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莽迫不得已的營救,到底驚動了周確。
可周確卻什麼都沒做,隻是給周歲寧打了個電話。
很簡單的幾句話:“就算我不阻攔,周祁梟也去不了華國,別看才七八歲的孩子,那可是有編制的南州童子軍,呵,一輩子都洗不白的!
你以為你幹淨?你有沒有想過從小到大你的吃穿用度哪兒來的?”
當天,周歲寧坐在沙發上,一遍一遍的看著周莽發給她的視頻。
視頻裡,到處都是孩子的屍體,原本應該天真無邪的年紀,他們卻被迫成為大人們欲望貪婪的犧牲品。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她爸爸就是其中之一。
她不禁回想起初見周祁梟的那一幕。
簡直是人間煉獄。
她一夜未眠。
周豫之什麼都沒說就默默的陪在她身邊。
太陽衝破地平線的剎那,周歲寧沙啞的開口:“對不起,我要回去。”
周豫之沒有絲毫意外,輕輕的點了一下頭:“那我陪你。”
周歲寧不覺得自己是要當個多偉大的人,做多偉大的事。
隻是覺得如果就這麼逃了,她心難安。
她身為周確的女兒,還有皇室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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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做的很多很多。
所以她沒法安心的做逃兵,僅此而已。
可是,她注定要對不起自己的女兒了。
周歲寧在醫院病床上見到周祁梟的時候,纏滿繃帶的小孩兒皺著眉看著她,過了許久才恨鐵不成鋼的說了一句:“回來做什麼?”
周歲寧卻輕輕的笑了,笑的眼裡閃著淚光。
過了許久,她啞著嗓音問了句:“小十,你會幫我嗎?”
皇室要周歲寧這個傀儡,必須要她配合。
所以經過談判,周歲寧會在26歲的時候正式登基成為女王。
這六年,是她爭取的緩衝時間。
這期間,周豫之隱入幕後,和周莽聯合全力培養周祁梟,以他來擠壓周確其他養子的勢力。
一開始誰都沒把這個毛兒還沒長齊的小屁孩放在眼裡。
都覺得八九歲的小孩子,他們稍微跺跺腳都能把他弄死。
但就是因為輕視,當周祁梟十三歲時,已經成了周確養的“蠱”裡最兇猛的一隻。
而周歲寧也從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女強人。
這一年,她已經計劃並安排好,等正式成為女王的那一天,就開始推行禁種罂子粟法。
六年前,她沒有絲毫實力,任人宰割。
但現在,鹿死誰手,還未可說。
南州帕萊第一任女王登基加冕這天,皇室以為得到了一枚聽話的傀儡,卻沒想到最後是請了一尊送不走的大佛。
正如周家低估了周祁梟那般,皇室也低估了周歲寧這個女人。
禁種罂子粟法一頒布,軍政府頓時和皇室死磕起來。
帕萊女王漁翁得利,原本兩強抗衡的局勢瞬間變為三足鼎立。
南州難得有了發展和喘息的機會。
後來,南州近現代史上將帕萊女王稱為“希望曙光”,來紀念她為南州做出的犧牲和貢獻。
一切都很順利,周歲寧甚至覺得再過幾年,南州變得越來越好,她也可以功成身退,和周豫之去華國彌補對女兒的虧欠。
可最後她才明白,一切都是她虛無的奢望。
周豫之被綁架的那天,周歲寧就覺得哪裡不對。
尤其是聽到聽到周祁梟說他是最合適去救援的人後,那種違和感就更濃烈了。
周豫之被綁架的地方在深山老林,是周祁梟最為熟悉的地方。
如今14歲的他,身體還沒發育完全,雖然比一般的孩子高大些,卻比成年人輕巧靈活,並且他常年在那片樹林訓練,最為熟悉不過的。
所以周祁梟提出,他一個人潛伏進去,看看能不能趁機將周豫之放出來。
憑他們兩個人的身手,肯定能逃出來。
這確實是最好的計劃,周歲寧沒有理由反駁。
但心中的不安卻越發的強烈。
當她被通知去那片樹林的時。
當她看見毫發無傷卻滿眼痛苦站在劫匪旁邊的周豫之時。
她就明白了一切。
被壓在地上的周祁梟像是憤怒的小獸,第一次情緒外露,啞著嗓子嘶吼:“周豫之背叛了我們!周歲寧,你他媽的不能被情愛衝昏了頭腦!”
