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演講的內容和2.0時的宣發會大體上一致,但路辰煥這次的講解更加大眾化,以保證非業內人士也能聽懂,這樣做的目的是吸引更多外界人士來了解,增加公司和產品的知名度。
除此之外,這次還加上了“沙棘”的內容,溫越想要借此機會將搭載了“螢火”plus2.0的“沙棘”進一步推廣。
一切都進行地很順利。
除了有件事情讓溫越無語。
直播到中途的時候,彈幕忽然被一堆跟產品無關的東西霸屏。
[啊啊啊他們好般配!]
[我磕到昏古七!]
[結婚結婚!原地結婚!]
……
這次直播本身也砸了推廣,觀眾在看直播的過程中看到這種彈幕,自然而然把注意力放到兩家公司的總裁身上,科技愛好者的圈子顯然沒有顏控圈子大,直播的轉發量忽然暴漲,有些衝著顏值來看的,也被內容吸引來買產品。
總之就是,“螢火”plus的銷量也漲了些,而“沙棘”的銷量在節後迎來一個新的高峰,比溫越預期的還要高出許多。
在銷量創下新記錄的晚上,路辰煥咬著她的耳朵說:“阿越,全世界都希望我們在一起,你就不能讓我提前轉正嗎?”
“全世界?”溫越微眯著眼睛,“還是你請的水軍?”
路辰煥眼珠子轉了一圈,滿臉訝異:“水軍,什麼水軍?”
溫越:“……”
這麼多年過去,這人某些方面還是幼稚地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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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倒是長進了一些,知道僱水軍,而不是自己親自下場。
看在這波熱度給“沙棘”漲了不少銷量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計較了。
她“哼”了一聲:“轉正的要求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改變。”
“那我馬上努力?”路辰煥的手立馬不老實地從她衣服邊緣裡伸進去。
溫越微微一抖,但迅速鎮定下來,沒有說話,隻是把目光移到懷中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繼續回復著工作信息。
路辰煥見她絲毫不為所動,迫不得已放棄進一步的動作。
過了一會兒,溫越餘光瞟著旁邊委屈抱著枕頭的某人,嘴角微揚。
*
第二天,監獄那邊發來消息,說路博濤想見一下溫越。
溫越原本打算拒絕,但轉念一想,還是決定去見一下。
監獄會見室裡,玻璃對面的路博濤滿頭白發,身形瘦削,全然不復平日裡的威嚴模樣。
他半垂著頭,沒說話。
溫越也不主動找話題,就看著手表。
她時間寶貴,最多給路博濤十五分鍾,如果時間到了他還不開口的話,那她肯定會起身就走。
十分鍾的時候,路博濤終於開口。
他的第一句話是:“小越,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溫越微微一怔,這是她未曾想過的開場白。
若說好奇的事情,她確實是有不少。
比如許黎死去的那天早上,路博濤到底給她說了些什麼。
比如主樓牆上的全家福,明明有她的存在,路博濤為何還留著它。
再比如,路博濤為何沒有想過從旁支過繼一個孩子,而一定是路辰煥呢。
……
離開監獄會見室,溫越出門後,看到路辰煥正靠在車門上等她。
即使穿著羽絨服,男人寬闊的肩背也挺拔如松。
她微微有些恍神。
剛才會見室裡路博濤說的話還回蕩在耳邊。
“你知道的,我和阿黎曾有過一個孩子,可四歲的時候就夭折了。”
“他出生後就得了白血病,我和阿黎的配型都達不到醫生的要求,全國配型庫裡沒有能配上的,我甚至逼迫所有親戚都來配型,也通通失敗,直到辰煥出生後,和他配型成功。”
“盡管一直用著最好的藥,我孩子病情還是越來越嚴重,除了移植已經走投無路,其他配型仍舊沒等到,隻能讓辰煥捐骨髓,那時候辰煥才兩歲零九個月……”
路博濤對路辰煥不僅有愧疚,還覺得這個侄子與他自己的孩子冥冥之中有聯系,才把他當成了親兒子。
因為小小年紀捐了骨髓,路辰煥小時候身體才那麼差,三天兩頭就進醫院,吃點冰糕都會發燒,滑雪的時候,也隻能在室內趴在玻璃上,眼巴巴地看著她滑。
溫越心尖如針扎了一般,細細密密地疼。
還好他完完整整地長大了。
她走到他身邊停下:“你不是說要去見合作方嗎?”
路辰煥為她打開車門:“對方說臨時有事,改到下周了。”
溫越沒有挪動腳步,而是看向他:“你不去見見路博濤?”
