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好幾天沒有下雨,江水挺清澈的, 能清楚地看到水底的石頭與石頭縫中搖晃的水草。
她今日穿的運動型沙灘涼鞋,忍不住上前踏進水裡, 水沒過腳踝, 涼意瞬間上來,舒爽至極。
不知不覺就往前走了好幾米。
路辰煥隨後到了她身後的岸邊:“阿越, 不是說考完就讓我親……”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記得了。”溫越背著手,單腳站裡,一隻腳微微抬起, 讓江水緩緩流過腳背。
路辰煥一怔,她怎麼說話不算話啊。
聲音頓時委屈起來:“阿越——”
溫越停頓好幾秒,才轉回身,朝他招招手:“阿煥, 過來。”
招完手後,發現自己的動作有些像平時招貓貓的手勢。
不過路辰煥好像並未發現異常, 徑直向她走來。
在他走了幾步後,溫越才意識到他這麼過來鞋襪都會被浸湿,待會兒上岸了肯定難受。
她調轉手心,作出停止的手勢:“等一下!”
路辰煥立馬停止,眼巴巴地看著她。
好乖。
溫越忍不住想。
她動身往岸邊走回去,一直走到他面前,然後往四周張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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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渺和裴天旭在不遠處打水鏢,背對著他們,其他路人也沒有注意到這邊的。
於是,她終於下定決心。
她一把扯過路辰煥的衣領,在他臉頰上輕輕啄了一口。
路辰煥顯然沒有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
還 未等他反應過來,溫熱柔軟的觸感就離他而去。
“……就親臉啊?”
路辰煥回過神,摸著臉頰,呆呆地問道。
“不喜歡就不親了。”溫越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踏水往李渺和裴天旭那邊走去。
“诶?”路辰煥連忙追上去,“喜歡,我當然喜歡!”
開什麼玩笑,不管是親臉還是親其他地方,親親這種事情肯定多多益善。
溫越是在第三天才去對答案的,因為路博濤問起這事來,她不得不去。
今年題目的難度和去年接近,如果估分準確,應該是二等獎中上遊的水準。
路辰煥聽完她的估分,很是失落,心裡期望她是搞錯了。
但他知道溫越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多半這就是最終的結果。
一周後成績下來,溫越不出所料地拿到國二。
分數比她估的高一些,離國一僅差十分。
路辰煥悶悶道:“哪怕再多做對兩道選擇填空題……”話未說完,立刻閉嘴,怕自己的話讓溫越更難過。
溫越卻很平靜,她沒覺得有什麼可惜,平心而論,這次考試她還算是超常發揮。
而且,就算能拿到國一,拿不到一定的名次,也進不了國家隊。
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隻是……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和路辰煥,還有李渺他們幾個朋友朝夕相處了。
因為已經提前估過分數,路博濤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他說:“這次沒有進國家隊,但分數其實差的不多,明年必須得進。”
“我明白的,父親。”溫越順從地回答說。
她已經做好決定,表面上假裝繼續競賽,但實際上她會把精力都投入到高考之中。
錢皓約溫越出來了一趟,祝賀她拿了國家二等獎。
“小越,你還參加高考嗎?我聽說國家二等獎可以選擇保送了。”
溫越:“我沒有選保送,還是要參加高考,但有不少降分錄取的選擇。”
國二能拿到的保送名額也很有限,而且保送隻是針對數學相關的專業,溫越不可去讀純理論的學科,而且能籤約的學校中也沒有包含她的理想院校。
錢皓問:“那你想讀什麼專業?”
“金融。”溫越說。
“路家讓你報的?”
“我自己想報的。”
錢皓問了問她為何想報,她隻說是喜歡,於是他沒有再追問,隻是讓她加油,並告訴她,他的工作這幾年不會變動,有需要的時候盡管找他。
七月中旬,一班同學組織了一場聚會。
這次一班的競賽成績很不錯,總共有七個人進了國家隊,計算機路辰煥他們隊伍三個,數學裴天旭和另一個男生,化學和生物各有一個。唯獨物理一個都沒有,據說火鍋對此很是挫敗,連續幾天都蔫了一樣,連人都懶得罵。
還有四個人拿了國一但名次不夠進國家隊,也拿了top2的無條件一本籤約,拿國二國三能拿top10一本籤約和降分錄取的也有十來個,一大半的同學都已經不用把全副身家堵在高考上了。
進國家隊的同學,雖然都拿到了top2的保送,但大多是想申國外的offer,以後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於是班委們商議過後,組織了這場聚會。
聚會的地點在一個酒店的宴會廳,大廳前方有個舞臺,飯吃到一半就熱鬧起來。
活動積極分子們已經上臺唱了好幾首,有人提議要班裡的情侶們都來情歌對唱,優先拿裴天旭和李渺開刷,把他們推到了臺上。
裴天旭接過麥克風,也不說話,隻是含笑看著李渺。
李渺擺擺手:“別了,我唱的不好。”
眾人也不管,隻是起哄,拍手叫喊著:“來一個,來一個!”
