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松了口氣:“新同學待會就過來了,我先把他的座位安排在你旁邊。”
江會會一愣:“啊?”
班主任說:“你數學稍微弱一些,可以讓他幫幫你。”
做為高中生的班主任,他當然也格外警惕學生之間的早戀產生。尤其在這個關鍵節點。
但是江會會,他很放心。
小姑娘高一就是他帶的。性格內向,脾氣也好,平時說話溫柔斯文。
他很有自信,誰早戀江會會都不可能早戀。
既然班主任都開了口,江會會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隻是想到以後周晉為會成為自己的同桌,她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的那種奇怪。
但是,這種感覺卻又不差。甚至讓人……有些期待。
回到班上,語文課代表正躊躇地站在走廊,眼神小心翼翼地往周宴禮那兒瞥。
看到江會會了,他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過來和她求救。
“老師讓我今天放學前把作業全部收上來,現在就隻剩下周宴禮了,你能不能幫幫忙?”
他哪裡敢去催那位大爺交作業,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把對方給惹惱了。
他可不想親身體驗那拳頭揍起來人到底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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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會會看了眼靠坐椅背,大馬金刀蹺著二郎腿,正拿手機玩遊戲的周宴禮。
想了想,她還是同意了對方的請求。
她走過去,在周宴禮身旁坐下,輕聲詢問他:“你作業寫了嗎?”
對方抬起頭,眼神有些迷茫:“什麼作業?”
“語文作業,要交的。”
周宴禮頓了數十秒,大概是在思考什麼。
然後他從課桌最下面抽出一張被壓的皺皺巴巴的試卷,他看見上面那一行字。
——“語文真題全國卷”
一個字沒寫,包括他的名字。
周宴禮把試卷遞給她:“交哪兒?”
江會會無聲嘆息:“你都沒做,怎麼交?”
周宴禮轉著筆,似乎沒想通沒寫的作業為什麼不能交。
都是作業,他的這個還更幹淨。
課代表就在前面等著,江會會說:“你先隨便寫一點,至少答案的佔比要到百分之六十。”
周宴禮將那張試卷前後翻看了一遍:“這怎麼寫,選擇題也太少了。”
都是一些填空題。選擇題最起碼還能閉眼瞎選。
江會會嘆了口氣,接過他手裡的筆,認命般地模仿起他的字跡。
正好是下課時間,本就吵鬧的走廊,好像因為誰的到來,變得愈發嘈雜。
有從外面進來的人坐在一起討論:“臥槽,周晉為居然轉到咱們班了。”
“哪個周晉為,同名同姓?”
“還能是哪個,咱們學校不就那一個?”
“我靠,他來咱們班幹嘛,這不就是從富人區到了貧民窟嗎。”
“誰知道呢,興許是大少爺想要體驗人間疾苦。”
周宴禮聽了個全程,饒有興致地挑眉,看向窗外。
而坐在他旁邊的江會會還在聚精會神地為他寫著作業,全然沒有注意到那個令整個樓層的班級引起騷動的男同學,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
他穿著一身春季校服,相比冬裝,更加休闲一點。
內搭仍舊是白色襯衫,外套則是白黑配色的運動款。
少了幾分西式制服的成熟板正,更多的是這個年齡段該有的風華正茂和少年感。
此時外套敞懷,拉鏈沒拉,書包隨意地掛在左肩。
周晉為垂眸看了眼她手下那張試卷上的姓名。
——周宴禮。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江會會嚇了一跳。
即使他的語氣算得上溫和:“你不要太溺愛他,這種事情讓他自己做。”
江會會瞬間抬眸,心虛讓她條件反射就去遮蓋手邊的試卷。
“你……你怎麼來了?”
