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斜躺在太師椅上,淡淡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才算是饒了她。
衝門口喊了一聲:“王全。”玉笙松了口氣,下一刻,那帶著笑意的眼神又打在了她身上:“既是狐狸,那下次見孤,你的狐狸耳朵與尾巴孤也要瞧瞧。”
出了門,玉笙的臉還是紅的。
寒風吹打在她臉上,那股熱燙的燥意這才算是消退了一些。
戶部侍郎等人站在書房的廊檐門口候著,風雪吹在幾人披風的領口,從那上面的積雪來瞧,在門口等了起碼有一會兒了。
瞧見玉笙出來,那幾人越發恭敬了幾分。
殿下這一年來寵愛個從揚州帶回來的女子,這事兒朝中上下多少都是知道一些,更何況,這主子如今可是良媛之位,又見王公公親自給玉笙撐著傘,他們等人自然是隻有低頭的份兒。
外面的雪下得越發又大了,玉笙站在廊檐下等著轎撵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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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側,書房的小太監領著幾人進去:“周大人,李大人……還有姜世子請隨奴才這邊來。”聽到最後一句,玉笙擰著眉往那去看了一眼。
永昌侯的姜世子?惦記沈清雲的那位?
她撩起眼簾直接就看了過去,卻是不料剛好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出乎她意料的是這人生得格外地俊朗,甚至於比起屋子裡風光霽月的太子殿下也是差不了多少。
身姿修長如青竹般挺拔,身著正四品的官服,站在寒風中的廊檐下,儀表堂堂。
姜玉堂也正朝著玉笙看過來,兩人的眼神恰好對上。玉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這才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王全親自撐著傘將她送到轎撵上,玉笙垂下眼眸心中卻是在想。
這姜世子與傳聞中的好像是不太一樣,再想到沈清雲說的那句話,這樣的人絕非池中之物。
就是不知他對沈清雲到底是何感情,能心甘情願被他踹下馬車。
***
恆親王那箱南珠被送到了太子妃那兒,翌日一早,正陽宮便傳來消息,說是讓東宮的小主兒們都過去。
玉笙分得不多不少,一匣子,打開一瞧,裡面有五十多顆。
她合上錦盒,隨手便放在了桌面上。紅漆描金的鴛鴦盒放在桌面上,她身側的元承徽便是開了口:“這恆親王倒是有意思,送來的錦盒中個個都是描著鴛鴦。”
玉笙聽了之後,便也去瞧了一眼,與那裝著鴿子蛋大小的南珠錦盒不同,但或多或少,的確是每個錦盒上都是描著鴛鴦的。
十幾盒錦盒擺在一起,大大小小的鴛鴦栩栩如生。
玉笙想到院子裡那兩隻肥鳥,倒是愛屋及烏地透著幾分喜意。她抬手在那錦盒上撫了撫,身側,元承徽瞧見她這模樣:“這南珠珍貴,一顆便值得千金,恆親王送這禮可真的是動了大手筆了。”
喝了口茶,她才像是隨口道:“姐姐得了多少?”
玉笙知道她問的目的是什麼,笑了笑,打開盒子任由她瞧。元承徽瞧了面上毫不掩飾的帶著一股笑意:“倒是我有些受之有愧了,地位不如姐姐,卻是得的還多了些。”
她身側的案桌上放著兩個錦盒,剛她細細數過足有七十來顆,多了玉良媛足足一小半。
元承徽低下頭,抿著唇掩飾住嘴角的笑意。
玉笙便是知道她要說這個:“你懷著身孕,對子嗣有功娘娘偏愛你罷了。”這箱南珠都是她挑剩下才拿過來的,屋子裡誰也沒她得的多,隻玉笙不想爭這個。
她這一句話足足說到了元承徽的心坎兒上。
抬手摸了摸微微鼓起來的肚子,元承徽笑的一臉的得意:“那是。”她懷著的這哪裡是身孕,這分明就是金疙瘩。
不說旁的,連著這威震八方的恆親王都驚動了,還親自給她送了廚子。
這南珠看似大家有份兒,實則上指不定是送給誰的呢。元承徽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對玉笙也越發地看不順眼起來。
她們兩人本是無冤無仇,隻可惜玉笙擋了她的道。
玉笙垂下眼神,一掃而過她微微隆起來的肚子上。手中的茶盞才剛放下,正陽宮小太監就進來了:“娘娘,洛鄉君求見。”
太子妃眼神閃了閃,到底還是道:“讓人進來吧。”
今日一早起來雪便是停了,太子妃在院子裡款待的洛鄉君。這人跟著恆親王回京都都快一年了,也沒見恆親王說是要娶她。
本還當是個無用的,卻是沒料到又討了陛下的喜歡。
想著姑母那歇斯底裡的模樣,太子妃就頭疼,可看著面前的人,卻瞬間又是扯出一絲笑來:“今天天冷,你如何過來了?”
洛長安坐在輪椅上,面上浮出一絲笑意:“回娘娘,是陛下讓我進宮的。”她剛從乾清宮出來,面色好了不少。
這是她第二次看見陛下了,聽說她受了驚嚇殿下還賞賜了她不少的補品,珍寶。
她看得出來,陛下是極為的關心自己的。
她忐忑了太久,如今總算是撥開迷霧見光明,珩哥哥如今再也不說那些稀奇古怪的話了,就連當今帝王都對自己寵愛有加。
隻這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有些東西得了是要償還的。
太子妃眼睛尖,瞧出連著給她推輪椅的都是乾清宮的太監,心中對著洛長安的態度又往上提了幾分。
陛下如此寵愛,倒當真是讓人羨慕。
“聽說前幾日恆親王府進了刺客。”太子妃對著她招手,讓人過來自己身側:“你可還好?”
