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看看這個!歲寧說……如果有一天周家垮了,再也不會糾纏你,她說……她那時肯定是不在了……”
緹娜垂下頭,眼睛泛紅,強忍著淚意繼續說下去,“她讓我把這個內存卡給你,希望你不要困在過去,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周祁梟雖然沒有回應,但也沒有讓她把東西拿走。
緹娜知道他這應該是會看,做完最後該做的事,她轉身往外走。
猶豫一下又停了下來:“十爺,這都是上一輩的事,和那個孩子沒有任何關系。”
說到這兒,她終於忍不住掩面哭泣起來。
“歲寧死前,還以為能見綿綿一面的,明明連說話都費力氣,卻還是興奮的跟個孩子似的,撐起身體化妝換衣服,最後打了一針,熬到了傍晚。
可還是沒等到她……明明不到百裡的距離……可就是沒有等到……
十爺,求您看在歲寧救過你的份上,別為難這孩子,她從小沒媽媽疼,也是個可憐人。”
周祁梟早就閉上了眼睛,似乎聽她絮絮叨叨的不耐煩了,揮了揮右手,示意她趕緊滾。
緹娜擦擦眼淚,她無權無勢,改變不了什麼,隻能轉身離開。
書房門關上有一會,周祁梟才緩緩的睜開眼睛。
向來強健的他,此刻面色蒼白到有些病態。
沒有酒精的麻醉,肩膀和胸口的疼痛逐漸蔓延。
毫無血色的唇瓣慢慢抿起,過了會兒,大手撐著桌子才站起來。
他拿起內存卡,放到轉換器上,然後投放到前面的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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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放出來的一瞬間,是帕萊幾年前的樣子。
起初有些局促,轉瞬嘴角上揚,露出溫暖充滿朝氣的笑意。
“小十,有沒有好好吃飯?”
聽到這話,周祁梟不屑的笑了聲。
還是這麼傻裡傻氣的。
轉瞬臉上的笑意消失。
小姑娘也愛這麼笑,可惜她已經好久沒對他笑過了。
不過……她馬上就能回歸正軌了。
想到這兒,周祁梟向後懶散的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臂隨意的搭在扶手上,松散的朱砂手串垂落下來,他有一下沒一下的轉動。
其實,這是他不安煩躁的無意識動作。
“小十,我知道當年無論是什麼原因把你拋下,我們都已經對你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
告訴你真相並不是想要求得你的原諒,隻是因為你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帕萊臉上的笑意漸漸變的落寞,“恨也是一種自我消耗,我希望你知道真相後,能從過去走出來。忘了我們,就是對我們最好的懲罰。”
說到這兒她抬起頭,“當年哥哥並沒有背叛你。”
哥哥說的就是周豫之。
周豫之是周確收養的第一批幫他打天下的“狗”,卻沒想到他和帕萊相愛了,帕萊為了不暴露周豫之,之後也一直隻叫他哥哥。
“我最近才查出來,當年綁架他的人是周言禮,所以今天錄了這個視頻,把真相留下來。
當初周言禮看出了你將來在周家必定有一席之地,而你我關系又牢不可破,會成為他的大麻煩。
殺你容易讓他成為眾矢之的,所以他就精心設了這個局挑撥離間你我還有哥哥,想要坐收漁翁之利。
你應該了解哥哥的性格,他就算是死都不會出賣我們的,可……周言禮拿綿綿做人質,哥哥他隻能照著周言禮設計好的話來激怒你,裝作出賣了我們的樣子。
綿綿就是我和哥哥的孩子,叫溫冉,我去華國做交換生的時候,早產生下她。
很抱歉,連你都瞞著了。
因為我實在是不想讓她掉入周家這個深淵,卻沒想到還是被周言禮知道了。
小十,我不能看著我的孩子死,所以很抱歉,真的對不起,當時我放棄了你。”
說到這兒帕萊捂著臉,忍不住哭起來。
過了會兒,她紅著眼睛抬起頭。
“不管你相信還是不相信,我想的是,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拿我這條命賠給你。
後來知道你活下來了,我就想著,不如就讓你恨我們,然後遠離周家這個泥坑,別被我曾經那點小恩小惠所牽連。
然後我安排了哥哥和綿綿假死,讓他們去華國生活了……”
這時帕萊緩了緩舉起手中的照片。
然後露出了淺淡溫柔的笑意。
照片上是個十多歲的少女,扎著馬尾,笑的如繁花般燦爛。
“小十,這就是綿綿,我的女兒。”
周祁梟自嘲的笑了下。
帕萊還是那麼天真,他就不怕他知道了自己這條胳膊因為溫冉傷了,找她報仇?
