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軒眼神閃爍:“時間太久了,我哪記得清那麼多細節。”
“這可就不好辦了啊,既然記不清了,那可就沒法證明這些信息的真實性。”路辰煥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造謠可是會構成刑事犯罪的,搞不好要被關進去。”
張宇軒顯然被這話嚇唬住,張開嘴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
見他如此,路辰煥幹脆拉開一旁的椅子在他面前坐了下來,不緊不慢地說道:“沒事,你慢慢想,反正下節課是自習,有的是時間。”
圍著的幾個外班同學見情況不對,面面相覷,紛紛找借口說有事先回自己班上溜走了。
張宇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半晌之後,才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是在網上看到的,是聽別人說的。”
“誰說的?”路辰煥繼續問道。
“路上碰到的,不認識。”張宇軒額前開始冒冷汗。
“這麼說來,在張同學這裡,路邊隨便一個人的說法都比官方通告靠譜?”路辰煥用手指敲打著桌面,“那張同學可知道,傳謠和造謠一樣,情節嚴重都會構成刑事犯罪。”
他的語氣表現的他似乎真的在為此感到惋惜,可明眼人都知道並非如此。
張宇軒咬牙道:“……你別欺人太甚!”
路辰煥一攤手,滿臉不解:“我欺人太甚?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我不過就是在學校裡和人聊天隨便說說而已,至於上升到什麼造謠傳謠嗎?”張宇軒顯然急壞了,漲紅臉高聲吼道:“而且我說的這事跟你有什麼關系,能不能別多管闲事?”
他聲音高昂情緒激動,班裡瞬間安靜下來,紛紛把目光往這邊投來。
路辰煥盯了他兩秒:“對嚯,也確實跟我沒什麼關系。”說著,一手拖住下巴,作沉思狀。
張宇軒見狀,卻並沒有放松,反而覺得路辰煥在憋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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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下一秒,路辰煥一手握拳,一手包住拳頭轉了轉,關節咔咔響。
“可我就喜歡替天行道維護正義啊。”
張宇軒頓時毛骨悚然,他看向四周,投出求助的目光,可此刻看好戲的同學們卻都紛紛移開目光,裝作看不到他一樣,隻顧著自己手上的事,還不時傳來歡聲笑語。他頓時感覺自己孤立無援,氣勢瞬間低下來:“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看著路辰煥的拳頭,語氣在打顫:“我警告你,這裡可是學……學校。”
“這裡當然是學校。”路辰煥放下握拳的手,嗤笑了一聲,“所以我現在就去把剛剛這裡發生的一切轉述給老師,合規且合法。”他語音落下後,起身就要走。
張宇軒的臉上頓時血色全無。
他的成績本來就一直是吊車尾,若是還因此給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真就別想在一班待下去了。
“等等!”他連忙叫住路辰煥,趔趄地擋在他面前,“別告訴老師,你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他的語調竟然帶著哭腔,顯得好像路辰煥在欺負他似的。
路辰煥停下腳步,睨了他一眼:“不告訴老師也行,你現在到講臺上去,承認自己的錯誤並且道歉。”
張宇軒猶豫不決。
路辰煥瞥了眼掛在黑板正上方中央的時鍾,“時間不多了,等會兒上課老師可就來了。”
張宇軒雖極不情願,但著實害怕,不再敢猶豫,站到講臺上,為剛才的胡言亂語道歉。
他的聲音很小,他希望不要被其他人注意,可這時候班上的同學倒是又把目光投過來了,並且安靜下來,讓他的聲音十分清晰。
他心裡怨懟至極,但在路辰煥目光的注視下,也不敢避重就輕,隻得老老實實地做了一番完整的道歉演講。
教室後方,付東至對旁邊的同學說道:“惡人自有惡人磨。”