“多謝娘娘關心,我無事。”洛長安一邊對著太子妃笑了笑,一邊又拿眼睛下面尋。珩哥哥對她這樣奇怪,也不知是不是跟那位梁奉儀有關。
可是她尋了一圈兒,也沒看見那位梁奉儀。
隻她眼睛尖,卻是看見宮女們手中一人一個匣子,她好奇多瞧了一眼,太子妃才道:“倒是多謝恆親王送來的南珠。”
“日後隻怕你也是要入恆親王府的,謝你也是一樣。”
洛長安懂了太子妃的意思,一臉的嬌羞,剛要說話,門口卻響起腳步聲。
“皇嫂勿要胡言。”不知何時,恆親王走了過來。
玄色長靴踏著白雪,從院子的紅梅林間走過。一身黑色的長袍帶著肅殺之氣,站在了太子妃面前。
他彎下腰恭敬地行了個禮。
“陳珩心中已有王妃,但不是這位。”
152. 耳朵 他很是期待
恆親王一看就是快步趕過來的, 那張刀鋒斧刻的臉上額間還浸了一層薄汗。
他生得俊朗,一襲玄色的長袍帶著點肅殺之氣,身姿高大修長。在西北之時便傳出來他戰神之名, 還未入京都便惹得不知多少人關注。
但因是外男極少有人來這後院, 不少人都為之好奇。
玉笙也一樣,畢竟她不止一次在外人的耳中聽過這位恆親王的名字。就連在殿下那兒也聽說了不少,久而久之自然想知曉這位恆親王究竟是何模樣。
她手裡捧著茶盞,借著掀開茶盞的姿勢往恆親王那兒瞥了一眼。
他生得實在是太高大了, 玉笙打眼一瞧隻看見個高大的身影, 連模樣都沒看清楚。
怕惹人注目,落在他領口上的眼神,又原樣地給收了回來。
“這……”過了足足有一會兒, 眾人才消化完恆親王剛說的那句話。
他說, 他王府已經有女主人,不是這坐在輪椅上的洛鄉君。要說他回京, 先令人矚目的自然是他這些年來在西北打下的無數場勝戰。
後頭, 他在西北帶回個女子,傳聞是他在西北就養著的, 這些年來寵愛有加不說,連那女子腿腳不好坐在輪椅上都不離不棄。
不知多少傳聞,說他拒絕安親王家的小郡主就是因為這位洛鄉君,可如今這斬釘截鐵絕拒的模樣,倒又是半點都不留情面。
太子妃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的掃蕩了幾圈,強行壓下喉嚨裡的好奇:“這倒是本宮誤會了。”她輕笑著抬起頭,眼神卻是看向身側的洛長安。
洛長安從恆親王來的時候開始,眼神便一直落在他身上。
輪椅上那握住扶手的手狠狠地收緊,緊到那指尖都透著白, 她克制不住,渾身都在打著顫。恆親王那句話,像是隻無形的巴掌狠狠地扇在她的臉上。
她剛還面帶著笑意的一張臉,如今隻剩下了白。
“是,我與珩哥哥之間還未討論這些。”洛長安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接連幹笑了兩聲,這麼多人都瞧著自己,珩哥哥當真是半點兒都不給她留情面了。
“你年歲還小,不著急。”太子妃瞧出她眼中都含著淚了,無奈隻伸出手勉強的安慰了兩句。她抬手拍了拍洛長安的手,片刻就放下。
眼神又看向面前的恆親王:“南珠一顆就價值千金,難為你在哪裡尋了這麼多來,剛剛還在說謝你呢。”
恆親王雖是外男,但也是皇親,再說了這一屋子的人都在,他人來都來了,太子妃隨口提一句倒也不算是沒了規矩。
“ 太子妃喜歡就好。”
陳珩扭頭,這才發現她也在。
他生的俊朗,但面上卻是天生帶著一份冷意,此時扭過頭,眼神剛好落在玉笙的臉上。玉笙此時正與身側的嬤嬤小聲兒說著話。
今日太子妃讓眾人都來廣陽宮。
她冬日裡素來貪睡,便是起得晚了些,穿衣打扮好自然是沒時間用早膳了。在廣陽宮中幹坐了一會兒,原以為拿了自己的一份就可以回去,好端端的這恆親王與洛鄉君又過來了。
玉笙捂著肚子,餓得咕嚕嚕直叫。
素嬤嬤心疼她,往那紅漆小方桌上瞥了一眼,小聲勸:“這糕點看著還不錯,主子您吃兩塊填填。”玉笙實在是沒了法子,若光是餓的話倒也不是不能忍。
隻她肚子一直在叫喚,這可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的。
別的不說,若是被旁人聽見了可是丟人丟大發了。聽了素嬤嬤的話,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往桌面上看了一眼。
自從有一次她在太子妃這兒吃到帶著葷油的糕點之後,她便再也沒吃過外面的糕點。
如今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她往桌面上尋思了一圈,猶豫了片刻還是拿了個塊白玉糕。四四方方的白玉糕,裡面添了牛乳做的。
玉笙小心翼翼地拿著銀箸子夾了一塊嘗了嘗,她動作猶豫,吃得也是十分艱難,可細細品嘗過之後眼睛瞬間就亮了。
這個味道倒是極好。
她吃的高興,沒察覺有人在看著自己。
陳珩垂下眼簾站在洛長安身側,但那眼神卻是一直看著玉笙的方向的。她那一舉一動都沒逃過他的眼睛。
她猶猶豫豫的表情,一臉為難的模樣,隨即吃到喜歡的,眼神又瞬間亮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表情極為地豐富。
很是……可愛。
下垂著的手輕輕捏了捏,當真是強行忍住,才克制住那些膽大包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