視頻裡的帕萊仿佛猜到了周祁梟會想什麼。
她輕輕的笑起來,晃了晃手中的照片。
“因為我知道,你內心是有多溫柔。小十,謝謝你,救了這個孩子。”
周祁梟嗤笑起來,眉尾飛揚:“溫柔個屁。”
過了會,又自言自語道:“不過,這麼暖的小姑娘,又有誰舍得傷害她……”
周祁梟最後掃了帕萊一眼。
緩慢的抬起紋著黃金蟒的左臂,那種疼痛感似乎都減緩了不少。
原來,他這條手臂,是為了救綿綿。
他忽然勾起嘴角,轉頭看向外面赤紅暖陽。
折磨了他經年精神上的疼痛,似乎隨著他緩緩展開的手指,也化為虛無。
是為了救他的小太陽啊!
他輕輕的笑起來,透著股愉悅。
原來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隻可惜,溫冉於他是救贖。
而他於溫冉來說,是劫難。
帕萊還在說著什麼,周祁梟卻不在意了。
最後畫面定格,留下帕萊閃著淚光含笑的臉。
周祁梟語氣有些匪氣,吊兒郎當的與她說了最後一句:“帕萊,我們互不相欠了,走好!”
頓了頓,又輕聲補了句:“我也會放綿綿自由。”
周祁梟突然想到什麼,起身往外走。
才一動,一向身體強健的他卻忍不住又咳嗽起來。
-
第二天一早,溫冉就聽說周祁梟出國了。
她知道機會來了,果真昨天給她送信的女佣推著碩大的餐車進來了。
溫冉按照計劃躲在餐車裡面。
一路上忐忑不安。
可直到她在城堡外面的車裡見到姜霽川,都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順利的讓她覺得詭異。
“綿綿,你沒事吧?”姜霽川上下打量著她。
溫冉搖了搖頭,急忙詢問姜霽流的情況。
“霽流哥哥還在灰熊國,我要是跑了,周……”一提到姜霽流,就想到周祁梟毫不留情踩他腿的樣子,溫冉現在連這個名字都不想提起,“他會不會為難霽流哥?!”
“所以,我們需要殺了他。”
“嗯?!”溫冉滿眼震驚,她就算恨周祁梟做的一切,但也還沒恨到要他死的地步。
姜霽川面色凝重,“綿綿,如果周祁梟不死,你永遠都沒有辦法擺脫他,你放心不用我們出手,一切都由伊芙·羅曼諾夫來做。
你,你隻要在修道院待一天就行,明天我就送你回國,申請退回撤檔也來得及,一切都是……”
“你是說,讓我做誘餌?”溫冉說完轉身打開車門就要下車。
卻被姜霽川抓住手臂動彈不得。
第243章 死才是你最好的歸宿!
維拉達西亞修道院,是位於灰熊國首都偏僻郊區的一個小修道院。
不對外開放,無論白天黑夜,門口都有黑衣保鏢全天看守。
傳聞裡面關著一個瘋女人,所以平時很少有人靠近這裡。
而今天烏雲密布,襯的整個建築越發陰沉恐怖。
最裡面的封閉玻璃房裡,此時卻亮著柔和的暖光,點著溫馨的燻香。
溫冉坐在精美的庭院桌旁,看向對面正在輕抿咖啡的女人。
女人三十歲左右,穿著白色的修女服,沒有戴帽子,一頭金色的長發隨意的散開。
如果不是這身衣服,那過於散漫風情的眼神和氣質,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修女。
感覺到溫冉的視線,伊芙·羅曼諾夫放下咖啡杯,抬起頭,藍色的眼眸掃過來。
可能是她眼裡的野心勃勃太過於露骨,那種寧靜的藍都透著股狠辣。
伊芙勾起嘴角,露出禮貌得體的笑容,卻因為五官過於立體,沒有多少親切,“聽到你答應的時候,我還有些意外。”
溫冉露出很疲憊的樣子,似乎不太想多說什麼,畢竟多說多錯。
“我來這裡,你幫我回國,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參與。”
“那你應該知道我引周祁梟過來做……”
“我不感興趣!”溫冉一副不想聽下去的自欺欺人樣兒,說完站起來,好似伊芙再多說一點關於這方面的事,她就會轉身離開。
伊芙這才稍減疑心,也是,周祁梟那種惡毒的雜種,怎麼會有人在意他!