對方頓了一下,隨即豎起了一個大拇指:“不過這回總能讓這姓張的傻叉閉嘴了。”
上課鈴打響的時候,張宇軒剛好說完最後一句。
他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拖著發虛的腳步下臺,在路過路辰煥身邊的時候,聽到他冷冷的嘲諷:“就你這智商,別說讀書了,就算去當個職業造謠師,也用不了幾次就會進去。”
“還想在這兒混下去的話,這種事別發生第二次。”路辰煥最後警告了他一句。
路辰煥自認為自己並非是仗勢欺人的霸主,但面對張宇軒這種人,他沒必要講道義,若是再發生這種事,他有的是辦法讓他不好過。
他抬腿往前走,沒有注意到背後張宇軒怨毒的眼神。
路辰煥坐回自己座位上後,才發現溫越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座位上,她垂頭看著面前的練習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當年情況特殊,為了把那些毒販背後整個販毒團伙一網打盡,整個行動被隱瞞了下來。一直到兩年後,那一批毒販都落網了,官方才發布了正式通告,並且為保護緝毒警們尚在人世的家人,許多地方都做了模糊處理。
因此這些年來,街坊之間一直流傳著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聽到。
小時候,溫越聽到這些傳聞的時候,會極力去辯解,可她那時候語速慢,聲音又小,很難有效果,總是被忽略,她就會悄悄躲到角落裡自己哭。
被他發現後,他就會跑到那些人面前,攔住他們,一定要把事情說清楚,不說清不讓他們走。
除了不能讓為大義犧牲的英烈蒙受冤屈之外,他更不想讓溫越傷心。
溫越剛到路家的那幾年,他經常聽到她在夢裡叫爸爸媽媽,在外面看到別人一家三口歡樂的場景會流露出羨慕的目光。
他知道她想念她的親生父母,而路博濤和許黎不可能給她等同於親生父母的愛。
他對此很難感同身受,因為他自認為自己並不需要父母的陪伴,他們一年到頭大半時間都在外面做他們的科研工作,他也不會想念他們,反而樂得自在。程詩雅會從家裡的阿姨們那裡了解他的動向,他都覺得有些煩躁。
他本以為,隻要自己對溫越夠好,她就不會總陷入對父母的思念之中。
前幾年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到了,可是這段時間,他有好幾次去到溫越房間去找她的時候,都發現她桌上攤著她父母的那本相冊。
她還是無比地想念他們。
不過,就算她已經不怎麼想念他們了,他也絕不會讓他們被人誤會。
剛才在班裡的同學都看到了,應該會把事情都告訴她的吧,但願她不要被這點小事影響到心情。
他看著她,在心裡默默希望著。
時間很快到了放學,兩人剛到自行車停車場,溫越輕聲說道:“阿煥,剛才你幫我教訓張宇軒這事,謝謝了。”
路辰煥頓了頓:“跟我說什麼謝啊,這是我應該做的。”
溫越搖搖頭:“還是要謝謝你。”
剛才在張宇軒他們剛提到九年前化工廠爆炸案的時候,她就到教室門口了。
聽完那一系列談話後,她的手指把門框邊的牆皮都扣掉了些。
憤怒的焰火快要將內心吞噬。
可當時如果路辰煥沒有過去,她恐怕不會上前解釋。
這些謠言,對於不知情的人而言,聽過也就忘了,他們也不知道那些犧牲的英烈叫什麼名字,更不知道他們談論的就是她的父母,她就算去解釋清楚了,他們最多也不過一笑而過,甚至連微微的歉意都不會有,她沒必要為此浪費口舌。
不過她會把張宇軒這人列入黑名單,以後他若是再來找她討論學習,她絕不會再理會。張宇軒在班上能說上話的人不多,溫越又是個不怎麼會拒絕人的,總是被他打擾,這回觸到她的逆鱗,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再給好臉色了。
對於路辰煥維護她父母這事,她打心底的感激 。
雖然前段時間路辰煥總會時不時做些惹她生氣的事情,可一碼歸一碼,她不能把他的好當做理所當然,連一句道謝都吝嗇給予。
路辰煥想說,真要感謝他的話,不如給他做做甜品,她都好些天沒有給他做甜品了。
但又覺得他隻是為她維護下父母的名譽而已,還要她真做點什麼來感謝有些說不過去,便岔開話題,催促她趕緊騎上車一起回家。
回家後,到書房做完作業,溫越起身正要給路辰煥告別的時候,忽然被他拉住,給遞了一個本子。
溫越翻開,隻看到上面一側寫著自己不認識的字符,一側是中文和英文的混搭。
“這是?”
