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沒見了,她準備靠這個緩和一下關系的。
“砰——”
“哐當——”
玻璃迸濺出巨大的剐蹭聲,尖銳地好像能穿透耳膜。
簡寧忽然惶恐地驚叫了一聲,她臉色發白,眼神因為害怕而閃躲。
她下意識往禮銳頌的懷裡多,脊背繃緊,就像一隻驚弓之鳥一樣害怕。
禮銳頌心疼地不得了,連忙拍打她的後背:“好了好了,別怕。”
禮桃看著他們護住她的樣子,急火攻心道:“我永遠都不會同意這樁婚姻的。”
“姐,你是不是做過對不起寧寧的事!
禮銳頌咬緊牙關:“我是不會允許你傷害她的。”
說完,他就扶著受驚的簡寧,往門外走。
姚世玫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眼看留不住兒子,兀自疑惑地詢問禮桃。
“你怎麼對簡寧那麼大的成見,隻是因為她長得像禮汀?”
禮桃緘默不答。
這段時間,為了補償禮銳頌,她已經給了家裡很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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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玉石公盤要開始了,她是拿不出來資金了。
很快,姚世玫就在打牌的時候。
從其他的富太太嘴裡,了解道家裡的醜聞。
五月櫻花初開,她沒什麼緣分的便宜女兒禮汀,被賣上了熱搜。
所有人都知道。
禮汀高中的時候,拍過不雅照。
事件在幾天後,徹底發酵。
因為禮汀破釜沉舟,選擇退出了娛樂圈。
吃瓜的網友,大多數對不染纖塵的禮汀還是充滿偏愛的。
他們很快就發現,照片上的人,並不是禮汀。
因為禮汀耳朵尖上有一顆紅色的朱砂痣。
而照片上的人,並沒有這個特徵。
出來澄清的,是當年的當事人,音頻採訪做了消音。
對方聲淚俱下:“其實照片上的人,是我,被校園霸凌以後,被那幫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們拍下的,而禮汀,是為了保護我,讓我去尋找拍攝者,做了換頭處理,事實上14、15年,換頭技術已經相當成熟了。”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把網絡暴力,施壓到一個絕對善良的,幾乎讓人心碎的好人身上。禮汀成了公眾人物,是為了持續十年前的那場霸凌,讓你們二次傷害她嗎?”
“我永遠記得那個五月夏末,禮汀站在我桌角邊,很溫暖地輕聲對我說:‘我被他們造謠欺負了兩年,早就無所謂了,你和他們同仇敵愾,他們就不會欺負你了。’”
“她身上鍍著一層淺金色的光暈,如果天使具象化的話,一定是禮汀的模樣,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她這麼好的人,她的善良不是給你們詆毀的。”
“——而在十年後的今年,她還被你們口口聲聲的質問,逼迫到退圈自證的地步。”
在媒體的變聲器中,女人哀聲哭泣的聲音依然讓人覺得心疼:“你們到底要什麼樣完美無瑕的公眾人物?她身上的塵灰,不就是你們的語言侮辱蒙上的嗎?”
