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陸川分手了。
他隔天就從合租的房子裡搬走,小到襪子內褲,大到冰箱電腦,都被一掃而空,隻給我留了個貓兒子。
臨走前,他看著我們合資買的貓,沉思許久,最後低聲說,「蔣連,貓不可能一分為二,留給你,我出撫養費,有時間過來看它。」
下一秒,門嘭的一聲被大力合上,一陣掃門風吹醒原地發呆的我。
戀愛一年,同居半年,我倆掰了。
1
分手原因,問題在我。
因為我有個認識多年男閨蜜,從小玩到大的那種,而他又是醋壇子,自然看不慣我倆平常異常親密的關系。
在他眼裡,江寧就是個隨時會拐走我的危險異性。
但他不知道,江寧不是直的,別說把我拐走,我幾乎時刻提防著他撬我牆角。
終於在一個我被男閨蜜強行拉出去喝酒的晚上,他背著醉醺醺渾身酒味的我回家的路上,提了分手。
「我們分手吧。」
他的話讓我觸不及防,我抬頭凝視著他好看白嫩的耳朵,以及他沉著的臉色,沉靜幾秒,張嘴應了一聲「好」。
他拖著我大腿的手猛然收緊力度。
我皺著眉頭,將頭埋在他寬大厚實的肩膀上,憋著內心的異樣,小聲道,「我們回家吧。」
那晚的我,隻覺得分手對自己沒有多大影響,過幾天我照樣生龍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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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錯了,我低估了陸川在我心目中的分量。
…
一大早,我就被挪動物品的響聲吵醒。
頂著異常疼痛的腦袋,我走出房間,就看見兩個工作人員正在搬動廚房的冰箱。
見我走出來,皆是笑著點頭示意。
我還未收起嘴角的弧度,就發現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陸川,以及他腳邊的行李箱。
他神情緊繃,一瞬間將目光停留在我散開的睡衣扣子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將我整個人捂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我呆呆地看著他,昨晚的記憶瞬間被喚醒。
我們分手了…
察覺到現實,我胸口發痛,眼眶湿熱。
我低頭躲開他的視線,嗯了一聲,轉頭回房間。
忍著眼淚去刷牙洗臉,自己一個人在房間磨蹭半天後,才挪著沉重的雙腳,走出房間看著一下子空曠許多的客廳。
這裡的冰箱,電腦,洗衣機,都是他買的。
自然也被他帶走。
唯獨貓,他留給了我。
短暫的告別,他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這次真的觸碰到他的底線了。
我攥緊拳頭,低頭看著過來蹭我腿的六六,下一秒蹲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流。
也許是太過匆忙,他把自己最喜歡的香水落在了這裡。
我緊緊抓著小瓶子,深吸一口熟悉的香水味,下意識覺得陸川就站在我身後,很快就會伸出手臂從背後擁住我,帶著略微調侃的語氣對我說,「又偷偷用我香水?」
分手第一晚,我是抱著那瓶香水睡的。
2
原來,曾經經常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人突然離開是那麼難受的事情。
這幾天,我整個人就像丟了魂魄一樣,宅在家裡,餓了吃面包,渴了喝水,喂貓,幫貓鏟屎,其餘時間,都待在床上。
我不敢點開手機相冊,因為那都是我們的合照,我所偷拍的陸川。
曾經怕他吃醋,我一張和江寧的合照都不敢留。
現在,無所謂了…
直到快遞小哥的一通電話讓我不得不邁開腿走出門。
重新買的貓爬架到了,放在附近的快遞站。
是我和陸川一起選的。
很大,當時我坐在他腿上摟著他的脖子對他囑咐道,「到時到了你得搬上樓哦。」
他隻是輕輕一笑,點著頭,大掌扣住我的腦袋,吻了上來…
「小姐,你一個人能行嗎?」
取快遞的小哥的詢問聲將沉浸在回憶中的我點醒。
我茫然地點著頭,抿著唇將快遞拖出去。
就在我悶聲拖快遞的同時,一抬頭便瞥到馬路對面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穿著經常穿的那件黑色夾克,身材高挑勻稱,身旁,還站著一個女生。
我僵在原地,停止思考,直到身後傳來急促喇叭聲,我身子一抖,這才找回神,乖乖挪到邊上讓電動車通行。
一抬頭,就和陸川眼神對上…
分手後蓬頭垢面碰上前任和女性朋友是一種什麼心情,就是很想從地上找個洞鑽進去,從這世界上消失。
我就這樣愣愣地和陸川對看,直到他微微俯身在女生耳邊低語幾句,隨後徑直走向我,我才慌亂地收回視線。
這是我面對陸川第一次這麼不知所措,就連站姿,雙手擺哪裡都覺得別扭至極。
「六六的貓爬架到了?」
他自然地開口詢問,仿佛那晚沒提分手,我們現在還是情侶一般。
大概是好幾天沒見到他,我甚至都不敢抬眸和他對視,隻是雙手拖著快遞點頭。
像個別扭的小孩子。
下一秒,原本還在手中的快遞被他奪走。
「我幫你拿上樓。」
我攥緊拳頭,心頭苦澀。
他是怎麼做到分手後還能這麼自然和我相處的,難道這幾天難受隻有我自己嗎?
