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看他的同時裴煜也在打量著她。
女生顯然有備而來,打扮地十分的……嚴密。過長的劉海加上厚重的鏡片遮住了她大半的臉龐,隻露出一個小巧的小巴,就算盯上一個小時,恐怕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不得不說偽裝的能力爐火純青。
裴煜的眼神冷了冷:“那麼冒昧問一下,你來我的休息室做什麼?”
如果仔細聽的話,不難聽出他話中的冷意。但季棠的注意力並不集中,她順著他的話想:
她來幹什麼?她當然是來卸妝啊。
不對,這不是劇組給他們這些小演員提供的公共化妝間嗎,怎麼變成他的休息室了?
季棠的眼裡浮現出了大大的問號,還沒等她把疑問問出來,就被裴煜身邊的人打斷。
“問你話呢,裝什麼傻,別以為這樣我們就不會追究,能耐挺大啊,說吧,是買通了哪個工作人員才放你進來的?”
“別問了,安全起見,我看我們還是報警吧,誰知道會不會跟上次一樣。”
“陳導人呢?這個劇組之前安保做的不是挺好的,怎麼現在什麼人都能進來。算了,我給他打個電話吧。”
從他們的你一言我一語的話語裡,季棠漸漸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似乎被他們當成了可疑人員。其中一個穿著夾克衫的年輕男生已經掏出手機撥打起了電話。
季棠認出他是裴煜的助理,她在劇組拍戲時見過他幾面。
“等一下,我,我不是可疑的人。我叫季棠,是組裡的演員,我剛拍完戲過來卸妝的。”她呼出一口氣,謹慎地問道,“這……不是我的化妝間嗎?”
“你在說什麼啊。”年輕的助理瞪大了雙眼,他誇張地捂住嘴,倒退幾步來到門口,指著掛在門邊上的名牌,用手指狠狠戳向上面的名字,一臉不可置信地叫囂著,“拜託,撒謊也要有個限度,我們看上去有那麼蠢嗎?還是你要告訴我,你連裴煜兩字都不認識???”
季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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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認識。
季棠跟著他走了出去。在看到裴煜兩個字後,她的耳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如果掀開她的劉海,就會發現她整張臉像被火烤般整個紅透了。
她終於知道之前隱約感到的不對勁是怎麼回事了?
她的房間不長這樣,也沒有這麼舒適!
季棠朝屋內探出個頭,看著裴煜愈顯冷漠的面孔,下意識地想張口,可下一秒又像是想起什麼似得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由於趕進度,演員們一天下來可能要拍好幾個場景,劇組幹脆給幾位主演安排了休息室,方便他們休息換造型。主角們在同一棟樓,至於像季棠這樣的小演員,雖然也備有化妝間,卻是幾個人共用的,跟他們分開與工作人員在同一幢。
兩幢樓隔著一段距離不說,就連外觀也是截然不同,換句話說,隻要眼睛沒瞎都不至於走錯,更遑論門口還張貼著演員名字的名牌。
方向感不好走錯了,下雨了擋住了視線,趕時間沒看清……
這些理由她聽著都像借口,可事情就是這樣巧合地發生了。
太蒼白太像狡辯了,換成她也不會信的。
可放任誤會滋生……
雖說男主誤不誤會,對她有沒有意見都不影響她走劇情,但季棠實在不想被當成奇怪的人。
此時,包裡傳來的手機頻繁的振動聲像極了她瘋狂亂跳的心髒,季棠猛地反應過來。
對,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回宿舍完成任務!
不說清楚的話,恐怕他們也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季棠連忙收起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打算實話實說:“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走錯房間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你說你叫季棠?奇怪,我怎麼都沒聽過這個名字,不會是瞎編糊弄我們的吧。你們有誰聽過這個名字嗎?”幾乎是同時,助理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話音裡帶有顯而易見的疑惑。
公開處刑不過如此。
季棠尷尬的頭皮發麻,腳趾摳地。
她知道自己糊,並且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對她來說,透明就是最好的保護色,方便她完成各種任務。可在別人房間裡卸妝後驟然聽到他們互相問有沒有聽過自己的名字,心裡不免有些微妙的感觸。
裴煜淡淡瞥了她一眼,看著她的耳垂一點一點變得越來越紅。
“她是飾演白祁的演員,我問過陳導了。”
“對對對,沒錯,我在劇裡演的就是白祁!”季棠忙不迭的點頭,看著裴煜手裡的手機,她沒想到他會去問導演。她抿了抿唇,瞥了他一眼,忐忑問道:“那我可以走了嗎?我真趕時間,我們學校有門禁,再晚我就要趕不上了!”
