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親王的手指不安地在桌面上敲打著,緩緩閉上眼睛。
“珩哥哥回來啦?”
在戶部侍郎府的洛長安聽到消息,二話不說立馬回來,她坐在輪椅上,身側左右四個嬤嬤護著,面上滿是笑意 。
莊牧正站在棗樹面前,任由侍衛們套馬,瞧見人來了擠出一絲笑意:“ 是,殿下剛從宮中回來。”
“嬤嬤,嬤嬤快些推我過去。”
洛長安開心極了,吐了吐舌頭,雙手著急得如同小孩童一樣在那金鑲暖玉的扶手上拍打著,
“小姐這想殿下了。”幾個嬤嬤是練家子,恆親王當年專門給她挑的,兩人一用力便將輪椅給抬入了門裡,穩當當的半點都不晃蕩。
“我好久沒見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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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長安在輪椅上,急得臉頰微紅,莊牧站在一邊笑了笑:“殿下回來後還問大小姐了,如今人就在書房大小姐趕緊過去。”
“是。”洛長安對著莊牧微微一笑,轉身的時候面上的笑意卻是僵住了。
她那雙眼睛盯著莊牧的手,問:“你這拿的什麼?”
“宮中淑貴妃夢魘,殿下讓奴才拿些治夢魘的藥去。”
他低頭說著,沒看見洛長安的面色一點一點全白了。
94. 梁錦繡 不過是件相似的裙子……
太子妃說管理中秋家宴的事倒不是隨口說說, 這幾日廣陽宮與內務府忙活得熱火朝天。
純良媛做了一半,倒也有魄力說放手就放手。
闲來無事,純良媛便又開始叫人去她的玉堂殿推牌九。她身側的貼身宮女春喜回回都來合歡殿請人, 五次裡面玉笙推三回。
剩下的兩回玉笙隻得過去, 免得得罪人。
前院裡太子妃請來的戲班子今日恰好入了東宮,來的時候還聽見咿咿呀呀的開嗓。純良媛倒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該打牌打牌,面上沒半點不同。
“你聰慧, 打牌也厲害, 跟你玩才有意思。”每次玉笙來,純良媛便十分高興,話裡話外都是誇贊她的, 瞧不出半點的偽裝。
讓一側的林昭訓等人瞧了一臉的嫉妒, 純良媛是除了太子妃之外東宮裡面最有權勢的,她們如何巴結都巴結不上, 倒偏生隻對這位玉承徽好得很。
玉笙隨手給純良媛喂了張牌, 面上笑著道:“隻不過是之前玩過罷了,倒也說不上聰慧不聰慧。”
她除了之前那次故意打牌去惡心新來的兩個昭訓之外, 其餘時間不會刻意去出風頭,一直保持著不贏不輸的狀態。
既不一直贏錢去得罪人,也不會放水得厲害讓人覺得無趣。純良媛說喜歡跟她打 ,是真的喜歡。
隻今日玉笙打牌打得有幾分心不在焉,她右側坐著的是梁昭訓梁錦繡。之前玉笙也見過這位梁昭訓,隻記得是位清秀的佳人。
可如今……玉笙笑著撇過頭往梁昭訓那又再看了一眼。
梁昭訓今日穿著一身豔紅色的長裙,頭上戴著一根白玉簪。打扮得張揚又嬌豔。
手中的牌往梁昭訓那兒一送,玉笙笑了笑:“今日梁妹妹打扮得倒是嬌豔。”那簪子她若是認得不錯,與她那日戴的一模一樣。
“多謝玉姐姐。”梁昭訓抿起紅唇來微微一笑, 面上浮出一絲羞紅。
玉笙垂下眼睛,眼神重新看向手中的牌。
倒是純良媛捧起茶盞喝了一口,隨口道:“梁昭訓今日的打扮得是很好看,隻不過本宮怎麼覺得與玉承徽的打扮有幾分像?”
玉笙往後一靠,隨手從身側的果盤裡撿了一顆葡萄。
這葡萄是揚州送來的中秋賀禮,太子妃那兒送過去之後,緊接著就送來了純良媛這兒。玉笙自打來京都倒當真有些想念家鄉的味道。
吃了一顆,便聽梁昭訓壓了壓頭上的發簪,笑著道:
“這百花裙是秀坊新送上來的,妾身瞧了覺得心中喜歡這才穿上了,倒是沒注意與那日玉姐姐的打扮有幾分像。”
梁錦繡說完又一臉怯生生地站起來。
豔紅色的裙子的確是襯膚色,她穿著這件紅色的確是窈窕好看:“若是玉姐姐不喜歡的話,那日後妹妹就不再穿了便是。”
她說得認真又勤懇,何況,不過是件相似的裙子。
玉笙笑了笑:“不過是件裙子而已,當真不值當這樣。”她邊說,邊對著梁錦繡那張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兒。
新入東宮的幾位模樣生得都不錯,這位梁昭訓也是個拔尖兒的美人,這樣打扮的確是很好看。
手中的牌放下,玉笙道:“ 這個點太醫該來了,純姐姐們繼續玩,我得先回去了。”孟雪瑤還在她的合歡殿中,每日午時之後沈太醫是要過來的。
這點純良媛知曉,倒是沒說什麼。
玉笙得以逃脫,出了玉堂殿的門一臉的神清氣爽
“主子……”冬青撅了撅嘴,一臉的不悅:“我看那位梁昭訓就是照著你打扮的。”
