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娣想到這,笑了笑:“今日恆親王身側那位洛家小姐,像也是從揚州帶回來的。”恆親王那樣精妙絕倫的人物,中秋家宴上居然還帶著位女子。
還是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女。
不少人驚嘆,就連她也去瞧了幾眼,是個普通的長相,光從樣貌上來看,絕對是配不上恆親王的。
安平王氣的吹胡子瞪眼。
恆親王卻是面不改色,從姿勢上來看是護著的。
陛下這才好奇,問了其身份。
“陛下今日賞賜了不少東西下去,隻怕是對當年洛府滅門之事動了惻隱之心。”
寒心接過茶盞後又捧了杯熱的來:“這有什麼用?人死如燈滅。”
Advertisement
“你懂什麼?”趙良娣笑:“陛下若是心軟了,要補償洛家。隻怕這恆親王王妃的身份,就是那位的囊中之物了。”
畢竟,這帝王之心,誰也猜不透。
97. 君山銀針 一更
天光正好, 陽光透過窗棂灑了進來,穿過那厚厚的一層帷帳之中。
玉笙隻覺得在睡夢中做了一個夢,夢中的自己被掐住了喉嚨, 動彈不得。她掙扎了好久醒過來, 睜開眼睛。
“殿……殿下?”
玉笙驚恐地半坐起來,太子的一隻手還掐在她的鼻子上。
“孤剛瞧見你做噩夢了。”太子收回手,眼睛落在玉笙的臉上。她臉小,皮膚又白, 剛做了夢, 額頭全是細汗,唇瓣上都沒了血色。
“做的什麼夢,這樣傷心?”
他是被她的動靜鬧醒的, 一扭頭就瞧見她縮著身子在渾身顫抖, 很是可憐。
“我……” 玉笙起身才察覺自己一後背的冷汗,她衝著殿下笑了笑, 悄悄地往一旁挪了挪, 她怎麼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噩夢?
指不定就是太子弄醒她的,故意隨口說的。
“殿……殿下什麼時候醒的?”瞧她眼神有些閃躲, 太子便也也就不再追問了。
“你昨個兒晚上就是這麼伺候孤的?”他揉著發疼的眉心,掀開被褥。
他昨日一身赴宴的華服,月白色的華服上面繡著金織鏤空的雲紋。服裝精美穿起來卻是復雜。如今隻褪了腰封,脫去了外面的一層外衣。
餘下的連頭冠都沒除去,就這麼睡了一個晚上。
太子揉了揉脖子,隻覺得渾身都疼,稍稍抖一下,脖子噼裡啪啦渾身都在響。
玉笙聽著那聲響,本就沒有血色的臉上, 嘴唇都開始哆嗦了:“我……我……這……”昨日晚上他半夜醉醺醺的過來,又沒奴才幫忙她怎麼可能弄過這麼一個人?
太子抬手捏著眉心,眼神卻是朝她那兒瞥去。
瞧見她眼神閃躲,支支吾吾的模樣,太子就覺得好笑 。
小東西,半點氣性兒都沒有。
“如今這可如何是好?你自個兒說吧。”宿醉之後頭疼得厲害,太子單手揉著揉著眉心,一張臉微微板著,根本就不用裝,面上冰冷嚴肅的神情也是讓人瞧見之後就心生顫抖。
玉笙一時之間不知道他是真的生氣,還是裝得生氣。
“殿下?”
玉笙往他那兒挨了挨,眼神帶著試探。
那捏著眉心的手放下來,太子撩起楊眼眸往她那瞥了眼,輕飄飄的讓人心下一緊。
她本就緊張 ,如今更是害怕了。
試探著靠近,拽住他的袖擺來回搖晃了一下:“殿下真的生我的氣了麼?”嬌俏的聲音帶著軟糯,尾音嬌滴滴的滿是討好。
嬌氣的嗓音跟含了蜜似的,讓人很是受用。
那根如玉般修長的指尖朝她那勾了勾,薄唇微微抿著吐出兩個字:“過來。”
玉笙又朝他靠得更近了些,那股還未散了的酒氣加上迦南香,鼻子瞬間就是一皺。
“怎麼了?”太子一直在瞧著她呢,她的那些小表情自然是瞧見了。單手立馬就捏住了她的下巴,將臉拖在手中往自己面前拉。
兩人近在咫尺,玉笙鼻子皺了皺,頭又朝旁邊撇開了。
“嫌孤燻著你了?”喉嚨裡低笑一聲,太子捏了捏她的臉頰,這才放開:“嬌氣。”
玉笙聽見他那聲輕笑,就知道他這不是真的生氣了。眼睛滴溜溜地一轉,狡猾得跟隻狐狸似的:“我給殿下捏捏肩?”
那雙柔弱無骨的手伸出去湊到他的脖子上。
她這倒不是胡捏,伺候人的手段是從月樓裡學的,手藝是一流,倒的確是伺候得人渾身舒爽。
“殿下,舒坦麼?”玉笙坐在他背後,手捏著他的脖子輕緩的使著勁兒。
“你何時有過這個功夫?”太子眉心微微眯著,懶的理會她。
“那……殿下既然舒坦的話……”玉笙眼神眨了眨,語氣裡滿是討好:“殿下是不是就不生氣了?”