壓著內心的不快,我跟上他的背影。
把我送到門口,他並沒有直接離開,走進客廳,邊脫掉外套邊熟練的從櫃子裡找出剪刀拆快遞。
我緊皺眉頭,走過去一把奪過他手裡的剪刀。
接著,他疑惑地抬起眼睛,似乎在詢問我怎麼了。
我深深吸一口氣,冷聲道,「陸川,我不喜歡分手後還和前任做好朋友,更不喜歡和剛分手幾天的男人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相處。」
陸川神色僵了幾秒,隨後淡然起身,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幫你隻不過是因為六六,如果你剛才拿的不是六六的貓爬架,我不會主動幫你。」
說完,他抬手瞥一眼手表,轉身拿起外套往門口走。
「既然不用我幫忙,我先走了,朋友還在等我。」
最後,他連貓都沒看,就這樣離開。
我盯著合上的門,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幾天前眼睜睜看他搬離公寓的場景。
剛才,差一點,我就想拉住他,把憋在內心許久的話全數道出。
但是,看他這麼冷靜,這麼不在乎,我頓時自尊心作祟,不肯開口多說一句。
…
得知我分手的江寧,立馬第一時間跑到我家。
看到我狼狽邋遢的模樣,他噗嗤一聲笑出來。
注意到我幽怨的神情,他默默停止笑聲,坐到我旁邊。
瞬間,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鑽入鼻間。
我皺眉挪動屁股,嫌棄道,「你今天怎麼噴香水了,怎麼,又找到對象了?」
江寧白淨帥氣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但很快笑出聲解釋,「估計剛才蹭到別人的了吧。」
下一秒,他轉移話題,「你被陸川分手真的是因為我嗎?」
我癱在沙發上,無力點頭。
「雖然是因為你,但我也有問題,我沒有顧及到他的感受。」
我苦澀地耷拉著嘴角,「他應該早就受不了我的任性吧。」
我話剛說完,江寧像沒事人一樣,撸起袖子,開始擺弄地上散亂的貓爬架零件。
他微微勾唇,幹淨漂亮的眼睛望過來,「今天我就念及下友誼幫你裝吧。」
他似乎並不把我的失戀當回事,離開前,還賤兮兮地問我要陸川微信。
我一巴掌拍在他頭上,氣不打一處來。
「你丫屬狗的吧!」
江寧隻是像對待狗似的揉我的頭,「你才是屬狗的。」
我移開頭,避開他的碰觸。
他滿不在乎地收回手,了然點頭,「行行行,我以後和你保持距離,不和你太親近。」
4
也許看我這陣子過得像行屍走肉,跟失去靈魂的木偶沒兩樣,江寧開始勸我去和陸川說清楚一切,去道歉,去求復合。
放下那不值錢的自尊。
看我沒底氣,他直接啪地一聲拍桌上,引得全餐廳人的注視。
「他要真不信不接受,我改天買個水果籃上門,幫你說清,總行了吧?」
我瞪大眼睛,料不到江寧會這麼盡姐妹情誼。
他明明平時最怕麻煩。
看我一臉不可思議,他又說,「我是受不了你這副德行,才這麼豁出去,你也別慫,錯了就道歉。」
我狂吸一口冰水,眼神略帶埋怨,「其實你也應該這麼做,要不是那天你哭喊著暗戀的人有對象,說心情不好,不停電話轟炸我,我怕陸川發現不開心,才打算出來把你拖回家自個回去,結果你居然和你那些朋友一起灌醉我,完事還打電話給陸川…」
江寧仍是不覺愧疚,又苦兮兮和我抱怨,「你別說,那晚你家那人眼神就像要在我身上挖出塊肉來似的,我那群朋友都說被嚇到,更別說我,直接差點躲廁所好嗎?」
「不過,我也沒想到他能分得那麼幹脆,難不成…」江寧邊說邊將眼神遊移在我身上,滿滿的暗示。
「難不成什麼?」
「另有新歡了唄。」江寧彎著眼,笑得幸災樂禍。
我猛踹他一腳,他頓時疼得表情扭曲起來。
