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珊心緒變化難測。
她一直都知道江衍鶴對禮汀身體的執迷。
“這....”
此刻,她卻瞪圓了眼睛,連聲音都覺得變啞然了不少。
“他....江衍鶴......他把你囚禁起來了,在意大利的這段時間,一直限制你行動嗎。”
禮汀隻是淡淡的說:“在京域的時候也這樣。”
其實她心裡很清楚,江衍鶴是害怕她做出什麼自我犧牲的事情,才會對她做這種事。
愛不僅僅是佔有,享受被愛的快樂,投身入感情的漩渦。
更是,在這個人身邊,就像扶著這個人走,不在這個人身邊,教會她自己走。
他們之間深入對方骨髓的感情,和外人怎麼說得清。
她剛說完。
翡珊的聲音掩飾不了洶湧的情緒起伏。
“他....真的這麼舍不得你離開嗎?”
她眼神掃視著禮汀。
對方可不是什麼蜷在被窩裡,不諳世事的小動物,而是詭計多端,拿捏著江衍鶴全部的情和欲的妖。
“舍不得嗎...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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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汀想,可是他說得更多的是給她自由。
翡珊很快為江衍鶴的行為找到了辯解的方法。
她自我開導道:“他其實也沒有多麼在乎你,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獨佔癖罷了.....”
“嗯。”
“真可惡啊。”翡珊牙關在顫抖,發出輕微的碰撞聲:“被他這樣暴烈的愛著,你一定很得意吧。”
“我沒有。”
翡珊情緒崩潰了。
她的聲音尖利帶著慍怒的哭腔:“你有!你不是要把他讓給朱茵敏嗎?”
“憑什麼,他那麼好,還對你死心塌地,你居然不珍惜他.....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喜歡你哪一點。”
“我模仿了你很久,為此還染了黑發,憑什麼不是我,我也喜歡他很多年了啊。”
翡珊鼻腔酸澀:“你為什麼得到了,還不珍惜。”
“一樣的,讓給你也一樣,所以你想來試試嗎?”
禮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仰起臉,嘴角上揚。
她的眼睛看起來純摯又充滿誘惑:“你也想躺在這個床上,被鎖鏈鎖住吧。你這麼喜歡他,難道你不向往嗎?”
翡珊的心念,狠狠動了一下。
-
海風呼嘯,航線上一絲風也沒有。
門鎖被離開的安保人員關好,就像從來沒有人打開過。
巨大的遊輪很平穩地向前行駛著,裡面大得像一個宮殿。
上千號來見證婚禮的人,安置在各種宴會廳和不同的主題餐裡。
禮汀穿著不合腳的鞋,繞著旋轉扶梯從上面下來。
她走得匆忙,拎著江衍鶴留下的紅酒,卻把長發绾了起來。
浮板道上,澄澈光影影倬倬地照在她的臉上。
勾勒出潔淨又美好的幅度。
高懸的桅杆中上段,掛著一輪澄澈的黃色月亮,清輝朗朗。
葉澤川和兩個黑人朋友從旋轉酒吧出來。
等待了很久,翡珊也沒有聯系他。
他沒有想到翡珊並沒有執行她的計劃。
兩人從幾個月前,巴黎試婚紗的那天,就已經聯系上,籌劃這個計劃了。
翡珊本來的目的,是想告訴禮汀很久之前,在威尼斯槍擊案的真相。
是因為禮汀,江衍鶴才受傷的。
他們想看她心痛愧疚。
葉澤川在吵鬧的音浪裡,詢問翡珊成功了嗎。
對方卻說,她沒有找到一個恰當的時機。
他半眯著眼睛,瞥見上面回廊鏡頭的浮欄。
四十米高的地方,似乎有一個人影靠在那裡。
月亮在海霧間穿行,給她周身縈繞了一層薄紗。
他年少看金基德的雛妓,柔弱無骨的美人,在廢舊的高空燈塔上,被強勢黝黑的水手吞入懷中。
成為他不諳世事時,春夢的畫面。
而且眼前的,還是他很多年前就朝思暮想的人。
葉澤川的心髒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被江衍鶴刺穿的手掌,似乎依然還在隱隱作痛著。
驚鴻一面。
她就像渺遠又神秘的黑洞,把他的愛和恨都被吞噬幹淨。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啊。”
葉澤川順勢坐到她身邊:“還敢當著我的面喝酒?四年前被我在酒裡下藥的往事還記得沒,怎麼不吃一塹長一智。”
“吃一塹長一智的不該是我。”
禮汀淡淡道:“他都幫我報復回來了,我沒什麼感覺。”
“我可以喝這個酒嗎?”
