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包好餃子就去了舅舅家,舅舅生病了,她過去照顧,這兩天應該都會在那邊待著。
除夕才會回來。
江會會過去的時候,周宴禮正坐在沙發上發呆。他神色不是很好看,有些憔悴,雙目無神。
“怎麼了?”
江會會擔憂問道。
他搖頭,擠出一個笑:“沒事,昨天沒睡好。”
江會會不放心,伸手去摸他的額頭,確定沒發燒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如果覺得吵的話,我待會給你一個耳塞,睡的時候戴上就行。”
“好。”他從沙發上起身,聲音沙啞。
她往屋裡看了看,沒看到第二個人的存在:“周晉為呢?”
“幫我贖電動車去了。”
那車好歹也是找秦宇借的,所以不能不管。
江會會點了點頭,打開冰箱。
周晉為不在的時候,冰箱永遠空空如也,土豆能放到發芽。
周晉為來之後,才開始被塞滿。
食材按照種類存放,井然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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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從冰箱就能看出,周晉為不光有潔癖,還有嚴重的強迫症。
她取出需要用到的食材,問他想吃什麼。
周宴禮走過來:“我來吧。”
江會會笑他:“你那個廚藝,我怕吃了進醫院。”
他也笑:“放心好了,今天肯定行。”
他卷著袖子,說要給她露一手。
後來江會會總在想,如果能早點發現異樣就好了。
能早點發現他的異樣就好了。
那頓飯的確很難吃,但也不至於進醫院。
算是周宴禮正式為他們做的第一頓飯,雖然難吃,可他們還是吃完了。
晚上回家,周宴禮叫住江會會,說最近總是失眠,能不能和她一起睡。
江會會面帶難色:“雖然我們……可男女有別。”
他笑道:“又不睡一張床,我在旁邊打地鋪。”
思忖一番後,江會會還是心軟點頭。
她拒絕不了周宴禮的任何要求。
周晉為沒說什麼,他敏銳的觀察力似乎察覺到什麼。
那個晚上,在過去之前,他和周宴禮在陽臺坐了半個小時。
江會會從衣櫃裡取出被子和床單,在旁邊的地板上給他打了一個地鋪。
床墊鋪了很多層,因為擔心他著涼。
“要是冷的話,就和我說。”
他點頭:“好。”
關燈之後,黑夜安靜的隻有江會會入睡後,趨於平穩的呼吸聲。
她翻了個身,手臂垂落。
周宴禮伸手,勾住她的指尖,然後慢慢握住。
她總是溫暖的,不管何時何地。
家裡那張全家福,她的笑也是溫暖的。
在年幼的周宴禮心中留下深刻的烙印。
他質疑過爸爸不愛他,卻從未質疑過媽媽不愛他。
在他心目中,江會會是全世界最好的江會會,也是他最愛的江會會。
他早就知道,她的命運發生改變,他就會消失。
可他還是隱瞞了她。
是因為知道,一旦告訴她,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放棄治療,讓命運回歸原位。
她想讓他活著,他又何嘗不想。
在他看來,比起自己,江會會活著才更重要。
反正,他的命也是她給的。
從前是她在天上保佑他,現在輪到他去保佑她了。
那場雪從昨天一直下到第二天,江會會說早上吃松餅,她最近新學的。
周宴禮拖著長音誇她:“這麼厲害啊,我們會會。”
她被他誇的不好意思,臉有點紅。
她在廚房準備食材,周宴禮突然抱住了她。
如果能發現他泛紅的眼眶就好了,如果能發現他偷偷抹淚的動作就好了,如果能發現他帶著哭腔的聲音就好了。
可惜沒有如果。
她愣了愣,問他:“怎麼了?”
他笑:“沒怎麼,就是快到新年了,突然有感而發,有些話想和你說。”
她認真等著:“你說。”
沉默持續了很久,他也安靜了很久。
一改往日的桀骜與玩世不恭。
現在的他,成熟,穩重。
“從我降生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秒,生命的本能就讓我愛你。江會會,我體內流著你的血,不管我去了哪裡,你隻要記得,我最愛你,我永遠愛你。”
愣怔之後是一陣慌亂,江會會神情焦灼:“小禮要去哪裡嗎?”
他笑容溫柔:“我哪兒也不去,我會一直陪著你。”
她終於放下心來:“拉過鉤的,所以不許騙人。”
“嗯,不騙人。”
他松開她,提醒道:“快糊了。”
江會會連忙關火,並遞給他一個盤子。
她將做好的松餅小心翼翼地盛了出來。
身後突然傳來盤子打碎的聲音。
她轉過身,想問他怎麼了。
可是身後空無一人,隻有地上靜靜躺著一個四分五裂的盤子。
站在那裡的周宴禮不知所蹤。
外面起了風,窗簾被吹開。
陣陣寂寥被吹了進來,寒風刺痛她的骨頭,和她的眼睛。
仿若雁過無痕,什麼也沒留下。
第68章 第六十八時間
明明剛才還在這兒的,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幾秒鍾的時間而已。
江會會在屋子裡四處找他,喊他的名字:“小禮,小禮?”