「江寧,我告訴你,在我和陸川這段感情上,就算有哪方出軌,也絕大可能會是我,不是他。」
江寧諷刺地看著我,臉上褪去所有笑意。
「立 flag 別太快,小心打臉。」
我隻丟下一句「絕不會」扭頭就走。
…
第二天,我也真就去找了陸川,等在他原來所住的小區樓下。
在三十度的太陽下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門口雙手捧著手機在屏幕上刪刪打打發過去一行簡短的消息。
沒想信息發過去的幾秒後,我抬頭的瞬間,陸川的車子在我面前緩緩駛過,我甚至能清楚地看見副駕駛座位上女生的臉。
駕駛位上的陸川神情柔和,似乎在笑。
直到車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才徹底回過神。
下一秒,我低頭,將那條絞盡我腦汁的信息撤回。
看來,今天約不到他說話了。
就連我提前一晚準備的措辭也派不上用場。
在心中默念三遍那隻是朋友,我停止一切胡亂猜測,選擇回家。
隻是一到公寓,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我瞬間無法鎮定。
不亂想是不可能,但我也想問清說清,到時難過也不晚。
晚上,看到被我撤回的消息,陸川終於回復了我。
雖然隻是簡短的問號。
我壯著膽子,發給他一句「明天有空嗎?我有事找你。」
接著緊張無措地躺在床上等他回復。
很快,他答應了。
我忽然松了一口氣,和他約好時間地點後,立馬跳下床翻箱倒櫃挑選明天要穿的衣服。
最後,選了那條和他第一次約會時穿的裙子。
5
我幾乎是徹夜失眠,早上醒來時,趕忙用厚厚的粉底蓋住黑眼圈。
當我準備好一切打算出發時,一通電話瞬間將我打回原形。
「蔣連,不好意思,臨時要出差,我現在在機場,今天沒辦法和你見面。」那頭陸川的聲音沉穩有力,絲毫沒有因為爽約而產生的愧疚。
我捏緊手機,心情幾乎鬱悶到極點,不甘心地問他,「那昨天為什麼應我約,你明明以前…」
話說到一半,意識到我們現在是前任關系,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明明他最討厭突然的安排,所以每次公司需要出差都會提前通知,和我交往這一年多,也從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為什麼偏偏這種時候,在我迫切想要和他見一面的時候。
我用力咬著下唇,面對那頭沉默的態度,心髒仿佛被一隻大手緊揪著。
短短的沉默於我而言卻像是度過了漫長的世紀一般。
直到耳邊再度響起陸川的聲音,我才感覺到嘴裡隱隱的血腥味。
「抱歉,等我出差回來我們再約時間。」
我深吸一口氣,極力緩和混亂的情緒。
「既然見不了面,那就電話說吧。」
沒等我繼續說,那頭隱隱的女聲堵住我喉嚨裡所有的話語。
「陸川,要登機了,打什麼電話?」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仿佛做賊心虛一樣快速將電話掛斷。
幾分鍾後,意識自己做了蠢事的我不斷砸自己腦袋。
我到底在慌什麼啊?
陸川有女同事不是很正常嗎?
我竭力將一切事情合理化。
更不願自己單方面將事情往壞方向想。
結束通話不久,我便收到房東消息。
「蔣小姐,你這邊當時隻和先租了半年的時間,現在半年也快了,我想問你還要不要續租?」
盯著信息發愣許久,我竟不知道怎麼回復。
本來打算和陸川分手不續租再找個便宜的房子,但是現在,我想找他重新復合,而這房子,是留還是不留,我自己也不清楚。
隻是,還沒等到陸川出差回來,我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