很快,愧疚難當的網友們,就扒出來當時霸凌者的名單。
姚世玫簡直要暈厥過去,因為所有人都在告訴她。
——首當其衝的霸凌者,就是她的女兒禮桃。
而上面聲淚俱下哭訴的人,就是禮桃想盡辦法要把人趕出他們家的。
如今已經懷上禮銳頌兒子的未婚妻,簡寧。
姚世玫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怪不得,那天禮桃看見簡寧,情緒會這麼激烈。
又是摔碎玉石,又是咆哮著抵觸。
看見那天,簡寧對禮桃害怕的樣子,
姚世玫很確定,當時禮桃一定霸凌過簡寧。
禮桃,這個讓她被牌友嘲笑的女兒。
本來就應該於心有愧,拿出錢,來向弟弟的未婚妻贖罪。
姚世玫幾乎花了上百萬,才勉強壓下了禮桃作為霸凌者,被全網怒罵的熱搜。
那是個夏夜。
她把禮桃叫回來,要她當著簡寧的面,懺悔當時的罪行。
禮桃的門店被網友們查出來。
這段時間來鬧事的一波又波,潑灑紅墨水和在網上造謠她賣假貨的消息絡繹不絕。
不少的老員工都在請辭。
說他們家裡人知道他們在禮家珠寶上班,紛紛要求他們辭職。
這個店,怕是保不住了。
禮桃害怕了,連家門都不敢出。
這段時間她無心打理自己,也沒力氣化妝。
緬甸那邊,公盤的毛料被別人拍走了,她虧損了上千萬。
已經到崩潰的邊緣。
禮銳頌卻推辭了這次見面。
他說現在才知道,姐姐對簡寧的傷害太大了,他永遠恨她。
禮桃回家的時候。
姚世玫遣散了所有的佣人,在廚房做飯。
姚世玫正在洗菜,看見禮桃回來了,示意她把剛才買的肉切成條狀。
“小桃,你看現在能不能那點錢出來,我為了幫你壓下黑料熱搜,已經投了上百萬,昨天,你弟弟帶著簡寧去香港檢查,簡寧肚子裡懷的,是男孩。總要點錢辦婚禮吧,不能讓別人小姑娘,不明不白的跟著我們家?”
“什麼叫明白?我已經被他們徹底毀了。”
禮桃太陽穴突突地跳著。
她捏著刀,怒氣上湧:“我很清楚,你無非是盼著他們給你生個兒子。”
她從來沒有這般恨過這個家,恨眼前的人,恨自己無能為力去改變公司沒落的局面。
在她知道,那座毛料裡真的有天價翡翠後,恨意達到極點。
“他不是你弟弟嗎?”
“他不是我弟弟,他是家裡的皇帝,我是任勞任怨的奴才。禮至宸已經死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還這麼偏心,就因為他是男孩嗎?”
姚世玫本來還溫聲軟語,現在隻覺得好心喂了驢肝肺。
她怒極反笑:“我養了你二十多年,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你去和你齊伯伯說,你爸禮至宸是我殺死的,我還沒追究呢!你告訴我,你這麼狠對你親媽到底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恨你,我恨你,我知道自己隻是你的工具人,我爸死了那麼久,我從來沒有融入過這個家,我感覺自己隻是一個陌生人。”
“你怎麼恨我,又這麼懷念你那個死鬼出軌老爸,你不如親手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嗎,我已經忍了很久了!”
姚世玫還沒來得及呼痛,就看見刀尖沒入了她的身體。
禮桃精神崩潰地緩緩松開了手。
此刻她看見姚世玫滿身的血,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隻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你......”姚世玫撐著流理臺站起來。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桌上,還準備著禮桃愛吃的食物。
可禮桃並不明白她的苦心。
她隻是呆了一秒,隨即她在噴濺的血中,聲嘶力竭地大笑起來。
“媽,你殺死我爸的時候,是不是這麼快樂,我也很快樂,因為我終於解脫了。”
-
“2024年11月29日,北京市海澱區人民法院公開審理兇殺案,並當庭宣判。”
車裡的液晶電視屏幕上,響起溫婉的晚間新聞播報。
視頻的內容是法庭現場。
(根據人民法院刑事裁定,北京中級人民法院對2024年5月17日發生在本市萬府樓盤的故意殺人案駁回上訴,以故意殺人罪判處被告人禮桃有期徒刑九年二個月,在其母遇害後,連續捅下多刀,不屬於激情犯罪範疇,遂判決被告人禮桃賠償附帶刑事訴訟原告人禮某某(被害人之子)各項經濟損失共計人民幣132萬元。)
小賈在前排調大了音量,讓後面坐著的兩個人清晰地聽到。
江衍鶴坐在左邊,慢條斯理地用修長的手指,推著新打好的暗花領結。
坐在他身邊的人,長舒了一口氣。
她露出笑容:“現在大仇得報,我想去東南亞的寺廟旅遊朝聖,先去清邁曼谷。”
女人正是簡寧,她眼神清亮的接過手上的護照,摩挲著上面的名字:“謝謝江少,我很喜歡。”
不是別人,是禮汀今天得獎的新劇《永晝》中,在暗光裡守護女主的女二名字:“溫瀾”。
簡寧的語氣愉悅,嘴角帶著笑意:“感激您給予我的幫助,我已經打掉了禮銳頌的孩子,準備輕松自如地過屬於我的人生了。”
她在大雪中,戴好帽子,輕快地走進機場航站樓。
臨走前,她轉身回看那個面容冷峻,給她提供過幫助的恩人。
“也祝江少得償所願,和您愛的人,進入人生的新階段。”
英俊沉穩的男人微微點頭示意。
雪後的大興機場,除了晚歸的旅人,並沒有過分的喧囂,恍如一泊雪色與月光融匯形成的,小小無瀾的汀湖。
簡寧鼓足勇氣,在說完道謝的字句後,直視江衍鶴的眼睛。
“要幸福,要和那個人好好的,順便,期望她能今晚獲獎!”
