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嫩嫩的一雙手捧著小手爐, 暖了一會兒之後, 修長的指尖又透著一排緋紅的粉。
“那洛鄉君人如何了?”昨日她生辰,受了驚嚇。這位洛鄉君又被劃了臉。
玉笙垂下眼簾,眼下的睫毛微微顫抖著, 蓋住了下面的一團烏青色。她從昨日開始, 就有些坐立難安。
趙良娣拿她的出身了來逼迫自己。
背後又有人要陷害她於死地。
那位恆親王,又與在梅林間的男人如此的相似。
玉笙閉上眼睛, 隻覺得一股無力感襲來。
“傷……傷的這樣深, 不知可還有命活下來。”一晚上過去,宮中的消息傳來傳去, 卻也沒個準確的。素嬤嬤正猶豫著開口,小元子卻是又跌跌撞撞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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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殿下如今在乾清宮中。”
乾清宮鬧了一個晚上,陛下發了大火。隱隱可見打碎的茶盞,碎瓷片砸在地毯上,奴才們跪了一地,卻沒哪個有膽子出來收拾。
陛下發怒,實在是過於可怕了。
屋子裡氣氛膠著著,隱隱可見剛發過的雷霆之怒。太子與恆親王一左一右站在大殿內。
劉進忠瞧見陛下的眼色, 趕緊屏蔽了左右,大殿之中,隻有父子三人。
“洛鄉君在皇宮之中被人襲擊。”
整個皇宮,禁軍與侍衛連班站崗。皇宮之中的燈火徹夜未熄,可偏生就是找不出兇手來。從昨晚開始,陛下的臉色就難看的緊。
“一整晚過去,兇手還未找到。”
那漢白玉的臺階之上,龍椅泛著灼熱的光。陛下站在赤金的書案面前,頭頂的王冠隨著動作微微震動:“在朕的皇宮之中,殺人潛逃,且兇手至今連點蛛絲馬跡的蹤影都沒尋到。”
跟著洛鄉君身側的宮女足有四人,且全部命喪當場。
而洛鄉君坐在輪椅之上,被發現的時候可謂是慘不忍睹。一張臉被人用刀子硬生生的劃下了數十道,傷口從額頭到下顎,穿過眼睛,掠過鼻子,再一直隨著鮮血穿過了唇瓣。
傷疤遍布了整整一張臉,皮肉翻滾著,力道大的像是將皮都要給掀出來,而這樣的傷口,一道道數過去,足足有十七道
洛鄉君昨日裡,過的正好是滿十七歲的生辰。
“皇宮之中居然有如此另人可憎的事。”區區一個兇手,越是尋不到,卻越是挑戰了聖上的權威。
帝王的枕榻之間豈能容許有他人酣睡?
這個未知的兇手,殺害的哪裡是區區一個洛鄉君。刀子砍下去的分明是陛下的怒火,是聖上在皇宮中的安全感,是整個皇族的顏面。
“傳令下去,整個皇宮地毯式搜查。”
“每一間屋子,一間一間全部都要徹查,任何人不得阻攔,違抗者,斬立決。”
聖上冷漠的下令聲在大殿之中響起,太子與恆親王又被屏退在一團刺目的光團之中。劉進忠送走太子殿下與恆親王,這才又彎著腰走了進去。
“人如何了?”
劉進忠那一隻往下彎的身子僵住,過了好一會兒,才試探著開口:“洛……洛鄉君她,不太好。”
陛下一向是喜歡這位洛鄉君。
無人比他這個貼身伺候的人還要清楚,洛鄉君如今卻是遭此磨難,劉進忠急的一腦門的汗,就怕陛下受不住,傷了心。
“鄉君如今正痛苦著,陛下若是擔心,要不去看看?”劉進忠琢磨著問。
“不……”漢白玉臺階之上,陛下站在鎏金的龍椅旁,才張開口一聲,卻是又咽了回去。
這……劉進忠有些納悶,陛下極少有這樣猶豫不決的時候。他大著膽子抬起頭來往前方看去。
聖上渾身的銳氣仿若被掩蓋住了,下垂著眼簾掩蓋在一片金光之中。
昨日,那煙火之下,那道纖細修長的身影跪在他的面前。
五官與輪廓雖是瞧不清楚,但是那雙眼睛,卻當真兒是像極了。
聖上那下垂著的眼簾,微微顫抖了好幾下:“朕不去了。”沒等劉進忠點頭下去,聖上忽然卻是又開了口。
“昨日那孩子,是不是受了驚?”
劉進忠抬起頭,就見聖上像是笑了笑,隻是他再想去看個清楚,聖上那張臉上的笑意卻是又掩了下去。
“挑些上好的補藥,送到東宮去。”
對上劉進忠的臉,聖上眯了眯眼睛,又道:“你帶著人,親自過去。”劉進忠那驚訝的眼神還沒落下來。
大殿之中又響起聖上的嗓音:“看看那張臉,你熟悉不熟悉。”
***
“什麼?”
