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想說什麼,周晉為笑了笑:“別擔心,工作已經結束了。”
江會會聞言松了一口氣:“你是連夜回來的?”
“察覺到不對勁就回來了。”她喝完水後,他接過杯子放在一旁,替她將被子蓋好,“快睡吧。”
江會會闔目躺了一會兒,又不太放心的睜開眼睛。
“小禮睡了嗎?”
周晉為想起剛才那一幕,笑著點頭:“睡了,睡得和死豬一樣。”
江會會小聲嘟囔:“這話別讓他聽到了。”
“知道。”
要是讓那個狗脾氣聽到了,又該鬧別扭了。
沒了旁的擔憂,江會會這次入睡很快。
周晉為倒是一夜未眠,抱著她,中途幾次起床,換衣服換被子。
她一直冒虛汗,衣服和被子都淋湿了。
擔心感冒加重,他隨時隨地都在替她擦身子。
第二天中午,江會會醒來的時候燒已經退了,感冒也痊愈。
身子稍微還有些沉重,這是感冒後的正常現象,休養幾天就好了。
“這幾天你在家好好休息,公司那邊我幫你請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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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擺放著各種清淡的料理,江會會看了眼旁邊房門緊閉的房間。
“小禮呢?”
“剛把他送去學校,在家鬧了半天,不肯去。”
粥是山藥牛肉粥,很軟糯,江會會捏著白瓷勺柄,聽到他的話頓了頓。
“不想去學校?”
“嗯。”周晉為又去給她倒了杯熱水,剛才聽她說話聲音還是有些沙啞,“今天有考試。”
下午周宴禮回到家時,江會會的病基本已經好了。
他連球場都沒去,一放學就往家跑。
連鞋都忘了換,書包往沙發上一扔,跑到江會會身邊問她現在還難受嗎?
臉上滿是擔憂。
春節又要到了,江會會買了點毛線,打算給他織一件毛衣。
餘下的那些應該也夠給周晉為再織一條圍巾了。
“不難受。”她將織針拿遠些,怕扎到他,又摸摸他的頭,“謝謝小禮。”
他臉皮雖然厚,喜歡自吹自擂,但不經誇。
一誇就容易臉紅。
此時頭低著,有些扭捏:“不……不用謝。”
江會會看到他泛紅的耳朵,輕聲笑了笑。
她很難想象,現在可愛乖巧的小禮,再過幾年就會變成吊兒郎當的周宴禮。
她經常想起從前,聽起來似乎是有些離奇的經歷,卻又是真實存在過的。
十七歲的周宴禮,和十七歲的自己,在一個路口相遇。
他替她趕跑了那些欺負她的人,還揚言他是自己的兒子。
當時其實隻剩下恐懼,一門心思想要擺脫這個奇怪的人。
誰知道後來他一次又一次的將自己從苦難中拯救出來。
——
周晉為的書房通常隻有兩個作用,工作和補課。
時間長了,不愛學習的周宴禮對書房就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對他來說就像是古時候的牢房。
他被囚禁在裡面,學習就是酷刑。
為了能有更多的時間陪家人,能在家完成的工作周晉為一般都是直接在家裡進行。
平均一周一次的視頻會議。
那天也是意外,周宴禮在樓下和金毛玩飛盤遊戲,結果力氣不小心使大了點,飛盤砸破書房的窗戶,直接飛了進去。
一人一狗,心裡同時浮現出兩個字。
完了。
金毛做為“哥哥”,準備替他頂罪自首。
周宴禮把它拉回來,非常有骨氣:“一人做事一人擔。”
他敲開書房的門,看到滿地玻璃渣子,以及面色鐵青的爸爸。
開門的手頓住,骨氣沒了。
要不……還是讓狗來頂罪吧。
不等他打退堂鼓,周晉為稍顯低沉的聲音響起,讓他過去。
他隻能認命。
那飛盤好死不死剛好就砸到了電腦前,萬幸的是沒傷到人。
但會議也因此暫停。視頻中的眾人明顯也都嚇了一跳,一副驚魂未定的臉色。
原本以為爸爸肯定會好好罰一罰他,結果隻是讓他和視頻裡被嚇到的叔叔阿姨依次道了個歉。
直到晚上,他別扭地寫了一張紙條,偷偷從門縫下邊塞了進去。
周晉為洗完澡出來,看見門邊的紙條。
他停下正拿著幹毛巾擦拭湿發的手,彎腰將那張紙條撿起來。
歪歪扭扭的字跡上面寫滿了對不起。
從字跡辨人,這麼醜的字,也隻能是出自周宴禮之手了。
“傻子。”他寵溺的笑笑,將紙條放進抽屜的筆記本夾層中。
——
今年春節他們是回平江過的,自從媽媽去世之後,家裡就變得冷清起來。
江滿不學無術,初中畢業就跑去外地打工,逢年過節的也不回來。
爸爸隻能通過電話和他聯系,聽說找了個本地的女朋友,以後可能會在那邊定居。
盈盈也到了快讀大學的年紀,今年已經高三了。
雖然是親姐妹,可倆人長得並不相似。
一人像爸爸,一人像媽媽。
但性格都溫溫柔柔的。
江盈盈一看到周宴禮,就過去逗他:“小禮怎麼長得比小姨還高了,每天吃化肥嗎?”
