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沒有一分錢又窮又餓蜷在潮湿的小房間流淚的自己。
想盡各種辦法想成為他的例外的自己。
“翡珊應該已經下藥了吧,我不知道她是下給江衍鶴了,還是給她自己。”
葉澤川加重了語氣:“禮汀,你就算再無所謂,你不怕今晚,他和翡珊發生關系嗎?”
禮汀依然安靜地撐在扶欄上站著,一言不發。
“翡珊帶著她的化妝團隊和婚紗來了,她想要做什麼,不用我提醒你吧。”葉澤川說。
他頓了頓:“蔣嘉禾已經收到法院傳票了,開庭的日期也近了,他這麼耗盡心力,不就是為了求一個朱茵敏和江衍鶴的姻緣嗎。”
“嗯。”禮汀輕描淡寫:“這件事我知道。”
“你沒愛過江衍鶴,對不對?”葉澤川問。
“她們的目的,你都了如指掌。”
禮汀回頭望他,眼眸宛如氤氲著霧氣的湖澤:“那你呢。”
她唇齒間的絮語曖昧又纏綿:“怎麼有的人,這麼多年了,目的還是想得到我啊。”
葉澤川被她看著,從來不知道純愛是什麼的浪蕩男人,忽然耳根有點熱。
“我......我隻是和你權衡利弊而已。”
禮汀悵惘地笑了笑,說:“我知道,我又沒說你喜歡我。”
她的眼睫有一些潮湿的痕跡,低垂著頭,很輕很慢地說:“得到我以後,就可以和江衍鶴談判,講條件,用我威脅他,換取葉家在日本的仿制藥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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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然如此抽離的,清醒的,判斷他的動機和目的。
葉澤川有些手忙腳亂,聽完卻慌了:“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你別難過.....你是不是哭了。”
他很想告訴她。
他從來沒有把她當成籌碼或者交換條件。
“你要是真不想待在他身邊,我.....我可以照顧你。家裡有我哥撐起來,我可以陪你到處遊山玩水。你不喜歡我身邊那些人,我就不帶別人騷擾你,不對你下藥,不強迫你。”
葉澤川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他用來吸引她的手腕,江衍鶴什麼都能做到。
那個比他英雋,自帶光芒,聚焦所有目光,身居如此高位,卻從不藏汙納垢的男人。
她真是菟絲子的話,也會選擇更強大的植物敲骨吸髓,而不是他。
還沒等他說完懇切的話語,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就被震動的聲音打破。
電話另一頭是翡珊。
葉澤川臉色難看了起來。
如果江衍鶴真的和翡珊上床了,對方怎麼可能還給他打電話呢。
江衍鶴可沒什麼讓別人聽他床上聲音的癖好。
他不太想接這個電話,往側邊避了一下,想要躲開禮汀的視線。
禮汀此刻正沉緬在她自己的情緒裡面。
很累了,真的很累了。
哥哥,我不知道怎麼做才好了。
也許待在他的身邊,懦弱又膽怯的活著,會被迫活在所有人的口舌中,被他們詬病配不上他。
享受他對自己的獨佔的同時,也會害怕他的偏執和反復。
美化觸覺和感官,沉淪在罪惡的愛欲裡,為了留住他不停地被他索求,再為了鞏固他身邊的位置,不斷地生小孩。
也許,從來都沒有一把鑰匙,解得開,那個男人束縛住她的鎖。
他每一次的親吻,撫摸,壓制,環繞,就好像有細密的線,從他的身體裡長出來。
捆綁住她,纏繞著他。
“翡珊,你冷靜點....行,行,我知道了,你別喘了,喘得我心裡發慌。”葉澤川聽到電話那頭翡珊的聲音。
他壓抑下心裡的躁動,心裡一陣一陣地發緊。
電話那頭。
“快來啊,他走了,我現在要死在床上了,好難受。”
翡珊被藥物折磨的汗水混著發絲,黏在身上。
她扭動著身體快受不了了:“無論是誰,救救我,真的快不行了。”
翡珊作為Phullas的小女兒,中意混血,身材比模特還要勻稱。
她錦衣玉食長大,會多種外語和樂器,大提琴和豎琴彈得宛如天籟。
這個世界上有幾個男人能抵住她的挑逗。
葉澤川感覺心裡燒起了燎原之火。
“等著,老子來撫慰你。”
-
謝策清扶著爛醉如泥的蔣蝶回到臥室。
他給手腳不老實的人蓋上被子,在沙發呆了一會兒,實在睡不著。
在德國的這幾年,他煙抽得很厲害。
現在嗓子痒了,便起身去樓下的休息室再解決煙癮。
休息室除他以外,沒有一個人。
謝策清關上燈,穿堂的海風南北相對,呼嘯著灌進來。
風很大,手上的火星跳動,他眼眸閃了閃。
想到了一些舊事,有些痛苦地蹲坐下身,抱著腦袋,身影越發寂寥和頹唐。
他給禮汀發了很多短信,很多條,都沒有等來回復。
他不敢想象,就在這個船上。
他渴慕的人在他兄弟的懷裡被那個人親著摟著。
現在心裡愈發難受。
“謝策清。”
魂牽夢縈的聲音,被海風吹過來。
她站在休息室門口。
禮汀叫他的音色,很特殊,尾音會提起來。
纖細的影子長到了他的腳畔,謝策清慌亂地起身,把她迎進來。
兩人很久沒見,她還是記憶裡的模樣。
禮汀穿著睡裙,裙擺是那種垂墜下來的樣子,搖搖欲墜,看上去柔柔地一抹。
“睡不著嗎。”
倒是她先開了口。
“沒有.....”