想不通的,瞬間都想通了。
這世上能讓周豫之做出這樣違心事的緣由,除了她就是他們的女兒了。
看來對方是抓到了他們的女兒,以此來威脅周豫之。
如果單單是為了要勢頭正盛的周祁梟的命,那根本沒必要弄什麼讓她在周豫之和周祁梟兩人之間二選一的套路。
她懂了對方的最終目的。
她和周祁梟能分別在皇室和周家中搏出立足之地,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的關系牢固如城牆。
對方故意布下這麼一個局,就是為了挑撥離間。
周歲寧想通的瞬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周家就是一個地獄牢籠。
她因為血脈被困在這裡,無法逃離。
但周祁梟還有的選。
再睜開眼,周歲寧已經做了決斷。
她錯開周祁梟的眼,艱難的說出了那句:“選周豫之。”
周歲寧和周豫之離開後。
山上起了大火。
他們兩個雖然知道對方不會殺了周祁梟,但還是從小路瘋了般的衝上去。
兩人不顧灼人的大火,直到確定周祁梟確實不在,才在房子坍塌的前一秒衝了出來。
周歲寧燙傷了左肩膀,留下了大片永遠都去不掉的疤痕。
可她仍舊滿心愧疚。
她知道她今天這個選擇對周祁梟來說有多殘忍。
好不容易相信的家人再次將他拋棄……
身上的傷痕總有好的一天,但心裡的傷不知周祁梟何時能痊愈。
但她別無選擇,她不能看著綿綿死。
番外:當年(溫冉爸媽5+綿&七初相遇)
【這章藏了一點,綿綿和七七最初相遇的事。】
再次見到周祁梟的那天,周歲寧是可以和他解釋當初選周豫之的難言之隱。
告訴她周豫之沒有背叛他們,她也從來沒有拋棄他。
她知道,隻要她告訴周祁梟,自己的孩子被綁架了,所以不得不做出那樣的選擇,那周祁梟肯定能原諒她。
但她沉默了。
也是那一天,周歲寧知道了,原來周家還真是臥虎藏龍,並不如她以為的那般,周祁梟一家做大。
幕後主使已經動了挑撥她和周祁梟的心思。
一次不成還有下一次,他們在明敵人再暗,下一次不知道會做出什麼。
所以她心裡有了新的計劃。
一個將周豫之、綿綿還有周祁梟從周家這個吃人的地獄剝離出去的辦法。
這天,左臂纏著厚厚繃帶的周祁梟,在離開時停下了腳步。
他幾乎違背了自己的原則,主動開口問周歲寧:“有沒有難言之隱。”
周歲寧半張開口,最後笑的比哭還難看,搖了搖頭。
然後她親眼看著周祁梟那雙藏藍色的眼睛光芒越發黯淡。
最後決絕的轉身離開。
她知道,如家人一般的他們,徹底決裂了。
但她沒得選,她身上流著周家的血,永遠被禁錮了。
周祁梟卻前途無限,再和她綁在一起,早晚有一天周確會利用她來脅迫周祁梟。
她已經對不起綿綿這個孩子了,不能再讓家裡另一個孩子也毀了。
處理完和周祁梟的關系,周歲寧在夜深人靜時從後面輕輕環抱住周豫之。
周豫之仿佛猜到了周歲寧的想法,他閉上眼,無力卑微的乞求道:“寧寧,我做不到。”
周歲寧將臉靠在周豫之的後背。
這七年,將她磋磨的心力交瘁。
可此刻,她仿佛回到和周豫之在華國時,那唯一快樂輕松的時候。
她略微俏皮的用臉蹭了蹭他的後背。
“豫之哥哥,我愛你,也愛綿綿。”
一句話, 讓周豫之泣不成聲。
他轉身用力抱住周歲寧,什麼都說不出。
綿綿已經暴露了,如果他不帶她藏起來,那綿綿必定也會被卷入周家這個泥潭。
周歲寧讓周豫之改頭換面,帶著綿綿在華國生活。
周豫之怎麼會同意。
可他又何時拒絕過周歲寧。
當月,周家傳來周豫之死訊。
自此周家再無周豫之。
而一年之後,在黑診所改頭換面的溫相濡帶著他的女兒出現在了華國。
雖然周祁梟和帕萊女王鬧掰了。
但兩人有一件事是任何人都動搖不了的,那就是禁種罂子粟。
周祁梟脫離了周家,和灰熊軍方合作,潛伏到了南州的僱佣兵團。
少了周祁梟的制衡,周確和他的養子們在南州北區勢力越來越大。
周歲寧以為這輩子都沒有辦法見到周豫之了。
但沒想到後來他成為了演員溫相濡,並且越來越有名氣,當她在電視上看見他的身影時。
雖然那張臉和記憶裡相差很多,雖然那雙鹿眼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可每當他拍完一個電影,在採訪的最後,他都會深情的看著屏幕。
含笑說道:“最要感謝我的妻子,我愛她。”
而周歲寧每次出現在鏡頭面前,都會在最後揉一揉她左邊的太陽穴。
因為她曾和他說過,每當我揉捏左邊太陽穴的時候,就是在說我想你。
兩個人,隔著兩個國家,隔著巨大的鴻溝。
深情的訴說著我愛你。
這是他們彼此最深沉的浪漫。
皇室施壓越來越強,政府軍也因為利益一致想要推翻禁止種植罂子粟法。
周歲寧脫身無望。
南州的天似乎都是灰暗的。
但周歲寧卻在勾心鬥角後有了一絲期盼。
那就是每年溫相濡的生日。
而所謂的生日,是他們當初一次相遇的日子,他一直都記在心裡。
作為“影迷”的她,可以名正言順的給他郵寄一封生日賀卡。
不能流露過多的情感,所以每次都隻有簡單的四個字:生日快樂。
而他也會“禮貌”的給她回信。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謝謝。
還會夾著一張他的日常照。
最為欣喜的是,能在照片背景當中看見溫冉那小小的身影。
讓她聊以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