路辰煥搖頭:“沒什麼好見的,想說的話,早在很久之前就說完了。”
溫越“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徑直上了車。
兩人到錦江邊吃了頓燭光晚餐,慢悠悠地晃回了路辰煥公寓。
二月末寒潮回流,氣溫接近零度,臥室裡春日卻提前到來。
“舒服嗎?”他貼在她的耳畔說。
“嗯……好多了,但還不夠。”她喃喃著。
“不夠?”他咬住她的耳朵,“那到什麼進度了,你總得給我個盼頭吧。”
“大概百分之五十左右吧……啊……你慢點。”
“才百分之五十?”他的氣息倏然沉重。
“嗯……啊——”她的眼角控制不住地溢出淚水,“六十,六十行了吧?”
“六十?嗯?”
“唔……七十,真的不能再多了。”
昏迷之前,溫越想,果然不能輕易心疼男人。
*
三月三日清晨,溫越和路辰煥帶著許黎的六幅畫出發前往目的地。
即使明知道此次的旅途見不到人,他們也依然遵守約定要按時抵達。
那天在監獄會見室裡,路博濤對溫越說出了他和許黎的往事。
許家曾有個養子,叫許朔,是許黎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
他們兩小無猜,師從一個老師,也兩情相悅。
路博濤初中時就喜歡上許黎,但因為許朔存在,他一點機會也沒有,最後他隻能去和許朔套近乎,和他成為兄弟,再以此來接近許黎。
裴家早年剛剛涉.黑,處理事務還不是很熟練,許朔恰巧路過,意外看到現場。
許朔收集證據想要暗中舉報,他把路博濤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就告訴了他。
路博濤一念之差,去向裴世傑告了秘。
第二天,許朔就失蹤了,有人說最後看見許朔的時候,是在仙遊山的雲隱峰。
那是路博濤頭一次借刀殺人,他心驚膽戰,整日噩夢。
有一天忍不住,跑到雲隱峰去,從上面往下看,他腿一軟,跌倒在地上。
許朔失蹤後,許黎萬般消沉,路博濤趁虛而入,對她處處關照。
三年後,許朔還是杳無音訊,許黎逐漸被路博濤打動,加上家族的壓力,最終和路博濤聯姻。
而許黎和許朔在年少情濃之時,曾在兩省交界的荒原之上約定,他們相識的第五十年,要一起來這裡再看夕陽,並且帶上自己最好的作品,來比試一番。
許黎知道,這麼多年,許朔都沒有回來,恐怕早已不在,但她仍舊決定要遵守約定。
她的一生還算絢爛,唯有許朔是她的遺憾。
許黎找到溫越的時候,她其實已患重病,時日無多,怕趕不上約定的時間,才想著讓溫越幫她帶畫到目的地。
而那天早上,和路博濤吵架,讓她的病提前發作,已至於沒來得及把最後兩幅畫給溫越。
溫越和路辰煥下了高鐵,再打車到郊區,又徒步了一段路,終於抵達目的地。
溫越按照許黎之前告訴她方法,找到了那塊刻著許黎和許朔名字的巨巖。
當年的印記很深,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也仍舊清晰可見。
他們把畫放在身邊,而後在巨巖石上許黎和許朔曾經坐過的地方,席地而坐,望向天際。
在逐漸下沉的夕陽映照之下,遠方的山峰愈顯高大,和玫瑰色的雲交相輝映,濃墨重彩,如許黎最擅長的油畫一般。
沒多久,有一個老人杵著拐杖過來,在他們旁邊轉悠了一圈,最後走到他們身邊,盯著巨巖上的字目不轉睛。
路辰煥忍不住問道:“老人家,您到這裡來做什麼?”
“替故人赴約。”老人說著,把背上的包放下,從裡面拿出六塊木板,上面刻著一些線條。
溫越和路辰煥都意識到了一件事:“故人?誰?”
老人說:“許朔。”
原來許朔當年被推下懸崖,掛在樹枝上,受緩衝作用勉強保住了一命。
這位老人當時還是位青年,到山裡採菌子路過,把他救下。
可惜許朔的傷勢太重,即使苟延殘喘,也活不了幾天,最糟糕的是,他眼睛看不見了。
許朔祈求老人給他六張木板和刻刀,在彌留之際用力刻下了這六幅畫,讓老人在今日到這裡,帶給許黎。而他把身上最值錢的東西,本來要送給許黎的項鏈給了老人,作為報酬。
溫越和路辰煥把許黎的畫展開,和那六片木板放在一起。
“許朔的畫上,有些特徵和伯母畫上是相似的,你們看這山的結構,”路辰煥指著一些線條,看著看著,他忽然頓悟。
“這六幅畫一一對應,畫的是一樣的地方。”
溫越和老人順著他的指示仔細看下來,很快也看出來。
這六個地點是什麼地方?他們無從知曉。
但一定是許黎和許朔有著最珍貴回憶的地方吧。
隔著三十六年的時光,他們的心終究回歸了一處。
“爸,您好了沒?”後方有聲音傳來。
一個青年正往這邊走來,面色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