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頭發捋到耳後,強裝鎮定地坐正。
路辰煥噙笑看了她一會兒,把手拿開,放回到方向盤上:“逗你玩的,我可不想再進去一次,派出所的板凳可硌人了。”
溫越才想起來自己把他送進去過,心中閃過一剎的愧疚。
當然,僅僅是一剎那而已,畢竟那也不能怪她,誰讓他把她丟山上呢。
她哼了一聲:“那是你自作自受。”
“好好好,都怪我自作自受。”路辰煥踩下油門。
他今天車開的平穩且緩慢,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闲話,過了十來分鍾,他們抵達山腳下。
溫越看著近在眼前的盤山公路,頭皮一陣發麻:“要去哪兒?“
“山頂。”路辰煥說。
“去做什麼?”
“到了你就知道了。”路辰煥故意賣關子。
“那你專心開車。”溫越說完,決定閉嘴不再說話,以免再給自己找氣受。
她看著看著,發現山道上並不空曠,往山上爬的車輛還挺多。
這裡也不是什麼名山,又非節假日,怎會有這麼多車,山頂上到底有什麼活動?
溫越愈發好奇起來。
好在山路不算長,沒多久,他們就抵達目標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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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越很快知曉路辰煥此行的目的,剛下車,她就從旁人的談話中聽到了“流星雨”這個關鍵詞。
她在早上看新聞的時候,匆匆掃到過,海城今晚能看到天龍座流星雨,規模不算大,她沒怎麼在意。
路辰煥打開車的後備箱,拿出折疊椅和折疊桌:“走吧。”
溫越見他拿的東西多,伸手想要幫他分擔一下,卻被他果斷拒絕:“你覺得我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也太瞧不起我了。”
溫越也不再客氣,她還稍微有些頭暈,不拿東西她樂得輕松。
總共百來米,沒幾分鍾他們就走到山頂的露營點。
營地裡人不算少,還有準備過夜之人搭的帳篷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場地間。
有小情侶坐在帳篷旁邊,偷偷摸摸地接吻。
溫越一路走過,起碼看到了五對。
路辰煥挑了個靠邊的空地,把折疊桌椅展開擺好,然後從背包裡掏出一個袋子,把裡面的東西放到桌上,是水和零食。
溫越提醒:“明天要上班。”
這麼折騰著一路上來,時間已經接近十點。
晚飯才結束不久,一時半會兒定然吃不下零食,他難道想在這裡等很久麼?
“一個小時,下山開回去,十二點左右能到家。”
“十二點?你把我當機器啊?”
“車上可以睡。”
溫越:“……”行吧,根本說不過。
滿天星鬥如細鑽般鋪撒在墨色天幕之上,孤月隻剩彎彎的一輪。
流星尚未出現,天空有些寂靜。
大地上卻並不安靜,即使他們所在的這塊地離人群有幾米,嘈雜聲還是很幹擾談話。
路辰煥名正言順地往溫越身邊靠了靠,兩人的肩膀隻有一寸的距離。
他側過頭,湊到她耳邊:“阿越,這些年你還看過流星雨嗎?”
溫越回憶了一下:“看過七八次吧。”
“能堅持自己的愛好,挺好的。”路辰煥故作不經意地問道,“都是和朋友一起看的麼?”
擱這兒試探呢。
溫越盯了他半晌,才“嗯”了一聲:“有時候和朋友一起,有時候自己看的。”
她上次看流星雨,還是在讀研時期。那時候她去物理學院蹭課,認識了幾個學天體物理的朋友。雖然沒聽幾節課,溫越就沒再去蹭課,但這幾個朋友還一直有聯系,會約著一起出去活動,包括看流星雨。
畢業後進華爾街,工作忙碌,就沒有機會看流星雨了,畢竟等待的過程太漫長,她沒有那麼多空闲。
“以後你不用自己看,需要的時候,我都會陪著你。”
路辰煥悄悄伸出手,想要覆蓋在溫越的手背上。
還未等他觸及到,人群裡傳來一陣驚呼。
他們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天空上有流星一閃而過,隻來得及捕捉最後一瞬的尾巴。
“專心看,少說點有的沒的。”溫越不動聲色地把放在身側的手收回放到膝蓋上,阻止了路辰煥的計劃。
路辰煥“哦”了一聲,悄悄把椅子往她那邊挪了挪,肩膀和她徹底貼在一起:“你要是還覺得有些醉的話,可以靠在我肩膀上。”
溫越也把椅子往旁邊移動了一些,始終和他保持一公分的距離:“我清醒的很。”
接下來好幾分鍾,都沒能等到第二顆流星。
路辰煥撕開一包薯片,直接拿起一片遞到溫越嘴邊。
溫越拒絕:“……我還飽著呢。”
路辰煥“哦”了一聲,把薯片放到自己嘴裡,嘎滋嘎滋咬起來,他晚飯時操心的事情太多,引導話題,提防對手,還有關心她,確實沒怎麼吃飽。
又過去十分鍾,伴隨著人群的尖叫,第二顆流星出來了。
比剛才那顆更顯眼,周圍帶著淺淺的火光,但也是轉瞬即逝。
山風吹過,帶來絲絲涼意,路辰煥脫下外套,披在溫越肩上。
“我不冷。”
溫越本想拒絕,可下一刻,直接打了個噴嚏。
路辰煥:“不冷?”