“密碼。”
“你設計密碼做什麼?”溫越疑惑不解。
“用來交流。”路辰煥言簡意赅。
前段時間溫越總找借口避開和他獨處時,路辰煥為了能和她多說些話,去找了班上女生最流行的一本古代言情小說看,看了沒幾頁就因為文绉绉的描寫看不下去了,直接往後面翻了下,倒是注意到一段有意思的情節,從中得到了一些靈感。
那段情節寫女主角進宮去當臥底,用音律代表字符,演奏樂器來向宮外的男主角傳遞消息。
如果有一種語言,隻有自己和溫越知道的話,他們就能做出一些其他任何人也無法知曉的交流,那會是隻屬於他們兩人獨有的秘密。
用音律不太現實,畢竟路辰煥自己是個五音不全的。
於是他設計了這套密碼。
密碼由楔形文字構成,卻不是簡單地逐一對應中文或者英文的字符,而是按照一套算法規則來映射的。
看起來有一定的難度,但隻要花一些時間熟練掌握,那後面的事情就方便了。
溫越自然不知道他的目的,聽他講述完規則,隻覺得頭大:“為什麼要用這麼復雜的東西來交流?”
路辰煥卻隻說:“你先背,背完我再告訴你。”
溫越本想再追問,但見他一臉神秘莫測的表情,知道要問出來恐怕得費一番功夫,就隻道:“好,不過下周就要考試了,等考完我再開始背吧。”
“你每天背兩頁也行,食堂吃飯排隊的時候背一下,怎麼都能背兩頁吧。”路辰煥說。
學校裡不少學生會在食堂排隊的時候背單詞,但溫越從小來到路家後就有外教教學,英語很扎實,完全不必要這麼做。
所以他的要求不會影響她期末考試,而且這樣排隊的時候還能讓她不和李渺闲聊。
路辰煥算盤打的賊響。
對溫越而言,吃飯排隊的時候是一天內難得的休息時間,她可以放空或者闲聊,用來背這種東西,她著實不是很樂意。
可一想到路辰煥下午幫她維護父母,她又覺得總拒絕他的要求有些說不過去,就順著他來吧。
於是她勉強道:“那我抽空背一下吧。”半頁最多了,反正他也總不能像查作業一樣每天抽查她的背誦情況吧。
得到溫越的答應,路辰煥十分高興,他千叮萬囑:“你自己悄悄背,千萬不能給其他任何人看到。”這是屬於他們之間獨一無二的東西,不能有外人摻和。
溫越覺得他完全是瞎擔心,這麼彎彎繞繞的東西,根本不會有人感興趣。
期末考試很快到來,考試結束後,歇了一個周末,競賽班的同學大部分又開始每天到學校,參加相應的訓練。
路辰煥他們初賽的比賽結果正式下來了,校隊老師為表示鼓勵,給他們撥了點活動經費,他們就組了個局,把朋友們叫上去學校附近那家最好吃的老灶火鍋慶祝一番。
正值假期,又是晚飯時間,店內生意異常火爆,等了許久就上了幾個菜,而且李渺和付東至都有些私事,要遲到一會兒,三個主角缺了倆,肯定沒法開吃,有人提議玩會兒真心話大冒險。
路辰煥運氣好的簡直離譜,七局贏了五局,每次都極盡刁鑽地挑釁輸家,讓他們氣的要死,發誓等他輸的時候要報復回來。
終於,第八局的時候,他成了輸家,看到眾人不懷好意的表情,他猶豫片刻,本想選真心話糊弄過去,但又覺得說謊不好,最終還是選擇了大冒險。
他以為最壞的結果就是大不了學學狗叫,哪知這次的贏家掃視了一圈,眼珠子轉了轉,一臉壞笑地指了指路辰煥,又指了指溫越,然後伸出雙手扣在一起,對上大拇指的指腹:“你們,這樣。”
“?!”路辰煥差點跳起來。
要他親溫越?開什麼玩笑?
雖然他早晚有一天會親溫越的,但不應該是現在親。
他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溫越,她正低頭用手機發消息,注意力全在屏幕的對話框上,加上周圍嘈雜,顯然沒有注意到他們說了些什麼。
贏家挑了挑眉:“喲,路少這是輸不起嗎?”
路辰煥連忙道:“我怎麼可能輸不起!”他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臉頰卻慢慢紅起來。
真的要親嗎?
隻是說親,也沒要求親哪裡,親一親臉頰總可以吧?
反正小時候他又不是沒親過她的臉頰。
也不知道是火鍋店太熱還是怎麼的,他感覺自己要冒煙了。
親一親臉頰,不是什麼大事吧。
應該不會有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