學生?
裴煜沒再為難她,他點了下頭,季棠便一個轉身朝著大門來了個百米衝刺,邊跑邊拿出手機給司機回電話。看著她動若脫兔的背影,助理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跑這麼快,我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真讓人傷心。”
一隻粗壯的手臂從他身後架在了他的肩上:“就你剛才的架勢,也差不多了,瞧把人家小姑娘嚇得,跑得比飛機都快。”
“說得好像你多溫柔一樣,剛才不是你推的她?”
“我那不是怕她對裴先……不是,說話就說話,你翻什麼白眼。”
“小秦老實交代,是不是你又出門忘鎖門了,給了人家可乘之機。”
“不是我!說了幾遍不是我,別瞎……”
“夠了,你們幾個杵在門口想當門神啊,還不快進來看看房間裡有沒有多出不該有的東西。”從裡面傳來一道犀利的女聲打斷了他們的七嘴八舌,是從剛才到現在一直保持沉默的女人。
她是裴煜的經紀人,看上去四十五六歲,身著得體的職業裝,戴一副金絲眼鏡,光從外表看就是精明能幹的女強人類型。季棠跟他們交談時,她一直以一張嚴肅的面容審視著她,順便幹了件跟裴煜一樣的事,給導演發了微信,詢問她的身份。
她用手指扶了下眼鏡,看向不知何時坐到沙發上的裴煜,雙手抱胸:“阿煜,你不會是聽到她說自己是學生就心軟了吧?
裴煜哼了一聲,連頭都沒抬,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躺,雙手枕在腦後:“我又不是心軟的神,沒那麼好心。”
“呵,你就嘴硬吧,不好心能這麼輕易放她走?”姜蓉冷笑一聲,一臉的不敢苟同:“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至少也該等陳導過來核實後再讓她走,就算是同劇組演員也不代表就沒問題,你忘記之前……”
“蓉姐,我心裡有數。”裴煜打斷了她的話。他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皮,側身對著沙發背,下起了逐客令,擺明了不想多談,“我今晚要熬大夜,你們都出去,讓我好好休息會。”
知道他不願意提起之前那件事,姜蓉也有分寸的閉上了嘴,她拾起椅子上的抱枕往他身上一扔:“最多給你睡一會,十分鍾後我來叫你起來再背遍臺詞。”
裴煜接過抱枕墊在了頭下。
姜蓉率先出了門,確認房間裡沒有可疑物件也沒丟東西後,剩下幾人也都陸續離開休息室,留下裴煜在房間裡頭。
誰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關門後,隔壁的房門被人從裡面輕輕打開,一個容貌昳麗的女人沉默地看著外面蕭條的雨夜,目光掃過裴煜的房門時閃了閃。
過了好一會,才又輕又緩地重新關上了門。
——
因為這段插曲,等季棠趕到門口時不可幸免地被等得不耐煩的司機說了一通,好在最後成功趕在門禁前回到了學校。
季棠一路狂奔回宿舍樓,按照舍友說的先去宿管阿姨那籤到,然後吭哧吭哧地爬到了三樓。她氣喘籲籲地走到宿舍門前,從包裡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這會功夫,她已經將方才的社死經歷拋之腦後,羞恥感也蕩然無存,反正她就是個路人甲,那些人肯定很快就會忘記她。
她們的宿舍是四人寢,上床下桌,她跟校園文女主是同班同學,就睡在同一邊,另外兩人是隔壁舞蹈系的,分別叫田馨瑞,嘉佳,因為系裡沒有多餘的床位調了過來。
她的書呆子人設原本並不討喜,死讀書,沉默寡言,不愛打扮,性格古怪等等都是她的標籤,可她的室友脾氣都不錯,大學三年下來,關系竟處的意外的不錯。
就像現在,她的三個室友本來都躺在了床上刷手機,聽到開門聲從床上探出頭來,看到她後,紛紛坐了起來。
田馨蕊:“棠棠,你回來啦?有去宿管阿姨那籤到嗎?”