簡寧眼眶微湿,在國內的最後一夜,用簡寧名字的最後一天。
從明天開始,她就是自由的溫瀾了。
再見,北京的雪。再見,永遠最感激的人,小汀。
“嗯,我替她,祝你一路順遂。”
江衍鶴用字言簡意赅,看著遠處的深雪,眼底有笑意在流淌。
他終於替她了結了所有,可以站在那個人身邊了。
雪光湧進他的雙眼,靜謐,沉寂,卻暗藏著思念波濤。
十年暗光行走,終於到了春夜前面的晝。
-
這不是禮汀第一次獲得最佳女主角,卻實實在在地是最後一次。
因為她已經宣布退圈了。
被點到名的那一刻,全場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因為她再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無論是祝福也好,還是釋然也罷,或者對她的鑽研演技和圈內毫無差評的為人也好。
舉著話筒上臺領獎的那一刻。
禮汀提著禮服裙,深以為自己已經進入了姜霧的角色。
“感謝在無數瞬間支持我的劇組成員,教會我曲起拇指,摩挲刀柄是否開刃的道具老師,和陪伴我反復練習一個動作的武指和編劇,以及導演和制片。大家都知道,近半年的時間,我都被一些負面新聞纏繞,後來又得到陸續的澄清和道歉。我想,可能很多年以後,哪怕不拍戲,我還會因為各種原因出現在大家面前。”
主持人三言兩語,挽留嘗試著挽留退圈的禮汀:“大家都很難過,覺得你應該留下來,拍攝出更好的作品。我看後臺的留言中,他們都在表達對當時說你拍攝不雅照的愧疚,因為我們都知道你是為了幫助同學。你能選擇原諒他們嗎?”
之前,滿天飛的惡意,無休止的咒罵。
禮汀始終在波瀾不驚。
就像現在,她安安靜靜地凝望著鏡頭。
“我一直有給他們信任,讓他們看到軟肋。雖然這些經歷,就像刀架在羔羊脖子上,讓我覺得人言可畏。下次遇到同樣的事,在看清真相之前,不要率先給我批評的目光。”
她的輪廓很美,是令人想要挽留和落淚的那種易碎。
“到不了原諒那麼嚴重,如果大家下次面對謠言,能夠稍微相信我一次,我已經心滿意足。”
說完,她捂住深v領口,眼睛湿潤,深深地對著臺下鞠了一躬。
頒獎晚會結束,走出會場,楊舒彤激動的抱住禮汀。
她顯然比禮汀本人還興奮。
披上大衣的禮汀溫柔地回報住她,手掌輕柔地拍打楊舒彤的後背。
“今年謝謝你陪伴在我身旁。”
伴隨著悠揚的提琴演奏聲,禮汀的手機響起來。
電話是徐傑打來的,前方響起車輛的鳴笛聲。
給徐傑搭橋的夏元渡笑著走上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