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溜了。
第一次結婚,江會會有些緊張。
她穿著紅色的中式婚服,頭上還蓋著一塊紅蓋頭。
媽媽說,這個需要新郎親自掀開。
這也是老家的習俗。
幾個同學在旁邊陪她聊天,一直到樓下變得有些吵鬧。盈盈跑到窗口,踮腳往下看。
她早就不記得周晉為長什麼樣子了,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她的嬰兒時期。
但她聽媽媽說過,姐夫就是拿手捧花的那個。
她一眼就看到了從車上下來的男人,長得高高的,手裡拿著捧花,他似乎往樓上看了一眼,正好和她對上視線。
盈盈愣了一下,然後軟著聲音衝他喊了一聲:“姐夫!”
男人短暫的沉吟,大約是在思考,以前那個小嬰兒居然長這麼大了。
他揚唇輕笑,眉眼溫潤。
今天的陽光是柔和的,他沐浴在柔和之中,整個人的稜角和鋒芒也統統斂收起來。
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全程跟拍的攝像機記錄下了這一刻。
極為正式的西裝,量身裁剪,從平直的肩線,到窄腰長腿,都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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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分側背,線條流暢硬朗的眉骨全部露出。
相比平時,現在的他除了可靠的儒雅與穩重,還多出一種初為人夫的柔軟。
跟拍的攝影是專業團隊,專業儀器,不會出現任何手抖的失誤。
鏡頭平緩的移動,從男人進門的那一刻,就被攔住。
秦宇拿出幾杯看不出顏色的飲品,讓他隨便挑出幾杯來。
不喝完就不能進去。
周晉為拿起其中一杯,喝下第一口,眉頭輕微地皺起。
然後一口將其喝完。
秦宇還以為他運氣好,喝到了級別最低的白醋。
結果他剛將空杯子拿過來,就聞到裡面嗆鼻的芥末味。
靠,這人是真特麼牛逼,芥末水都喝的面不改色。
鏡頭掃過每一個的臉,笑容都是鮮活的。
拍著手讓他趕緊喝下一杯。
剩下的不是白醋兌白酒,就是苦瓜汁兌白酒。
好在他酒量好,幾杯酒下肚,也全無異常。
秦宇失策了,隻能乖乖放他過去。
門口還堵著佔彤和其他人,攔著他要紅包。
佔彤還在口若懸河:“大好的日子裡,你可不能小氣。”
話還沒說完,鏡頭罕見的開始晃動起來。
取景器裡,不知道是誰朝天灑了一堆紅包。
人群中瞬間變得熱鬧起來,房門在這時被趁亂推開。
早就拿著禮炮等在裡面的人旋動開關,彩帶紛紛從頭頂飄落。
周晉為的頭上,和肩上,散落的到處都是。
江會會坐在床上,頭上遮著蓋頭,面前均是一片紅。
她隻知道隨著門外的一陣歡呼聲,房間突然變得格外熱鬧。
再然後,她感覺到有人在她床前半蹲。
哪怕對方不出聲,哪怕她看不見,她也知道,是周晉為。
蓋頭被溫柔的揭開,她緩緩抬起一直盯著自己裙擺上刺繡看的眼睛。
她的婚服全部都是量身定做的,周晉為提前半年找設計師畫的設計稿,借著其他名義給她量了尺寸。
聽說,這裙子上的刺繡全部都是手工一針一線繡上去的。
三個月的時間才趕工繡完。
她抬起眼睫,房內站滿了人。
周晉為拿著捧花,半跪在她面前。
他的頭上和肩上,全是彩帶,身上還有一股白酒白醋混雜的味道。
她伸手替他拿掉那些彩帶,剛想問他,他們是不是為難你了。
他們對視,他終於看清作為新娘子的她,是什麼樣子。
冷靜的周晉為,卻低下頭,毫無徵兆的落下淚來。他單手捂著臉,肩膀輕顫。
江會會溫柔地為他擦去眼淚。
原來娶到心愛的女孩子,是真的會喜極而泣。
二十三歲這年,周晉為娶到了自己十七歲就喜歡的江會會。
她沒有鞋子,沒辦法走路。周晉為背著她上的車。
從二樓到一樓,再從客廳到門口,再到走出院子,最後抱著她坐上婚車的後座。
走下樓梯時,一直有人在放禮炮,她看著漫天的彩帶,像是在下一場漂亮的彩色雨。
她靠在他寬厚的肩背上。
感覺到無窮無盡的安全感,她不用擔心會摔倒,不用擔心路不平,不用擔心樓梯太陡。
她知道,給她安全感的從來不是寬厚的肩,而是周晉為。
她想,這條路,餘生他們會一直走下去,走到生老病死。
“你是否願意迎娶這個女人?在漫長的餘生中,與她相伴一生,不因貧窮或疾病而離開,不喜新不厭舊。直至死亡。”
“我願意。”
“你是否願意嫁給這個男人?在漫長的餘生中,與他相伴一生,不因貧窮或疾病而離開,不喜新不厭舊。直至死亡。”
“我願意。”
他們交換對戒,在所有人的祝福下親吻。
那天拍的合照,他們在中間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空位。
給周宴禮留的。
他一直都在,在爸爸媽媽的心裡。
—
沒了避孕措施之後,江會會很快就懷了孕,比她想象中還要快。
周晉為將手頭上的工作火速處理完,那段時間也闲下來,有更多的時間陪她,照顧她。
佔彤聽說她懷孕的時候,感嘆這婚結完才多久。
“周晉為的精子質量可真好,一發既中。”
她說話素來大膽,口無遮攔。
比起她,江會會封建的如同清朝遺老。
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她燙紅的臉,聲音壓得很輕:“你……不要亂說。”
佔彤也不繼續逗她了,她和她說正事:“聽說懷孕很難受的,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什麼孕吐惡心,食欲不振,都是輕的。”
這些江會會都提前了解過一些,也大概有了數。
周晉為煮好面端進來,見她紅著臉,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
“誰的電話?”