“嗯,去過了。今天謝了。”季棠將包放在桌子上,伸了個懶腰後整個人疲軟地趴在了包上。
一個晚上極限跑了三次,饒是鐵打的身體也扛不住。
嘉佳:“都是朋友客氣什麼,你以前也幫過我們。”
田馨蕊:“就是就是,實在不好意思的話,明天早八替我去我們班籤個到。”
嘉佳:“憑什麼就你一個,我也要!”
宿舍的溫暖驅散了沾染在身上的寒意,季棠聽著兩人的說話聲,感覺到身體的疲憊正在慢慢消散。趴了一會,感覺到元氣恢復一點後,她起身從衣櫃裡拿出換洗的內衣內褲,又從床上拿下睡衣睡褲,準備去浴室洗漱。
“棠棠,你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季棠抬頭看向說話的女生,她有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即便素顏也顯得十分清秀可人,她就是季棠現在所在的校園文裡的女主——章以茜。
“家長拉著多說了幾句。”她撒了個小謊,她的明星身份是娛樂圈文的人設,這本書裡的人都以為她在外面給中學生當家教。
章以茜也沒就再繼續追問,她們都知道季棠家裡的難處,女孩子心思敏感,怕傷到她的自尊心,平時都盡量不提起她勤工儉學的話題。
從浴室出來後,季棠邊擦著頭發邊從章以茜床前經過,看到她正在跟人激情雙排。另外兩個舍友一個在刷抖音,一個帶著耳機追劇,都沒注意她的動靜。
季棠一隻手扶著床欄,看著她認真玩遊戲,隨後狀似不經意地問道:“茜茜,之前周衍之是不是說過明天要幫我們佔位?”
章以茜的心思全在遊戲上,聞言想都沒想的接口道:“怎麼可能是他,是他的舍友袁曉,棠棠你記錯了。”
周衍之是這本校園甜文裡的男主,袁曉是他的發小兼室友,算是書裡的男二,前期喜歡女主章以茜,為了追求她花了不少心思。因為是甜文,所以書裡並沒有傳統意義上的惡毒反派,察覺到男女主各自的心意後,他掙扎了一番就大方放手成全兩人。
可以說,多虧了他前期的牽線拉橋,才有了男女主後面的日久生情。
周衍之是她們南大的風雲人物,一聽到他的名字,另外兩個舍友也不玩手機了,湊在一起八卦了起來,話題無外乎他最近又得了什麼獎,有沒有女友之類的,沒幾分鍾,章以茜退出了遊戲,加入到她們當中。
季棠坐在自己的桌前,見她們聊得起勁,滿意的勾了勾嘴角。她拿出櫃子裡的吹風機開始慢慢吹頭發。
她今晚要說的就是這麼一句話,引出男主的出場。任務完成,她心裡一直懸著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第3章 校園文(1)
第二天,雖說有人幫忙佔位可以賴會床,可季棠還是按照老習慣,六點鍾的鬧鍾一響就起床了。
手剛伸出被窩就被冰冷的空氣凍得直哆嗦,季棠下意識地往溫暖的被窩裡躲了躲,過了一會才慢吞吞地脫掉睡衣睡褲,哆哆嗦嗦地拿起旁邊疊的整整齊齊的的黑色高領毛衣兜頭套上,又穿上了一條淺色牛仔褲,穿好後,怕影響到其他人休息,她躡手躡腳的爬下了扶梯。
跟她睡一邊的章以茜聽到響動,翻了個身,伸手揉了揉眼睛,含含糊糊地張口:“幾點了?”
“六點多點,還早,你繼續睡。”季棠小聲回答她。
“你起這麼早幹嘛,又背書……”她嘟嘟囔囔的說著,話還沒說完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