周宴禮不解:“什麼是化肥?”
江盈盈開始為這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科普。
爸爸在廚房做飯,他這幾年退休之後,闲來無事,迷上了做飯。
家裡一般都是他掌勺,前幾天還在電話裡和這個外孫說,改天過來了,讓他好好嘗嘗外公的廚藝。
周晉為卷了袖子走進廚房,一邊洗手消毒一邊說:“爸,還是我來吧。”
怎麼能讓客人幫忙呢。爸爸笑著讓他出去坐著:“今天我掌勺,讓小禮好好嘗嘗外公的手藝。”
“那我幫忙打個下手。”
說是打下手,其實大部分的菜都是他做的。
外公一門心思給他的寶貝外孫燉骨頭湯:“骨頭湯好啊,補鈣。”
今天來做客的不止江會會一家三口,還有舅舅和姑媽那邊的親戚。
小地方落後,不講什麼優生優育,基本上都是兩個打底。
孩子多,噪音也多。
嘰嘰喳喳的,像幾百隻公雞同時打鳴。
周宴禮嫌棄的皺緊眉頭。
煩!真他媽的煩!
逢年過節聚餐的必備節目,顯然今天也免不了。
——炫耀小孩。
江會會其實有些不自在。
她下意識地朝周晉為那邊挪了挪,離他更近一點。
他低聲笑笑,給她夾了一塊清炒莴筍:“你緊張什麼,又沒讓你表演。”
小的時候每次家裡來客人,做為優等生的她沒少被迫表演。
背誦詩詞都是輕松的,有時候還讓她用英語自己和自己對話。
每次回想起那些經歷,她都有些後怕。
想不到這麼快就輪到周宴禮了。
和他同齡的幾個哥哥姐姐明顯有備而來。
又是詩朗誦又是祝賀詞。
“小禮,你幾個哥哥姐姐這麼厲害,你也得露一手,有什麼擅長的?”
“對啊,你看你這些哥哥姐姐多厲害,你可是在帝都見過大世面的,總不能連他們也不如。”
“小禮雖然成績不行,別的多少也得會一點吧。”
“小禮別害羞,大大方方的。”
周宴禮興致缺缺,卻又架不住他們一直勸。
實在被逼的沒辦法了,隻能給他們露一手。
於是下雪的冬夜,一群人飯吃了一半,被抱著籃球的周宴禮叫去小區附近的籃球場。
凍到哆嗦,在雪地裡看他打了半個小時籃球。
周晉為:“……”
第81章 第八十一時間
周宴禮也不白展示,每投中一個球還要給他們講解一遍得分的理由。
“這個是三分球,剛才那個是罰球。”
“這個是大灌籃。”
他的外套早就穿到江會會身上去了。
此時就剩一件衛衣和抽繩運動褲,也不覺得冷,反而還出了一身汗。
江會會看那些親戚們都凍到打擺子了,剛想讓他就到這兒吧。
周晉為握住她的手,罕見的對他縱容:“這次就先隨他吧。”
他對周宴禮雖然嚴厲,但大多時候都是尊重他的選擇和想法的。
隻要別太離譜。
江會會無奈的嘆了口氣。
小禮這個脾氣。
周宴禮將球扔給站他旁邊的那個長輩,微抬下顎,朝他笑了笑:“您也灌一個?”
按照輩分,周宴禮該喊他一聲姑老爺。
雖然輩分大,年紀卻沒多大,才剛四十出頭。
有一兒一女,大女兒結婚了,小兒子和周宴禮同歲。
剛才數他叫的最歡,一直讓周宴禮表演個節目。
“你哥哥都展示過了,你倆同歲,又在大城市長大,接受的教育比你哥好,總不能連你哥都不如吧?表演個拿手的,讓叔叔阿姨們看看。”
這話裡行間的陰陽怪氣,周宴禮這個一根筋的腦子,自然沒聽出來。
他就是單純嫌他聒噪。
他最拿手的是打架,可是總不能直接揍他吧。
所以周宴禮才退而求其次選了這個。
見男人站著沒動,他往旁邊走,特地給他空出場地來。
“您試試,就按我剛才那樣來。要是不會我也可以來個現場教學。”
男人笑容尷尬:“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哪能和你們這些小年輕比。”
他敷衍的很不要走心:“哪能啊,您正值壯年,年輕得很。”
四十歲的確正值壯年,可再壯年,這大冬天,還下著雪。
他走路都怕摔了,更別說拿著籃球比灌籃。
“這……”他面帶難色的看向周晉為。
周晉為終於開口,低聲制止了他:“宴禮,適可而止。”
他爸的話他不敢不聽。隨便一句話就把他震懾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