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西,怎麼能留著?
“好啊你,玉承徽。”姜承徽揚眉吐氣,簡直是大快人心:“你與男人通奸不說,背地裡還藏著你奸夫的衣裳。”
“你將殿下置於何地?”
“殿下。”玉笙跪了下來,那雙眼睛漆黑,通透的,如同三月裡的杏花。
她一眼不眨的看著太子,就如同剛進來時那樣,眼眸中幹淨得如同水洗過一樣:“殿下,你也和她們一樣,覺得玉笙會與旁人通奸不成?”
太子對上那雙眼睛,許久之後才挪開,握住拳頭的手收緊,他強行忍住才沒當場發怒。
“託盤上的這件大氅你如何解釋?”
“若是我說,不是她們說的那樣呢?”玉笙卻不回他,如水霧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幾乎算是哀求了:“殿下,你信我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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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氅一眼看去就是男子的,從頭至尾像是特意被人日日撫摸過,護養得極好。
太子轉動著玉板子的手越來越快,分明是沒發怒,但一雙眼睛卻是越來越紅:“你應當知道,有些東西孤是最見不得的……”
“我知道了。”玉笙還是跪著,清凌凌的面上似是還帶著笑意,隻眼中那抹光彩沒有了:“殿下從來不信我,之前在長信不信,現在一樣也是不信。”
“今日為了一件大氅就懷疑我,明日隻怕為了個帕子又得懷疑我。”
玉笙又笑了一聲,嘴唇動了兩下想再說什麼,可下一刻,一串淚珠卻是猝然的往下砸。
猝不及防,就砸在地上。
姜承徽看著殿下的臉色都變了,生怕殿下反悔,立馬跪下來:“殿下,殿下向來公平公正,還請殿下……”
“殿下直接治我罪吧。”姜承徽還沒說完,玉笙就開口打斷她。
她牙齒緊咬著,也不抹眼淚,就任由兩串淚珠掛在臉上:“我跟太醫通奸了,跟侍衛通奸了,跟太監也通奸了……”
“殿下治我死罪吧。”
姜承徽被嚇傻了,愣神地看著她,過了會才大喊:“來人,將她抓住,她承認了。”
太子妃眉心擰了擰,想罵一句蠢貨:“殿下,這……”四周的太監侍衛們誰也不敢動,就見座椅上太子起身。
還未開口,玉笙身側的素嬤嬤膝蓋一軟,直接跪了下來,喊道:“殿下,您千萬別信主子的,主子這是生氣了胡言亂語。”
“主子無辜,她們不知哪裡聽來的,故意汙蔑主子。”素嬤嬤爬上前來,從託盤中拿出那件大氅,站起來哆嗦著抖開。
紫貂毛的大氅,外面是皮毛,裡面是繡緞,袖口與下擺還沒縫合,還是新的。
“落水那日主子是自己從湖裡爬出來的,這件大氅也是我們主子親自做的。”素嬤嬤慌亂著,將裡面一層翻開,露給殿下看:“主子做了一個多月,一針一線都是她親手繡的。”
太子妃面上的神情一點一點僵硬了下來,腦中隻閃過三個字,上鉤了!
裡面那層絨布攤開,素嬤嬤讓王全拉著,整個打開讓殿下看的清楚,絨布下的一層繡緞中,密密麻麻地繡著字。
小小的,筆直工整。
歲歲平安。
“這一針一線整整一百句歲歲平安,主子熬了不知多少個晚上。”素嬤嬤放下大氅,跪在地上不停地磕著頭:
“主子熬了多少個晚上,奴婢就陪著多少個晚上,還請殿下憐惜主子一片真心啊。”
“你胡說!”姜承徽瞪大了雙眼,拼命的喊著:“怎麼可能,這麼多雙眼睛親眼瞧見的,莫非還能有假不成?”
她撲上去,仔細看著那個大氅:“這一定是假的,是……是你們故意繡上去,掩耳盜鈴!”