她一愣,支支吾吾:“啊……佔彤,佔彤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佔彤聽到周晉為的聲音,早掛了電話。
所以周晉為將手機接過去時,隻來得及看見一個通話結束的畫面。
他用筷子將面輕輕拌開,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她說什麼了,你臉紅成這樣。”
江會會說不出口,可周晉為一直不離開,她又實在找不到理由搪塞。
最後才扭捏的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
他先是一頓,然後才耐人尋味地微抬眉骨。
壓低的笑,意味不明:“既然這樣,等過段日子,我就去結扎。”
“啊?”
“生孩子的痛我不想你再體驗一遍。”隔著單薄的睡裙,他伸手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他心眼小,萬一再給他弄出個弟弟妹妹,又要鬧了。”
江會會笑著點頭,認可他這個觀點:“好像也是。”
她沒有繼續給小禮寫信了,而是開始寫日記。
那幾個月,從懷孕到小禮出生,她寫完了三個日記本。
——原本做好了妊娠反應強烈的心理準備,畢竟小禮那麼鬧騰。
可在媽媽肚子裡的小禮,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安靜。
甚至連幫忙做檢查的阿姨都誇小禮,是她見過最乖的小孩。
小禮,是心疼媽媽對吧。
——爸爸在院子裡搭了一個秋千,小禮一定會喜歡的。
——提前給小禮買了很多可愛的衣服褲子。
偷偷告訴你哦,還有不少粉色的。
小禮知道後,會氣到跳腳嗎。
哈哈。
——爸爸每天都會陪媽媽一起去做胎教,他說要早點把你的毛病改過來。
想象不出斯文乖巧的小禮是什麼樣子的。
——家裡養了一條狗,是一隻金毛,現在才兩個月,按照小禮的預產期來算,它比你大四個月。
小禮,你要叫它哥哥哦。
——小禮出生了,很小很小的一個。
眉眼像爸爸,嘴巴像媽媽。
聽護士說,剛出生的小禮就揮著胳膊亂捶人。
爸爸嘆了口氣。
幾個月的胎教毫無作用。
小禮,還是沒什麼素質。
第74章 第七十四時間
小禮比想象中要乖,剛出生那幾個月,他是月子中心最乖的小孩。
唯獨對媽媽的依賴好像超過了別的孩子。
他安安靜靜地躺在江會會的懷裡,那雙更像周晉為的眼睛,總是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看。
偶爾江會會也會拿著奶嘴逗他:“我們小禮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嗎?”
可他又毫無反應。
她想,應該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
從他降生在這個世上第一秒,生命的本能就讓他愛她。
小禮,還是那個全世界最乖巧,最懂事,最愛江會會的小禮。
佔彤特地請假過來看她。
她如今開始實習了,在一所鄉鎮中學當老師。
整日在微信裡埋怨,現在的高中生簡直就是些地痞流氓。
不愛學習,成績一塌糊塗,滿口髒話,整天隻知道打架。
江會會每每聽到,都覺得想笑。
總覺得這話的指向性有點明顯。
就差沒直接點名道姓“周宴禮”三個字。
希望這一世,他能變得斯文穩重一些,像他爸爸那樣。
佔彤一下飛機就直奔月子中心,這裡的奢華程度簡直令她瞠目結舌。
她放下行李箱,手裡提著送給江會會的禮物,視線掃視一圈:“在這種地方住一個月,這得多少錢啊。”
江會會身上還穿著睡衣,明顯剛剛午休睡醒。
柔軟的真絲材質,勾勒出她生產後終於圓潤幾分的身材。
順滑黑亮的長發編了個松垮垮的側馬尾,此時就搭在肩上。
因為腸胃不好,吃什麼都不吸收,所以她體型偏瘦一些,四肢纖細。
如今有了些肉,看著手感不錯,佔彤不懷好意地往她胸口輕輕捏了捏:“大了兩個cup吧?周晉為還真是有福氣。”
江會會明顯愣住,還是不太適應她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