“無事獻殷勤。”太子輕笑一聲,將她的手扒開了。
“殿下?”玉笙喃喃的,這人脾氣真臭,剛還一臉開心呢,現在臉色就變了。
“不早了,你先起來。”太子揮手讓人先下去。這舒坦是舒坦,隻不過溫香軟玉在懷,她又靠得這番近……
“殿下剛還不是這樣說呢。”她如今膽子也大了,下床榻的時候噘著嘴還一臉不高興,邊抱怨邊彎腰穿鞋。
“這可是孤給你機會你自個兒不要的。”
玉笙還坐在床榻上,太子單手便將人給摟住重新攬入了懷中。
掀開被褥,將人往自己身上狠狠一壓,嚇得玉笙再也不敢亂動了:“知道怕了吧?”抬手在她臀上狠狠揉了一把:“趕緊下去。”
玉笙嚇得面色一白,腿軟了趕緊往外走,屋外的奴才們聽見動靜趕緊進來伺候洗漱。屏風後,太子躺在床榻上,緩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去。
太子穿戴整齊之後,沒有急著走,吩咐人上了早膳。
“殿下今日不去上早朝麼?”
玉笙起身給他添了一碗百合粥,好奇地問。她入東宮都快一年了,還極少與殿下一塊用過早膳。
“昨日中秋,今日沐休。”太子說罷,橫了她一眼:“你當孤這一年到尾都沒個假不成?”
“今日這象首小餃不錯。”太子一連吃了三四個,下意識的就想讓她嘗嘗,餃子都送到碟子裡了,這才想起她不吃葷。
他趕緊將餃子給夾了出去,這才又吩咐王全:“給她換個碟子。”
“不用了。”玉笙是真沒覺得如何,她吃的本就差不多了,何況這餃子的餡是葷的,可是外面的一層皮又不是。
“玉主子,您可就聽殿下的吧。”這太子親自吩咐的,王可是立馬都不敢馬虎,立馬就給換了。
玉笙本都要放筷了,隻好陪著殿下又吃了一些。
****
廣陽殿中
太子妃從早起就坐在梳妝臺上,面上肉眼可見的難看。昨日中秋晚宴宮中淑貴妃示弱,推說生病沒去。陛下與姑母看似琴瑟和鳴,姑母更是擺足了母儀天下的姿態。
可是,一場晚宴下來,姑母連個眼神都沒落在她臉上過。自從趙良娣出來,太子妃便就察覺自己有些心神不寧。
“昨日殿下沒去趙良娣那兒,喝醉之後在書房睡的。”小太監跪在地上,後背崩得緊直。屋子裡靜悄悄的,隻有宮女梳頭發的聲音。
小太監哆哆嗦嗦的聲音嚇到了宮女,拿著玉梳的手一時不察重了些,太子妃的眉心瞬間就是一擰。
“娘……娘娘恕罪。”
玉梳砸在地上差點兒碎成了兩半,上面幾根頭發纏繞在上頭。小宮女嚇得依然是瑟瑟發抖。
“都先下去吧。”丁香走上前,使了個眼色,等屋子裡空了之後她才撿起地上的玉梳,重新給太子妃通發。
“殿下昨日沒去趙良娣那兒,娘娘怎麼反倒是還生氣了?”
太子仰起頭,看著銅鏡裡的自己,來回左右地看了一圈:“丁香,你說我有沒有老?”中秋前夜裡,殿下是去了趙良娣的屋子。
而中秋之夜,殿下卻是歇在了書房。
明面上是沒去趙良娣那兒,實際上卻是在打她的臉。陸靜好看著銅鏡裡的自己,眉心擰著:“怎麼那麼長時間不見,她還是老樣子?”
“不……更漂亮了,姿態越發柔弱,惹人憐惜。”昨日她站在太子的身側,嬌俏動人的模樣讓她感受到了一年前。
太子妃輕笑一聲,隻眼中的神色卻是一點一點泛著寒光。
“娘娘哪裡會老。”丁香看著太子妃那張溫和的臉,真心實意道:“娘娘這張臉怎麼看都是美的。”
“以色待人遲早衰之。”丁香站在她身後,绾著頭發:“娘娘,趙良娣再如何,您太子妃的地位才是不可動搖的。”
陸靜好抬起頭,緩緩閉上眼睛。
丁香在身後勸慰道:“趙家步步緊逼,夏良媛也很快就要入東宮,新人如今已經走上了正軌,若是這個時候有人懷上了皇長子,娘娘,您的地位可就……”
那緊閉著的眼眸一瞬間睜開。
丁香咬著牙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勸您。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該想通了。”
“您是東宮正位,若是懷上皇長子自然就是如虎添翼的事。如今那些新人已經入府,若是她們懷上了,比如夏家,元家,姜家……”
“不會的。”
太子妃起身,對著銅鏡面無表情地吐出這一句。
丁香跪在地上,頭仰起。面上的神情一點一點變得恐怖:“娘娘,您是想……”
還沒說完,太子妃卻是笑著道:“之前因為天氣熱,免了請安,吩咐下去,日後還如以往,三日一次。”
“娘娘,不可,之前您就答應過……”
丁香還沒說完,太子妃卻是道:“之前請安用的茶不好,還是換成和以往一樣的君山銀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