“這皮毛是我們一個月前買的,尺寸是按照殿下的身段量的。”
“殿下您要是不信的話,去看看主子的手就知道了。”
素嬤嬤趴下去,將玉笙的手給舉了起來,十根手指上全是針眼。密密麻麻的不知扎了多少下:
“這件大氅是主子繡給你的生辰禮啊,殿下。”
119. 打臉三 我還是舍不得
恆親王聽著最後一句, 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剛從靜心湖那過來,在路上的時候恰好與王全打了個對面。一隊侍衛帶頭, 王全走在最前方, 手中捧著個紅漆託盤。
他二話不說立馬就拎著莊牧飛到了樹上。
恆親王武功極高,輕功更是一絕,穩穩當當地停在樹上,十幾個侍衛誰也沒發現。莊牧怕高, 手抱著樹幹瑟瑟發抖。
瞧見自家主子瞥見那紅漆頭託盤上的大氅後, 短促的笑了一聲。
“這小姑娘聰慧。”
“什麼?”莊牧抱著樹幹不敢往下看,琢磨著如何趴下去,就見自家爺斜躺在樹幹上, 不肯下來了。
這樹就在廣陽宮的大殿外, 低下頭就可以看見開敞著的窗戶。
屋子裡不少人,他掃蕩了一圈, 卻是立馬鎖定了一道水藍色的背影。無它, 這一屋子裡面,當屬她身形最瘦弱, 腰卻挺得最直。
跪在地上,亭亭玉立的像是水面上的一株碗蓮。
莊牧在一旁嚇得要死,雙手抱著樹幹小聲兒的提醒:“爺。”這裡可是太子殿下的後院。
屋子裡隱隱的聲響傳來,莊牧聽不見,但卻逃不過恆親王的耳朵。習武之人聽覺本就敏銳,更何況他內力深厚。
裡面一場辯解,他一字不落全都聽了。
在聽見最後一句,到底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兒。
“主子。”莊牧雙手抱著樹幹, 不敢太大聲,小心翼翼的氣音喊道:“要是被人發現了。”殿下堂堂一個親王,如今卻是在樹上偷聽後院的女人說話。
這要是被人發現了,不說陛下,貴妃娘娘隻怕也要第一個弄死他。
莊牧嚇得不輕,哭喪著臉勸。
恆親王的煩躁的輕嘖了一聲,眼神卻往窗口那又瞥了一眼,剛剛那道挺得筆直的背影漸漸的往下彎了。
沒了剛剛那番理直氣壯與驕橫意氣來。
頭微微垂著,無端的透出幾分脆弱,克制不住的讓人想去憐惜。
下垂著的神色深了深,他眼神一閃,眼神從那一截雪白細膩的後頸脖上挪開。
“回吧。”
話音剛落,他便穩穩當當的落了地。
莊牧還在樹上,想下去卻是不敢,眼看著人走遠了,卻是不得不跟上去,自個兒哆哆嗦嗦的抱著樹幹硬生生的滑了下來。
“主子,您……您不去了?”
“用不著我了。”輕笑一聲,陳珩搖頭往回走,此時他若是進去,不是解釋,反倒是添亂了。
這東宮之中居然還有這樣一個有趣兒的女子。
眼中的笑意閃了閃,若不是時機不對,他當真是想進去瞧瞧是個怎樣的妙人。
屋內
姜承徽梗著脖子,瞪大了眼睛,盯著玉笙那舉起來手指,活像是見了鬼。
玉承徽的美貌在這後宮可謂是出了名兒的,美人,美骨,自然是從頭至尾都是美的。玉承徽的一雙手那更是不例外。
那本是一雙如玉般的手,可如今,這雙手指腹微微腫起,十根手指多多少少都有不少的針眼。
不嚇人,不難看,但一眼看過去卻是誰也知道的疼。
十指連心,這麼些密密麻麻的,又豈是上百回。
太子捏在扶手上的手收緊,那一雙眼睛毫無掩飾地,盯著那雙手。
難怪她那日在書房,悄悄地起來穿著他的大氅,原來是想給他量尺寸。一想到這個,隻覺得頭疼欲裂,心口之處傳來陌生的異樣。
深深吐出一口氣,那股痛卻是越發的長了。
姜承徽扭頭,猝不及防的撞見了殿下眼中的心疼。腦中的一根弦徹底崩了,腦海之中一片空白,僵硬著眼神往四周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太子妃的臉上。
後者的神情與她一樣地難看,意識到她看過來的神情。太子妃眼簾垂下,眼神之中全是警告。
她完蛋了,這是姜承徽腦海中第一個想法。
隨即緊接著而來的便是,她不能得罪太子妃。
事情都因她起的頭,太子妃充其量不過是幫兇,有宮中的皇後護著,太子妃就算是受責罰,太子妃的地位也不會變。
反觀是她,如今已經得罪了玉承徽,得罪了殿下,再加上太子妃一個,隻怕隻有等死。
“殿下……”姜承徽徹底慌亂,跪在地上的雙腳都在發顫著:“這……這也不能證明那日落水之……之事就是妾身的胡言亂語。”
亂套了,如今全部亂了套。
眼神往底下看了眼,太子妃勉強笑了笑,扭頭:“殿下……”話音剛落,卻見殿下眼中的神色。
“殿下……”太子妃喃喃的,看愣了。她入東宮七年,卻從未見過殿下這副模樣。
那眼神,太子妃心中一跳,還沒完全看個清楚,卻又瞧見太子沉聲道:“太子妃管理後院,今日這場鬧劇,太子妃如何處置?”
太子妃握緊的雙手顫抖著,殿下在懷疑自己。
深吸一口氣,太子妃躲開那道目光:“這幾個奴才胡言亂語,陷害主子。”咬著牙,太子妃厲聲道:“來人,拖下去一人打三十大板,押入慎刑司。”
侍衛們立馬上來,嬤嬤們嚇了一跳,這三十大板下去,她們這身子骨哪裡還有命活?
“太子妃饒命,太子妃饒命!”
“奴婢們沒有說謊,那……那日,那日奴婢們的確是看見了。”
“是嗎?”太子妃擰著眉,冷笑:“還說謊,詆毀玉承徽,這明明是新做的,如何是什麼旁的男子的。”
“死到臨頭還在狡辯,來人,統統拖下去索性亂棍打死。”
這話嚇得幾個嬤嬤們全部發顫,可那日分明是看見了,嘴裡也隻會念叨這一句。其中一個嬤嬤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