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抿了唇,耳根微紅,接過菜單,輕輕柔柔地答了一句好。
她點菜的時候,周宴禮給秦宇發了條定位,讓他直接過來。
秦宇還是不敢:——要是讓她發現我騙她怎麼辦。
周宴禮:——人家大老遠坐車過來見你,你要是還有點良知,現在給老子過來!
單他買了,在秦宇過來之前,隨意找了個借口離開。
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麼,那就與他無關了。
他剛出去,就看到等在門口的江會會。
周宴禮疑惑:“不是在圖書館等我嗎?”
她抱著書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有點好奇,還是第一次看到別人網戀奔現。”
周宴禮覺得好笑,伸手把她懷裡的書包拿過來:“走吧。”
江會會往裡又看了一眼:“和她說清楚了嗎?”
“留給秦宇說,和我無關。”
江會會不解:“那你還答應秦宇和人家見面?”
周宴禮聳肩:“別人大老遠來一趟,我總得讓她看看真人吧,也不算白來。至於騙人這種事就算了,我雖然還沒高尚到不撒謊,可這種沒道德的事情我做不了。”
江會會低頭輕笑:“你家教還挺好,雖然喜歡打架和講髒話。”
周宴禮的耳朵像是安了過濾器一樣,隻能聽見誇贊他的話。
Advertisement
後半句自動省略:“廢話。”
江會會想了想:“你爸爸一定也是一個很好的人。”
沉默半晌之後。
周宴禮輕輕點頭:“這個世界上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我爸。他帶著我和家裡決裂的時候,也才二十出頭的年紀,比我們現在大不了多少。當時他什麼也沒要,隻帶走了一歲的我,還有媽媽的遺物。你想想看,老婆剛過世,獨自撫養一歲孩子的單親爸爸,甚至可以說是淨身出戶。所有人都說,用不了多久,他一定會跪著回去求我爺爺奶奶,也就是他爸媽。可是沒有。他靠自己的能力,隻用了十年時間,就超越我爺爺太爺幾代人打拼的產業。那十年裡,他一定吃了很多超乎常人的苦,但他從來沒有說過半個累字。”
在周宴禮的印象中,他雖然總是不苟言笑,寡言少語。可周宴禮幾乎找不出他半點頹喪的樣子。
他始終都是那副沉穩可靠的父親形象。
唯獨除了六歲那年,他的歇斯底裡。
從前還不理解,現在大概懂了他當時的崩潰是因為什麼。
他是周宴禮心目中,全世界最有種最有擔當的男人。
所以他相信他,一定能保護好江會會。
“他一直教我,要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要無愧於心。”
“那小禮現在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了嗎?”
江會會問他。
他又臭屁上了,一點也不謙虛:“我一直都在做自己。”
江會會想,看來周晉為的教育方式也不完全對。
周宴禮的做自己,就是放飛自我,野蠻生長,天天打架,不愛學習。
—
秦宇的戀情後續,江會會是之後才聽說的。
他坦白之後,挨了對方一個耳光,外加一杯咖啡潑臉。
但不知道為什麼,兩人最後居然還是在一起了。
現在他的頭像也換成了對方的自拍。
周宴禮點開看了一眼,他問秦宇:“確定是那人的照片?”
秦宇笑嘻嘻的點頭:“對啊,漂亮吧?”
周宴禮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眼神來。
不說一模一樣,簡直天差地別。
他覺得挺強的,能做到每張照片都不一樣。
這一學期放假了,距離過年也越來越近,還有半年就是高考。
江會會無比期待半年後的日子。
她已經開始暢想了,到時候高考結束,他們三個從這個小縣城考出去,都在同一個城市上大學,還是能在一起。
從前對未來總是帶著茫然,可現在不同了。
現在有種撥開迷霧見月明的感覺。
她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幸福的有些不真實。
所以不止一次的和周宴禮確認:“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對吧?”
他每次的回答都一樣:“當然,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然後她就放心的笑了。
從遇到周宴禮後,她許下的每一個願望都是和周宴禮,還有周晉為,永永遠遠在一起。
如果小禮離開的話。
這樣的生活,她想都不敢去想。
如果沒有小禮,就算病治好了她也不會開心。
她會每天每天的難過,會每天每天的想他。
思念的痛是最痛的,抽絲剝繭,剜骨割肉。
所以——
“小禮和我,要永遠在一起。”她伸出手,要和他拉鉤,讓他用這種方式來和自己承諾。
他笑著點頭,一邊笑她幼稚,一邊伸出小指和她拉鉤。
“我會永遠陪在江會會身邊。”
說好的。
嗯,說好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時間
周晉為連續幾天沒去學校,周宴禮給他打電話,他也隻說臨時有點事,等處理好了就會過去。
然後又給江會會發消息,讓她不用擔心。
周宴禮莫名有點火大。
怎麼著,他就不會擔心了?