謝策清很想說,我就是來嘗試著偶遇你的。
還以為,是奢望呢。
夜風裡,他嗅到身邊的人身上有淡淡的酒意。
她身上還有那個人留下來的愛痕,他很想問她最近過得好不好。
學生時代的莽撞已經被生活磨平了。
他試探了幾次,想要開口。
幾個月前在巴黎,被她欺哄的往事。
過往種種,兩人之間的糾葛,他都可以忽略不計。
她可以為了她的目的,隨意的利用他,無論什麼情況。
隻要,她別遠遠的隔著,逃避他,厭棄他。
得不到的感覺就像心裡的創口不斷被回憶摳破。
從那個雨夜,抱著湿漉漉的小貓的她,和他偶遇以後。
他把她放在心裡一隅,成為了他的白月光。
“我....”
“噓。”禮汀對他眨了眨眼,把食指豎在唇間:“安靜哦。”
“我懷疑,我身上有定位器。”
她的聲音沁涼又溫柔,似是安撫:“你知道有什麼地方可以避開監控,讓我去躲一躲嗎。”
謝策清心裡還沉浸在情愛裡,微微有些詫異:“什麼?”
其實,他從慕尼黑回國很久了,這次也是轉機來的。
國內對禮汀的網暴,他略知一二。
江衍鶴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和她結婚。
他的夢,碎得徹底。
“我做了一點壞事。”禮汀的聲音被月光浸沒。
她半蹲下來,湊近對他笑,長而卷的睫毛顫巍巍地翕動:“我從不寧失不經,輕症也要下猛藥。”
“翡珊此刻呀,睡在江衍鶴的床上。”
翡珊對江衍鶴不死心,遲早她都會想方法爬上他的床。
如果她親手去解決那人周圍的狂蜂狼蝶的話。
這樣永遠沒有盡頭,不如甩手離開,全部都交給他處理算了。
與其永遠憂慮著岌岌可危的地位。
往後的日子裡,離開一秒也如芒在背,不如徹底斷了翡珊和江衍鶴在一起的可能。
“你在躲江衍鶴嗎?”謝策清心念一動,小心翼翼地問她。
“沒有。”
禮汀輕聲說:“我並不認為他會出來找我。我隻是想找個地方安靜一會兒。”
“所以現在,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她目光和他齊平,似懇求又無助:“不用你陪我,找一個地方讓我呆一會就好了,別和任何人說我在那裡,然後你裝作沒有看見我一樣,回去安穩睡覺,你可以答應我嗎?”
“我答應你。”
謝策清拽住她手腕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回到了十九歲。
海風中她的白裙烈烈飄飛。
月光下,海浪一層一層的卷過來,每走一截船舷。
他都小心的觀察著監控,然後帶她來到處理排水和電路的配電房。
“我真的很開心,因為你會來找我求助。”謝策清避開安保人員,親自把禮汀送到了電路圍繞的房間裡。
他站在門口舍不得離開。
“那個號碼.....就是今天給你發消息的號碼,我已經用了六年了。”
謝策清剛毅的臉上,有微微的動容:“我還會用十年,二十年,甚至六十年。”
“不管你在什麼地方,不管你遇到什麼情況,你隨時打這個電話,一定打得通。”
剛才他拿著她的手腕一路攥過來。
禮汀的皮膚滾燙,雖然對眼前的人沒有旖旎的心思。
她還是用另一隻手捻著剛才他觸碰的地方,活動了一下腕骨,對他笑。
“說這樣惆悵的話幹嘛,以後你又不是見不到我了。”
“可是......明天以後,我們再也沒有可能了....我真的....禮汀.....我.....”
謝策清呼吸都在顫抖,千言萬語湧上心間,他連完整的表達胸臆,也變得吞吐起來。
月光下,兩人甚至能感受到空氣裡塵埃的飛舞。
禮汀開口了。
“十年前吧,我十五六歲的時候,總覺得看不見未來,寫不完的試題卷和捉襟見肘的生活。別的同學周末回家去看望父母,我無處可去,中秋節,就一個人躺在操場上看月亮,直到燈光熄滅,保安趕人,我醒過來,耳機裡的聽力循環了一個小時了。那時候我在想,或許我死在哪裡也沒人知道吧。可我想活著,我覺得我的人生不應該就這樣戛然而止。”
“我記得你之前,不愛抽煙的。日子的車輪往前過著,憎恨生活自我抱怨,也會漸漸老去。困囿於前程舊事裡,沒辦法振作起來,渾渾噩噩地蹉跎時間,都不是十八歲,拖著我走向岸邊的少年。”
謝策清聽完,眼睛有些湿潤,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的情緒外溢。
禮汀微笑,身上有月光流動,她置身在光華裡:“我也,我也不會換電話號碼。我等著有一天,不用依靠家裡,你也能獨擋一面,叱咤在你擅長的領域,給我報喜的那天。”
她緩緩地抬起手指,就像五年前,她被關在圖書館裡的那一夜。
兩個人,隔著透明的玻璃的一點縫隙,互相伸出手指,相互觸碰的那一瞬間。
“那你答應我,不要再頹廢下去了,要振作起來,做你想做的事情。”
謝策清吸了吸鼻子。
他觸碰到她的手指,心尖一顫,氣息有些不穩:“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