得要死掉,他又得叫人把她抬出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