無人應答,回應她的隻有窗外的風。
雪還在下,風裡裹挾寒意。
刺骨剜心的冷。
她推開一扇扇的門:“周宴禮?”
始終無人應答。
屋子並不大,不管他在那個哪個房間,她的聲音也足夠他聽見了。
她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鈴聲從沙發上傳來。那部黑色的手機靜靜躺在上面。
它那麼孤單,好像永遠等不到它的主人來接聽這通電話。
莫名的,江會會開始恐慌,她推門的手指在顫抖,眼眶也在瞬間泛紅。
她或許早有預感,隻是不肯面對。他這幾天的怪異也逐漸浮出水面。她越來越害怕。
“小禮,你不要捉弄我好嗎,你……快點出來,你……”
隻剩最後一間房了,如果他不在裡面……
江會會的手放到門把上,深深呼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她此刻的恐懼。
那種站在懸崖邊上,孤注一擲的恐懼。
潛意識裡已經有了答案,可她還是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
會在裡面的,一定會的。
周宴禮隻是躲起來了,他在和她玩找人遊戲而已。
他一定在裡面。
不管再怎麼暗示,當門推開,面對空蕩蕩的房間,她僅有的希望徹底落空。
江會會搖頭,覺得他一定是去了外面。
他躲到外面去了,他腿那麼長,跑步又快。
幾秒鍾跑出這個屋子也不是不可能。
江會會連拖鞋都來不及換,踉踉跄跄地開門出去。
她要去找他,她要去找周宴禮!!
剛出去,就碰到買菜回來的林阿姨。
江會會拉住她:“林阿姨,您剛剛上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周宴禮?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我找不到他了。”
林阿姨表情疑惑:“周宴禮?你朋友嗎?”
江會會愣住,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以為林阿姨在和自己開玩笑:“周宴禮……您不記得了嗎,他就住在我家隔壁啊,您昨天還找他幫忙搬過沙發。”
林阿姨的眼神變得怪異起來:“你家隔壁沒住人啊,你劉阿姨一家不是早搬走了,那房子空了不知道多久。”
她每多說一個字,江會會的身子就多僵硬一分。
她像是被禁錮住,手腳也逐漸失了溫度。臉色慘白,瞧不見一點血色,喉嚨也似堵了一塊生了鏽的鐵。
冰冷,又帶著一股血腥味。
肯定是自己腦供血不足,或者這些天沒有休息好,一定是在做夢。
也可能,是林阿姨老糊塗了。
怎麼沒住人,周宴禮都搬來多久了。
“有人的,林阿姨,隔壁有人的。您忘了嗎,他搬過來那天您還幫過忙。”她語氣急切,拼了命的想去證明隔壁是住了人的,她拉著她的胳膊,語無倫次的解釋,“您前兩天還開玩笑說,讓他多等幾年,等你家囡囡長大,讓他去當您的女婿,您忘了嗎?”
林阿姨安撫她的情緒:“會會啊,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家躺著?”
她空出手給江會會的媽媽打電話。那邊電話剛一接通,她語氣焦灼:“你趕緊回來,你家會會可能有了後遺症,出癔症了。”
江會會終於受不了,崩潰大哭:“我沒有癔症,林阿姨,周宴禮真的住在我家隔壁。他和我同歲,我們在一個學校讀書,我……我真的沒有騙人,他真的是存在的!!!求求您,求求您告訴我他去哪裡了,我找不到他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他!!!!明明剛才我們還在一起,我說給他做松餅,他就在我後面站著。他還答應過我,要永遠和我在一起,他答應過的,他答應過的……”
江會會暈倒了,情緒過激造成的缺氧。
她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旁邊坐著神情擔憂的媽媽。
周晉為也在。
她睜開眼,一看到他就哭了。
周晉為想要過去,但被江媽媽搶先一步,於是他停在原地,默默地看著她。
媽媽扶她起來:“渴不渴?”
江會會搖頭。
媽媽又問:“那餓不餓?”
江會會還是搖頭。
媽媽見她仍舊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便讓她先休息一會兒,好好睡一覺。
“媽媽就不留在這裡打擾了,有什麼不舒服喊我,我就在外面。”
江會會點頭。
她想說,謝謝媽媽。
可她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走了一般,張開嘴,沒有發出聲音來,最後又閉上。
她看著天花板,開始發呆。
媽媽起身離開時,看了周晉為一眼:“小周啊,你和我一起出去吧,讓她好好睡一會。”
周晉為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