溫越:“……”
路辰煥笑了笑。
現在還無法像十年前一樣可以隨意地擁抱她,也沒有辦法十指相扣,但能這樣單獨並肩坐在一起,聽著彼此的心跳聲看滿天星辰,他已是萬分滿足。
流星漸漸多起來,間隔都沒再這麼久。
第九顆流星雨出來的時候,路辰煥輕輕喚了一聲:“阿越。”
“嗯?”溫越側臉看向他。
如蜻蜓點水一般,他的吻落在她臉頰上。
還未等她回神,溫熱的觸感已然離去。
溫越一怔,隨即指尖觸碰了一下被他親過的地方,下意識地說:“你吃完薯片擦嘴沒有?”
“哎呀,好像忘擦了。”路辰煥一拍腦袋,眼珠子轉了轉,從包裡拿出一張湿巾,裝模作樣地擦了擦,然後湊過來,“擦好了,再來一次。”
他並沒有得逞,因為溫越已經伸手擋在他們之間。
她推開他的臉:“你想得倒是美。”
這人真的是,一次比一次得寸進尺。
上上次是頭發,上次是眉間,這次是臉頰。
再這麼放任下去,豈不是要親到嘴唇了?
“阿越,我今天吃醋吃的太多了。”路辰煥並沒有放棄,吻直接落在她的手背上,“所以得再親一下,心裡才能平衡。”
平衡,平個鬼衡!
溫越懶得跟他掰扯,把另一隻手伸到他面前:“還有沒有紙巾,給我一張。”
路辰煥沒有動靜。
溫越瞪他:“你就擦了你的嘴,沾到我臉上的調料怎麼辦?”
路辰煥這才從包裡又翻出一片紙巾遞給溫越,語氣裡酸溜溜的:“你和段知行都已經分手這麼久了,你還那麼聽他的話。”
溫越慢條斯理地把臉頰擦幹淨後,說道:“我和他是分手很長一段時間了,可還是朋友,他是為我身體考慮才勸我的,我總不好不聽吧。”
路辰煥心裡樂開了花,她這等於在和他解釋,她和段知行目前沒有特殊的關系。
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問:“那你不聽我的勸,是因為我們現在不算朋友嗎?”
溫越一下子被問住。
她沒法直接否認他們是朋友,可說是朋友又好像有些不太合適。
畢竟,哪有朋友動輒就親的?國外貼面禮也沒有這樣的。
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定義他們現下的關系。
她撇開臉,轉移話題:“專心看流星,本來就不多,別再錯過了。”
天空中又過去幾顆流星,人群的尖叫聲已經少了許多,沒最初那麼驚奇。
在第十八顆流星過去後,路辰煥輕聲說:“阿越,下個月算法寫完後,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如果算法能當聘禮就好了,可顯然是不夠的,他明白這點。
所以,他訴求的隻是一個追求她的機會。
溫越抿了抿嘴。
什麼叫給他一個追求她的機會?
他現在這幅死皮賴臉的模樣,不就是在追嗎?
這些年來,追她的人不少,都是一步一步按照流程來的,送禮物,約會,表達心意。
從來沒有像他這麼抄近道的,當年一聲不吭地就向家裡要來婚約,先斬後奏,讓她不得不就範。現在動輒就動手動嘴,還在那裡覺得自己很克制。
她沉默半晌,道:“寫完算法再說。”
完成算法僅僅是一個開端,後面還有硬仗要打。
她也不確定那需要多少時間,在這樣的時候,她沒有多餘的心思來認真思考感情方面的事。
路辰煥“哦”了一聲,繼續看天空。
又過了一會兒,溫越低頭看了眼手機,時間已到十一點。
她給蘇茉黃琳還有段知行都發了到家的消息,以免他們擔心,隨後起身:“該走了。”
路辰煥沒有拖延,起身快速收拾好東西。
回程路上,溫越本以為自己不會睡著,沒想到車剛開不久,她就直接昏睡過去,連和路辰煥最後聊的話題都給忘了。
醒來時,外面的景物已十分眼熟,顯然已到她的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