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哥哥是因為自己,才陷入生命危險的呀。
她轉過身,透過眼前的伸縮玻璃牆,看著遠處窗外的大海,有一種溫柔的刺痛在她胸口漸漸彌漫開來。
禮汀依稀記得,開槍的,是那個指路的人。
那個人也是,江衍鶴在演講的時候,帶她繞路的人。
原來那天,為了保護她,他正在被人威脅。
為了讓她活在甜蜜的童話裡。
他為她到底付出了多少。
沒有她,他一定會過得更好,也更安全吧。
她沒有出彩的地方,一切的光環,都是他賦予她的。
他要收回去了,她有比其他人強多少呢。
禮桃惡狠狠地哼了一聲:“江衍鶴不會從來沒告訴過你吧?我真替他感覺到不值!”
不值嗎。
換成別人,是不是更適合和他在一起。
不想再執著了。
因為朱茵敏和蔣嘉禾也在不斷要求她兌現承諾,他們用藥救了人,要求她按照承諾離開江衍鶴。
畢竟她用他,交換了那幾個人的命,很多很多家庭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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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腔好酸。
小小地抽噎著,吸了吸鼻子,眼睛湿潤了。
禮汀想起了幾年前,她在科莫湖的那棟別墅裡,被他囚禁著。
她在他的書櫥上讀的萊昂納德·科恩《渴望之書》裡那截短詩:“You go your way,I'll go your way too.”
“你走你的路,我也走你的路。”
哥哥,一定很辛苦吧。
我不要再讓你受傷了。
她脊背顫抖著,忍著淚意勉強回過頭,微笑著對翡珊說:“我會給你交代的。”
禮汀打開試衣間的門。
熹微的晨光從船舷的桅杆端,一點點遊過來。
朱茵敏也在人群裡。
陷入各種官司的蔣嘉禾也來了。
他是來找禮汀兌現承諾的,他正坐在圓形的白色休闲桌前看報紙。
朱茵敏在一旁喝提神的現磨黑咖。
一邊遠遠地眺望著站在船頭甲板上的那個人。
朱茵敏目光的朝向,江衍鶴正在欄杆前,和賓客寒暄著。
時間還早。
他並沒有換禮服。
慵懶的黑色居家服襯得他舉手投足倜儻又風流,男人寬肩窄腰長腿。
腹肌和鯊魚線被衣料攏住,卻更性感到勾人浮想聯翩。
周圍有人端著香檳遞煙抵到他唇角。
他自然的咬著濾嘴,卻謝絕了點火的提議。
江衍鶴根本沒有為昨夜的事情困擾。
他的眼睛很黑,散落的額發垂了一點在眉骨尖,唇角幅度明顯。
他很快就注意到她了。
他站在高處的,小情人。
看見禮汀換好了婚紗。
他很難得得對她挑了眉,看上去很壞的樣子。
就好像他和她,有著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關於昨晚的。
男人抬起手,露出修長流暢的小臂,和靛青色的靜脈。
一截白色的繃帶纏在他的手腕上,就像一隻白蝴蝶停留在那裡。
“你打算怎麼給交代?”
禮桃也看見江衍鶴了,可她敏銳地發現禮汀並沒有和江衍鶴生出嫌隙的意思。
她在身後咄咄逼人地問,“現在Phallus被限制出境了,沒在船上,如果你們回國,讓他知道翡珊在船上受欺負了,我想那天江衍鶴替你擋的槍,還要再擋一次吧。”
“禮汀,你明白現在的情況嗎,江衍鶴必須要對翡珊負責!應該和他結婚的人,不是你。”
“翡珊。”
禮汀在走下樓梯之前,抬頭看向她,眼瞳清澈,裡面瑩然有光。
“被欺負了就要反抗,不用害怕羞恥,你還有很長很好的一生,人生除了愛情,還有很多其他的,更值得我們去體驗的東西。活得開心點,不要想著拿餘生贖罪。”
翡珊正提著禮服長長的裙擺下樓。
她聽完,怔忪了一刻才反應過來,求助似地看向禮桃,問:“她說贖罪是什麼意思?”