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眼裡隻有老婆。
不過也挺好,隻有這樣他才能放心他會照顧好江會會。
但生氣是在所難免,二十年後他爸也這樣,一門心思沉浸在老婆的離世中,哪裡還有多餘的心思去管兒子。
起初他還以為是他爸不愛他,現在看來,愛還是愛的,隻是和愛老婆相比,對兒子的那點愛多少就有點微不足道了。
孫炬最近總往這邊跑,約周宴禮打籃球。
周宴禮就問了他這事兒。
孫炬手裡抱著籃球,從左手拋到右手,又從右手拋到左手。
他身上有種貴公子氣質,但好在打籃球的時候沒什麼公子哥兒的架子。
不然周宴禮才不屑於和他打。
周晉為就是反面例子,他討厭這種有肢體接觸的運動。
因為潔癖。
江會會在旁邊收拾東西,周宴禮嘴裡塞了根棒棒糖,吊兒郎當地將書包往肩上一甩,又去拿江會會手裡的書包:“今天不打了,要回去背單詞。”
孫炬這段時間和他混熟了,說話時也帶了些調侃:“不是吧,就那幾頁紙還沒背完呢。”
周宴禮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警告道:“這話我不愛聽,以後別說了。”
孫炬點頭:“行,不說了。你們一個個的,周晉為在家出不來,你又得學習,就剩下我一個,無聊的要死。”
他們的對話江會會素來不參與的,但這會兒捕捉到話裡的重點。
—— 周晉為。
她抬起了頭。
一同被勾起興趣的還有周宴禮,他將嘴裡的棒棒糖拿出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周晉為?他怎麼了。”
孫炬挑眉:“你不知道?他媽從帝都來了,他爸為了挑釁她,故意把小三和私生子帶回了家,現在家裡一團亂。”
靠。
周宴禮眉頭皺起來了。
二戰都特麼沒這個亂。
孫炬看熱鬧不嫌事大:“怎麼,要去看看?”
不等周宴禮開口,江會會說:“不去了,畢竟是別人的家事。”
她終於整理好,走過來輕輕搭著周宴禮的臂彎:“走吧。”
周宴禮低頭,看了眼她放在自己臂彎上,輕輕捏了捏的手。
知道她是在提醒他,先走。
他會意,散漫地舉著手和孫炬揮了揮:“走了。”
從教室出去後,江會會的手才松開。
既然周晉為不肯說,肯定也是不想讓他們知道了,為他擔心。
如果他想說,會自己告訴他們的,而不是假借別人之口。
周宴禮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臨了,還不能誇她幾句:“你還挺善解人意。”
江會會被他這句話逗笑:“這就善解人意了?”
“這還不善解人意?”
江會會笑他:“你就是對我濾鏡太厚了,不管我做什麼你都覺得我好。”
周宴禮不肯承認:“哪有。”
江會會打了個比方:“那萬一我有一天不講道理胡亂打人?”
他眼神欣慰:“說明孩子長大了,終於知道靠拳頭來保護自己。”
江會會搖頭,這濾鏡厚到已經沒救了。
雖然有江會會的話,但周宴禮晚上還是打車去了周晉為家。
不出所料的,家裡真的一團亂。
客廳裡坐著好幾人。
旁邊的沙發上坐著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和周宴禮同歲,女的保養挺好,看臉頂多三十出頭,不過實際年齡應該也有四十了。
至於另外一邊,端莊優雅的女人穿了一身顯身材的墨綠色旗袍,肩上則是一件水貂毛披肩。
周宴禮站在門口,大致掃了一眼,也算是摸清楚了人物關系。
左邊的是他爺爺的小三和私生子,右邊則是他奶奶。
至於他們共同的親兒子,明顯不屑於出現在這裡。
這特麼,雷雨都沒這個關系亂。
因為周宴禮的出現,客廳眾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他彎腰換鞋,站起身時打了個招呼:“晚上好。”
言語和動作都十分自然,仿佛是回到自己家一樣。
“都在呢。”
他輕車熟路地走到冰箱旁,從裡面拿出一瓶水擰開,喝了幾口。
視線往二樓瞥,也不知道周晉為在不在家。
葉松微目光疑惑,不知道他是誰,將其上下打量幾眼:“你是……我家晉為的朋友?”
周宴禮張口就要喊奶奶,生生給咽了回去。
想不到以前最溺愛自己的奶奶如今居然認不出自己。
從前他每次打架,大多都是奶奶為他善後。
一疊一疊的鈔票壓的對方喘不過氣,就是為了私了。
她的寶貝孫子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汙點。
周宴禮按著肩膀活動了下肩頸:“你是周晉為姐姐?他這幾天沒去學校,我作為班長,怕他功課落下,所以過來給他劃一劃這天的重點。”
“姐姐?”女人輕笑,“我像他姐姐嗎?”
周宴禮睜眼說瞎話:“那不然還能是阿姨嗎,您看上去這麼年輕。”
他哄爺爺奶奶向來有一套。
果不其然,女人剛才那點劍拔駑張這會徹底蕩然無存,眼裡滿是對這個小輩的喜愛:“晉為在樓上,不過他不喜歡別人打擾,你可以把東西給我,我到時候轉交給他。”
“沒事兒,我上去就行。”
他轉身往樓上走。
客廳裡,那個穿著素雅的女人輕聲咳了咳,似是感冒了,旁邊的少年緊張起來:“媽,還是去醫院吧,你這都病了多久了。”
女人擺擺手:“不了,我沒事。”
“可是……”少年欲言又止。
女人輕聲斥責他:“你也要分清場合,今天你葉阿姨也在,你安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