“不可以。”
“喲,不給我喝,你信不信我可以強吻你,喝你嘴裡的。”
葉澤川吊兒郎當地笑了。
“如果你再說這種話,就給我滾。”
禮汀眼神裡沒有一絲醉意,清明無比。
葉澤川似乎沒想到禮汀會講這種話。
她在所有人面前,一直帶著柔弱的羽毛,輕盈,易碎。
他第一次窺見,羽毛下的尖刺。
“這麼兇啊。”
禮汀看了他一眼,拿著紅酒瓶往她嘴巴裡灌了幾口,又被烈風嗆到。
“我累了,不怎麼想說話。”
“謝策清也來了,和蔣蝶一起在下面,他已經找你很久了。”
“......”禮汀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嗯。”
她好似一座冰山,在所有人面前。
唯有在江衍鶴懷裡。
她被熾熱的情意炙烤著,柔柔地,像一陣水霧。
“翡珊和你說什麼了嗎?”
“她沒有。”
“你別喝醉了。”葉澤川提醒道。
禮汀把旁邊的紅酒蓋上軟木塞:“其實我從來都沒有喝醉過。”
她的唇角往上翹起來,上挑的眼睛看向他:“包括那一次。”
那一次,指的是他給她下藥的那天。
葉澤川瞳孔突然放大。
他想起那晚的記憶,就感覺到手指的骨頭縫都開始疼起來。
他永遠難忘江衍鶴帶給他靈魂的疼痛,原來葉澤川自己才是被玩弄的那一個。
“你....”
禮汀近在咫尺,但葉澤川卻覺得從來沒有看透她。
葉澤川看見禮汀雲淡風清的模樣,艱難的問:“那江衍鶴呢,那天他.......”
“這麼好奇,他在床上到底厲不厲害。”
禮汀漆黑的眼睛注視著他,像濃稠又無法劃開的墨。
旋即,她笑了。
“你怎麼不問問,你手機上閃爍的那個人啊?”
葉澤川猛地低下頭。
他的手機屏幕亮著,上面是翡珊的未接來電。
一條信息追過來。
翡珊:【藥呢,你和我說不是違禁品,你帶上來了嗎?】
-
江衍鶴正在宴會廳的走廊上應酬,恭喜他的富商巨賈們絡繹不絕。
他倚偎著光潔的牆面站著,枝形吊燈的光從他身後暈染開來。
袖口卷起來,手腕上的靜脈起伏,修長的手指捏著玻璃杯。
他的皮膚冷白,比玻璃的顏色更冷寂。
誰來給他敬酒,帶著恭喜的目光,說一些道賀的話。
換做平時這種場合,他都沉晦,不屑一顧。
可能想到兩人的婚禮就在這兩天。
他心情愉悅了不少,帶著攝人心魄的笑,穿梭在衣香鬢影之中。
他記不得他上次,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喝這麼多酒。
應該是在日本那次,在葉澤瀧家裡。
和葉家談判成功,也告誡了朱家,他並沒有和他們聯姻的打算。
可是當他回來以後。
禮汀已經收拾好行李,在回國的航班上了。
她自詡做了壞事,逃避得理他遠遠的,甚至一個人蜷在小房間裡。
每天上課下課都和他沒有交流。
今天不知道為什麼。
他的心緒和那天一樣,一刻也不安寧。
臨走的時候,他把腳腕和手腕的鑰匙都一起給她了。
這些年的糾纏,他已經篤定她不會離開他。
江衍鶴應酬完所有的人,把他們送到鋪陳著雪貂毯的廊道前。
鎏金的愛神像高懸在頭頂上,他在下面目送他們走向樓梯。
直到熙攘人群散去。
他才噙著被別人祝福的笑意,回到了兩人所在的獨立隔艙。
他有點微醺,想到馬上要見到她,無論何時都是期待的。
海浪的拍打聲層疊起伏,仿佛重新回到了十六歲去給她送花的那天。
江衍鶴刷開門前的鎖。
偌大的房間裡,有海風的呼嘯聲。
窗簾是兩人喜歡的白色。
在海浪和月色的映照下,呈現冰川一一樣的藍色,像是被海水洗滌過,一層一層的海浪在上面搖晃。
呼嘯的浪花聲,撞進他的耳朵裡。
讓他心悸一瞬。
很短暫的。
鑰匙已經給她了。
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