東方日出熹微。
謝策清把發蠟往頭頂推開,他換好西裝,別上胸針和袖口。
煙盒放在床頭櫃上。
他想了想,扔在了垃圾桶裡。
在餐廳等餐時,聽別人說這片海域有鯨魚。
他用完早餐,很倉促地往甲板休息區趕去。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格外心慌。
甲板上非常喧鬧。
一大群人站在那裡。
禮汀站在船桅高處的窄門口,穿著婚紗裙的翡珊提著裙擺站在她身後。
“再見了,江衍鶴,祝你和她新婚快樂,恩情我已經報答完,我們互不相欠,永遠不要找我。”
謝策清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嗡了一聲。
就好像警笛不停地長鳴。
然後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奮力地穿過人群,向禮汀所在的露天日光浴床區走來。
“禮汀——”
“小汀,別做傻事!”
海風中。
禮汀最後看了一眼江衍鶴的方向。
她宛如不入世的孤魂,留戀地看著眼前最後一抹光線。
真的,哥哥,如果我走後,你要和別人在一起的話,我祝福你新婚快樂。
然後她扔下婚紗裙擺,沉沒進波瀾壯闊裡。
水面卷起一點浪花,但是她太纖瘦了,連落水的聲音都不大。
太陽升了起來,浮光躍金,藍色的水面,一片潋滟的紅。
身後傳來山呼海嘯一樣的驚呼聲,船上的賓客都紛紛喊叫著她的名字。
“禮汀——危險——”
“救生員呢——”
“快來救人,有人落水了”
海浪席卷過來,瞬間淹沒了她。
跌進水裡的那一刻。
她看見江衍鶴不假思索地踩上親水平臺,打開防護牆,踏上遊泳梯,眼神裡滿是陰霾和擔憂。
他比所有救生員都快地,跳下水來了。
那個人,一直都知道她的懦弱,知道她身體沒辦法離開他的猶豫,知道她不想被釘上恥辱柱的驚慌,以及害怕他移情別戀的不安。
逃走了好多次,他一直能準確地找到她。
幫她隔擋所有的流言和譏诮,讓她逃避各種惡意和傷害。
可她連昨天晚上,都在用壞心眼算計他。
哥哥,汀汀是一個很過分的人,不值得你如此自我犧牲的付出。
這一次,不是你給我自由,而是我給你自由。
你教我要學會好好愛自己。
你能答應我,我走後,你也不要傷害自己嗎?
“報道感君憐一晌。”
一晌,五年,已經知足了。
“要幸福,哥哥。”
很苦,很澀。
海水,真冷呀。
這樣就沒人看到我的眼淚了。
“為你化作泡沫都可以的,為什麼偏偏,你要跳下來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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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畫冊部分引用了2015年《vision青年視覺》164頁K8 HARDY
2.雖然引用了小津安二郎,但我並不贊同他的zz立場。
第104章 似鶴歸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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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呢。
他和她就快結婚了啊。
救她幾乎算的上一種條件反射。
在禮汀輕緩地,溫柔地說完那段告別的話以後,根本沒來記得給他反應的時間。
離開的話言猶在耳。
說祝福他新婚快樂。
說恩情已經悉數報答。
說和他已經兩不相欠。
說讓他永遠也不要找她。
他甚至看到,禮汀對他很輕很慢地笑了。
她嘴角上揚,就像他開著直升機去斯裡蘭卡島找她的那一次,她看見他的笑一樣。
周圍人都在尖叫,咆哮著,大驚失色地呼喚著安保過來救他。
翡珊更是嚇得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禮汀,你這個瘋女人!你不要命了?”
贖罪是什麼意思?
翡珊想過一萬遍這件事的發展,甚至連禮汀為了達成朱茵敏的承諾,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來報復江衍鶴,這種八點檔的狗血劇情,她都可以接受。
在葉澤川那裡,翡珊知道了朱茵敏和蔣嘉禾的感情。
總有一天,朱茵敏會幡然醒悟,放棄江衍鶴。
翡珊今天真的是打算,坐收漁翁之利了。
萬萬沒想到,禮汀居然能如此破釜沉舟。
一葦所如,萬傾茫然。
隻有真正站在大海上,才知道海浪的可怕。
更何況沒有保護措施,這樣沉下去完全是死路一條。
她徹底的,決絕的,從十幾米高的地方落入水中,被海浪瞬間吞沒。
禮桃也嚇傻了,顫抖著,嘴唇發白,不靠著欄杆沒辦法站起來。
她是恨著禮汀的。
也許是代償心理,也許是自戀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