元承徽眼睛瞪的老大:“你說這東西是送給誰的?”廣陽宮中,小太監跪在地上,身子細微的有些發顫。
“劉……劉公公親自來的,現如今人已經往合歡殿的方向去了。”
小太監們一聽到動靜便就立即趕了過來,如今跪在地上身子都有些細微的發顫:“身後跟著一大群的太監,個個手中都舉著託盤,裡面裝著的都是補品。”
元承徽那張臉上,越發難看的緊,她抬起頭往太子妃那兒看去:“娘娘。”
“這麼個賤人,勾引了殿下不算。如今連著陛下都對她青睞有加。”這哪裡是瘦馬,這分明是個狐狸精。
“自小學的哪裡是伺候男人的本事。隻怕,是會了什麼妖法,這才讓見過她的男人們都念念不忘,如今,連著陛下都……”
“元承徽!”太子妃立即低聲呵斥了一句,尾音微微揚起:“你這是不要命了,什麼話都敢說,連著陛下都敢編排。”
元承徽被這麼一吼,心中一陣哆嗦,腦子裡這才漸漸回過神來。
“娘娘。”她紅著眼睛跪下,哭著喊:“我隻是不甘心啊。”這廣陽宮都是太子妃的人,有些話自然也就能夠說得。
元承徽抽泣著哽咽著道:“她這麼一個低賤的身份,被殿下寵著。這讓我們這些自小就知書達理培養出的女兒如何甘心。”
“她才入東宮短短一年就哄的殿下給她晉升了良媛,若是在過一段時間,她生個一男半女,照殿下這番寵愛的程度。豈非不是要爬到您頭上來。”
太子妃沒怎麼說話,但是那張臉卻是一點一點全部僵了下來。
“本宮如何不知?”
太子妃煩躁的放下捏著眉心的手,不耐煩的語氣直接怒懟元承徽。
“那……娘娘您就說出去啊。”元承徽嚇了一跳,卻又是跪了下來,小聲兒道:“娘娘您明明知道她瘦馬的身份,您又為何不說出來。”
昨日那麼好的機會,那麼多人看著。
若是太子妃說出來,看玉良媛今後還如何狂的起來。
“蠢貨。”
太子妃低頭瞥了她一眼,起身的時候眼神已經冷了:“ 太子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你冒然說出來又如何,太子還會嫌棄她不成?”
元承徽聽到這,失落的垂下眼睛。
“那……娘娘,我們難道就任由她這樣不成?”元承徽喉嚨滾了滾:“莫非就半點法子都沒有,任由她這個賤人爬到我們頭上來。”
“自然不會。”
元承徽驚喜地看過去,尾音都帶著細微的顫抖:“娘……娘娘,莫非您有什麼法子?”
話音剛落下,丁香走了進來:“太子妃,信已經送了出去。”
之前太子妃派人去查,是用的自己的人。定然是驚擾了太子,太子那邊動了手腳,她這才什麼都查不出來。
可如今,她這邊什麼都不動,卻是暗地裡寫信讓陸家派人去查。隻要消息出了東宮,太子的手再長,也是伸不到陸家去。
“知道她是個瘦馬,有什麼用?”
太子妃接過茶盞,瞥了她一樣,眉眼之間帶著的都是笑意:“等摸到了她的老巢,找到了她的姐妹,將人接回東宮本宮要讓她當場認出。”
“我們這位高高在上的玉良媛,居然是個自小調.教,任人買賣的瘦馬。”
元承徽僵硬的身子開始細微地顫抖,眼睛開始越瞪越大:“娘……娘娘。”
“你覺不覺得,這樣會更有意思?”
“行行行。”元承徽瞪大的眼睛裡全是喜意,膝蓋一軟直接跪了下來:“娘娘此番計謀極好,可當真兒是個妙計。”
這番計謀,可當真是將玉良媛一棍子打入了泥中。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將身份捅出,任憑她有再大的本事。
隻怕也是再無翻身之力!
玉良媛的死期,就要到了!
***
合歡殿
玉笙送走了劉進忠,扭頭的時候卻是一陣犯愁。
那桌面上,擺著的人參、鹿茸,血燕等都是大補之物。每一樣東西,都是奢華昂貴之物。三七等人站在原地,個個兒眼神黏在上面出不來。
這可是御賜之物。
天大的臉面也是換不來的尊貴。
“主……主子。”不知等了多久,三七才開口,她咽了咽喉嚨裡的口水,顫抖著走上前:“這陛下怎麼會送東西給小主呢?”
玉笙那秀氣的眉心也是一瞬間微微擰了起來。
她抬手讓人將這一屋子的東西給搬下去,坐下去揉了揉眉心:“我又如何知曉?”事情堆積的太多,她已經顧忌不上陛下了。
“左右是昨日裡見我受了傷,這才想著安慰我吧。”
玉笙一臉的頭疼,揉著眉心的手更一臉的無力。三七站在一旁,想說話,卻到底還是忍了下來。
剛剛主子接旨的時候她在一旁瞧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