“是我越線了,溫小姐請坐。”見溫冉又坐下來,伊芙又端起咖啡杯,悠闲自在的喝起來,“一開始我還以為周祁梟中意的是升卿,導致尤裡卡……”
伊芙說到這兒,露出遺憾的神色,喝了口咖啡才再開口:“後來溫小姐被那畜生關起來了,姜先生才火急火燎的來求助,真是世事難料,沒想到周祁梟還有心……”
“他哪是對我有心,如果真愛一個人會枉顧她的想法,把她像寵物一樣關起來嗎?”溫冉說到周祁梟的時候,眼裡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恨意。
這種外露的厭惡情緒讓伊芙心情越發的好了。
就是,周祁梟這種弑父殺兄的畜生,根本不會愛人,也不配被人愛。
溫冉恨他,才是正常。
她扭曲的想,一會兒如果周祁梟看見溫冉背叛他,想來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正想著,小院的門就被粗魯的踹開。
高大的男人邁著闲散的步子進來,仍舊穿著件黑色真絲襯衫,隻是這次卻禁欲的系到了最上面一顆扣子。
溫冉好似被嚇到了,猛地站起來,視線卻在周祁梟的手臂上一瞥而過。
男人襯衫袖子隨意的攏了幾圈卡在手肘,黃金蟒紋身張牙舞爪,沒有赤紅朱砂手串的壓制,顯得越發猙獰野性。
溫冉收回視線的同時,微微咬緊牙齒。
“什麼情況?開茶話會呢?溫冉,虧我還以為你在這兒受苦受難的,結果?”周祁梟眼含玩味兒,悠哉悠哉的開口,“咖啡好喝嗎?看來不打斷你的腿,就斷不了你想跑的心。”
溫冉惴惴不安的下意識看向伊芙,無聲的向她求助。
伊芙剛要動,周祁梟就抬起手臂,修長的手握著通體漆黑的槍,槍口正對著伊芙。
周祁梟不屑輕嗤,“你覺得我真的會為了一個背叛我的人豁出命去?聽你的什麼都不帶就來?伊芙,在修道院修傻了吧!”
被黑漆漆的槍口對著,伊芙卻沒有半點慌張,而是側頭看向溫冉,“溫小姐,看見了?這種畜生死不足惜。”
話音剛落,周祁梟就踉跄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不對,正要開槍,手卻無力的垂下,手槍也掉在地上。
他身形猛地一晃,左膝抵地撐著,最後還是重心向後栽去,人狼狽無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變故太快,快到溫冉差點沒控制好表情。
伊芙得意的輕嘆一聲,居高臨下的看著周祁梟,手指輕輕拂過旁邊的香薰爐。
“周祁梟,你才是吧,養尊處優養的沒有半點警惕心了?這香是羅曼諾夫家族秘制的香,你這種雜種是不知道的吧?”
伊芙說著收回手,走到溫冉身邊。
一手抓起她的手,另一隻手將別在後腰的精致手槍拿過來壓在溫冉手心上。
溫冉似乎又被嚇到了,手心託著槍,輕輕的顛了顛,好似在掙扎。
伊芙貼上來,紅唇開合,蠱惑道:“溫小姐,你也聽見了,他根本沒把你當個人,他害了你幹媽,傷了你義兄,還不把你當人囚禁你,你就不想出口惡氣?”
掙扎的手停頓了一下,伊芙露出勢在必得的笑意,又把手槍往溫冉手裡壓了壓。
空氣似乎都變得焦灼起來。
這時,周祁梟卻突然開了口,惡狠狠的威脅她:“溫冉,你敢!欠幹了是不是?”
這話好像刺激到了溫冉似的,她用力握緊手中的槍。
猛地舉起來,纖細的手臂微微的顫抖,槍口卻對準了周祁梟。
兩人四目相對。
溫冉原本溫潤純淨的雙眼此刻染上一層薄霧,神態卻堅韌倔強。
周祁梟咬緊後牙槽,突然笑了,微微側頭的瞬間,纖長的睫毛垂落遮蓋住眼裡的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