李渺實在拗不過,隻得接過麥克風。
裴天旭先唱男聲部分,極有磁性的低音從麥克風裡流淌出來,全場一下子安靜下來。
輪到女聲部分,李渺慢了半拍才開始唱。
李渺開口後,在場眾人都愣住了,連溫越也是。
她就說怎麼從沒聽到過李渺在她面前唱歌,原來她也是個五音不全的,和路辰煥簡直不相上下。
難怪都說上帝給人打開一扇門,必然也會給人關上一扇窗。
李渺唱著唱著,自己都聽不下去這種程度的跑調,邊唱邊笑,最後忍不住捂臉,就隻剩下笑,一句也唱不出來。
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一時間歡聲笑語滿堂。
溫越也忍不住捂嘴笑。
李渺笑岔氣了,實在是唱不下去,最後幹脆丟掉麥克風,撲到裴天旭懷裡躲起來。
大廳裡的起哄聲,拍手聲,嚎叫聲此起彼伏,宛如群魔亂舞。
溫越倒不覺得吵鬧,反而像欣賞著一幅畫一樣欣賞著眼前的景象。
她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快樂是會傳染的。
她的目光不經意地移到旁邊,忽然看到付東至正盯著舞臺上抱在一起的兩人,目光有些黯淡。
溫越察覺到了點什麼,但她來不及細想,沙發旁邊的座位忽然一沉。
一陣酒味,混合著薄荷味的清香一起飄香她的鼻尖。
“溫越,路少就交給你了!”有人說。
路辰煥剛才喝了一杯紅酒,沒一會兒就不太正常,走路跌跌撞撞,幾個男生趕緊把他扶到溫越身邊。
“好。”溫越應下後,往旁邊看去。
少年靠著沙發背,滿臉通紅,眉頭緊蹙,睫毛撲閃著,似乎想要睜眼,卻怎麼也睜不開。
剛知道路辰煥酒量不行的時候,還是小學二年級的一場世家間的聚會上。
那時候他也不知道被子裡裝的是酒,當成飲料喝了半杯,還說味道不好,沒一會兒,整個小臉就變得紅撲撲的,走路都搖搖晃晃,直接往地上撲,要不是溫越反應快接住了他,他就會臉朝地給撞毀容了。
當然,最後的結果是她當了路辰煥的肉墊,回去後屁股痛了好幾天。
這人怎麼知道自己不能喝還喝?
溫越無奈地從包裡掏出紙巾,準備給他擦擦臉。
紙巾剛碰上去,路辰煥忽然睜開眼睛:“阿越,我不想去國家隊訓練,不想去北城……”
溫越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一邊給他擦著臉一邊柔聲問道:“你不去,那渺渺和東至怎麼辦?”
“他們可以找其他人。”路辰煥聲音悶悶的。
溫越一愣,隨即眉頭微蹙:“你們都組隊這麼久了,你現在說讓他們去找別人,是鬧著玩嗎?”
還好現在環境比較吵,周圍的人都聽不到他們的話,不然哪怕是醉話,李渺和付東至知道了也肯定不好受。
而且,路辰煥要是真的為了不和她分開就放棄去國家隊,家長們不知道會怎麼想這件事。
路辰煥喃喃道:“可是我不想去,我不想離開你,一天看到不到你,我就害怕。”
酒後說的話才是真心話,無論前些天他如何表現地不擔憂接下來的分別,但從內心深處,他根本不想接受這樣的結果。
溫越一頓,收起紙巾,拍著他的背,輕聲道:“短暫的分別一定是為了更長久的重逢。”
語氣裡卻有些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眼底也是一片茫然。
“長久……重逢……”
路辰煥低聲喃喃,扣住了她的手,舉起來,一同放在面前。
今天是同學聚會,沒有老師,他們戴了那對八十八塊的戒指。
因為臺上在表演,宴會廳的燈光五顏六色,打在戒指上,閃著斑斓的光。
正當溫越不明所以的時候,路辰煥忽然伸頭,往前咬去。
溫越一驚,以為他是要咬自己的手,來不及閃開,隻能閉上眼睛。
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發生。
路辰煥一口咬上了她手上的戒指。
“這樣我們的戒指就不會和別人的撞款式了。”他松開口,搖晃著腦袋說完後,又在自己的戒指上咬了一口。
溫越看著對戒上的折痕,一時間哭笑不得。
還未等她說些什麼,路辰煥湊到她耳邊:“阿越,明年你一定會進國家隊的,對吧?”
說完後,他倒在她肩膀上,一頭昏睡過去。
因為路辰煥喝醉了,溫越有幸逃過一劫,不用被起哄上臺唱歌。
溫越沒有辦法一個人處理路辰煥這個醉鬼,想找人幫忙,首先想到找李渺,結果她剛站起來尋找,就看到李渺手上拿著個空酒杯靠在裴天旭身上,應該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