“別胡說。”玉笙扭頭往冬青那兒看了一眼:“人多口雜,隻不過是偶然穿了件一樣的衣服而已。”梁昭訓是不是,日後總好有判斷。
玉笙回了合歡殿,內務府將她的那份葡萄也送了過來。
她又吃了一些,隻覺得比純良媛兒的還要甜。雖是有些家鄉的味道,但到底受不住那份甜膩。
“明日中秋家宴,今晚殿下隻怕是要歇在太子妃那兒。”玉笙喝了口茶,將喉嚨裡那股甜膩的滋味給壓了下去。
將餘下的葡萄朝三七她們推了推。
太子妃之前不爭不搶的,如今倒是有些變了。
廣陽宮中,屋內透著一股涼氣,幾個宮女站在一側打著扇,除了細微的一點風響之外別的聲音半點都沒無。
太子妃斜躺在軟塌上,手中翻著敬事房的檔案:“這個月又是去玉承徽那兒最多。”殿下去後院去得也不勤快,一個月半個月都在書房裡。
她眼睛從合歡殿上挪開,又轉眼去看玉堂殿。
純良媛也頗為受寵,隻可惜一同住在玉堂殿的林昭訓不爭氣,她那日勸了殿下過去之後,殿下便再也沒去過了。
“還是無用啊。”
丁香捧著茶來,笑著道:“奴婢倒是覺得很好了,殿下如今每個月初一十五都來咱們這兒,從未間斷過。”眼看著殿下與娘娘漸漸和好,她這個做奴才的自然高興。
太子妃面無表情,將手中敬事房的存檔放下,但卻是吩咐:“待會兒吩咐小廚房做道金玉芙蓉,三鮮湯,上次本宮瞧著殿下很是喜歡吃。”
“是。”丁香脆生生的應了一聲,趕緊下去了:“奴婢這就下去。”再沒什麼比她瞧著兩個主子和好如初更好的事了。
“娘娘如今與殿下關系慢慢緩解,日後若是再懷個皇子,那就更好了。”
丁香一臉興奮的出去了,軟塌上太子妃摸著自己平坦的肚子,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她與殿下一張床兩個被褥,同床異夢,哪裡會有什麼皇子?
太子妃過了一會兒,卻是深吸一口氣笑著從軟塌上起身。
明日是中秋佳節,她要與殿下一同去祈年殿參加家宴的,按照規矩今晚殿下務必會過來。
太子妃太子妃,說到底隻有太子護著,這才是太子妃。
***
夜色漸濃,書房中太子自從回來之後面色不虞。
王全在一側侍候得頗為瑟瑟發抖,埋著頭,眼睛看向地面上,小心翼翼喘出一口氣。
“湯其已死,傳話下去秋闱的事不用再派人查了。”太子手中拿著恆親王從四川拿回來的折子,深吸一口氣之後才一點一點地合上。
“這……”暗衛跪在地上抬起頭:“恆親王那邊的消息是背後有人想要漁翁得利。” 這消息是恆親王親自去了一趟四川後這才拿回來的。
恆親王一來不迎娶安平王家的郡主。
二來,太子出事又親自去四川為殿下徹查,從哪裡看恆親王都不是惦記皇位之人。
“孤知曉。”
折子合上,太子起身走到白玉燭臺後。手中的折子一靠近燭火,火舌立馬就舔了上來。
燒焦後的氣味遮蓋住了那股迦南香, 太子手中的折子已經燒成了灰燼。
“殿下……”王全立馬上前,最後一絲灰燼落下,火舌燙到了地上鋪著的波絲地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太子低頭擦著手,輕蔑一笑:“這漁翁……”這漁翁若是坐上了皇位那位,要得什麼利?
要的就是他與恆親王互相殘殺。
暗衛消失在一片黑夜之中,王全拿了帕子來雙手遞過去:“那秋闱?”
秋闱本就是陛下給他的考驗,如今雖未翻案,但總算也是洗去了嫌疑,所以他猜得不錯的話,等到了時日秋闱這件事還是他的。
“不用擔憂。”
帕子扔回盆中,太子捧起茶盞喝了一口,瞥見了桌面上擺著的葡萄:“今日揚州送上來的葡萄,可有給她那兒送去?”
“送了,一早就送了。”
殿下雖是未說名字,但王全心中精著呢,不用點破也知道殿下說的是合歡殿那位祖宗。
太子這才滿意,低頭嘗了一顆,眉心皺了皺:“有些甜了,她向來口味淡,不喜歡味道重的。”
“這……” 撓了撓腦袋,王全一臉的無奈,這隻聽過嫌棄不甜的,沒聽過反過來嫌棄太甜的。手中的茶盞放下來,太子低聲道:“孤記得這次楊州送上來的還有櫻桃?”
櫻桃比起葡萄味道要好許多,酸酸甜甜沒那麼膩。
“是有。”王全眯著眼睛想了想:“那東西珍貴,途中壞了一些運到京都便沒剩下多少。”這新鮮水果都是冰鎮著,從揚州大運河送來的,饒是這樣也是珍貴無比。
“內務府今日送了一籃子來,要不奴才現在給玉主子送去?”
太子笑著搖搖頭:“孤親自去送。”他說罷帶著王全便往外走,還沒出書房的門卻見有人上前。
宮女跪在地上,聲音沙啞:“我們娘娘請殿下過去一趟。”
*****
“你說殿下去……去了趙良娣那兒?”
玉笙本是在看戲折子,聞言手一抖書直接給砸在了臉上,她立馬拿下來,起身看著地面。
“是。”小元子跑著回來的,面上一頭的汗:“聽說是披香殿的宮女親自來請的,如今殿下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