話音剛落她就後悔問出了這個欲蓋彌彰的問題。
明明她早就知道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周晉為將手中那張轉班申請放在她面前:“接下來的一年半,我們就是同學了。”
他一定知道她早就知道他會轉來,卻還配合她演完這出欲蓋彌彰。
江會會人還懵懵的,看著上面那張蓋了校務處紅戳的申請單。
周晉為則將試卷從她手臂之下抽出。
除了江會會寫的那幾題,其餘的一片空白,一個字都沒寫。
不知為何,在他沉默的這些時間裡,周宴禮無端有些緊張。
這些緊張不該出現在面對和他同齡的周晉為時。
反而更像是二十年後,他做錯事被人捅到他爸跟前,他爸一言不發地抽著煙,目光冷冽地落在他身上。
往往這種時候周宴禮是不敢開口的。
那種後背發涼的恐懼感讓他呼吸暫停。整個世界,他唯一害怕的就是他那個有權有勢、無所不能的爹。
他爸手眼通天,任何事情都休想瞞得過他。
周宴禮緊張地移開視線。
現在的恐懼和二十年後如出一轍。
周晉為不動聲色地看完,將試卷放回去。
他抬眸看著周宴禮,不留一絲餘地,給他下最後通牒:“今天下午放學前如果寫不完,你好自為之。”
這下不止是後背發涼了,他的頭皮都開始一陣陣的發麻。
挨訓的是周宴禮,江會會卻一同產生某種不敢抬頭看他的膽怯。
她弱
弱地將手放下去。
大約是注意到她這個細微的舉動。周晉為笑容放松,抬手在她頭上揉了揉:“沒說你,你緊張什麼。”
她的頭埋的更低,主動認錯:“可是我……我幫他寫了。”
“那也是他的問題。”這番話看似公平公正,實則天平早就往離譜的方向去傾斜。
周宴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感覺周晉為和江會會說話的聲音和語氣都有別於平時。
本來就是偏冷冽疏離的聲線,光是聽聲音就覺得這人不近人情,很難接近。
可在面對江會會時,他就像是在哄一個小朋友,寵溺到連音量分貝都嚴格控制。
生怕嚇到了她。
“切。”
周宴禮翻開課本,隨手找同桌借了支筆。
周晉為看見了,問他:“你連筆都沒有?”
“沒啊。我又不寫作業。” 他回答的倒是坦誠。
周晉為眉頭微皺,明顯對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周宴禮,話我不重復第二遍。從明天起,如果我發現你繼續不務正業,你自己好好冷靜冷靜。”
周宴禮不爽地開口:“又關緊閉,我都……”
話說到這兒,他瞬間愣住,瞳孔都因為震驚而擴散了。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詭異的念頭。
關禁閉是二十年後的他爸才會做的事情。
第50章 第五十時間
周宴禮的確被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嚇了一跳。
應該……不會吧?
江會會早已起身回到座位。周晉為眼神冷冽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也離開了。
留下一個周宴禮坐在那裡,滿腦子疑慮。
要是在以前,周晉為的話他選擇性聽。
畢竟在他看來,兩人如今是同歲,處在同一地位。
而且十七八歲的周晉為遠沒有四十歲的周晉為那麼心狠。
隻要自己適時地露出些可憐來,對方也容易心軟。
但現在……
周宴禮潛意識便認為,絕不可能。
他絕不可能再心軟。
放學前他按照周晉為的話將試卷全部寫完,至於答案對錯那就兩說。
課代表也如願收到了他主動上交的作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他向江會會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
這個眼神卻最先被坐在她身旁的周晉為捕捉到。
他眼神了然,話說的直白,告訴她:“他喜歡你。”
江會會一愣:“啊?”
周晉為垂下目光,笑容溫和,有耐心的重復一遍:“我說他喜歡你,可能不久之後就會和你告白,你打算怎麼回應他?”
江會會沒想到他會把話說的這麼直接,更何況對方……她其實也不怎麼熟悉。
雖然同在一個班,因為學習上的事情有過幾次交流,但因為江會會內向的性格,兩人其實沒說過什麼話。
周晉為卻說,對方喜歡她……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語氣輕緩地反問,手拖著她不斷下沉地額頭,讓她將頭抬起來。
她一直以來都有的習慣,喜歡逃避和自我否定。
是從小生活的環境給她帶來的自卑心理。
她是打壓式教育下的受害者,所以沒人能夠指責她的怯弱。
但這些是可以改變的,需要很多耐心,和很多贊美。
而這一切的前提,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愛。
“江會會,你很優秀,不要總是妄自菲薄。有人喜歡你,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
這樣的話似曾相似,曾經周晉為也和她說過類似的話。
她看著他,臉頰有些發燙。
突然想起幾天前他和自己告白的場景。自己好像還沒有給她答復。
他說過的,他可以等。
那之後他就沒有再提過了,似乎真的開始等待。
等她什麼時候想回應她。
江會會佯裝鎮定地低下頭去,繼續完成寫了一半的作業。
她的偽裝是笨拙的,尤其是在周晉為面前。
稚嫩的像是幼稚園的學生。
但是很可愛。
可愛到他的目光沒辦法從她身上挪開。
班主任過來上課的時候,拿了一張報名表,下周學校的辯論賽。
辯題為,正方知難行易,反方知易行難。
這是學校的老傳統了,每年都會舉辦幾次。
往年都是讓班上成績最為優異的學生前去,這次班主任想換個花樣,給班上的差生一個機會。
讓他們也去感受一些辯論賽的魅力,說不定也能因此愛上學習。
周宴禮桌上的書摞的很高,用來掩護他玩遊戲。
他嘴裡還叼著一根棒棒糖,坐姿懶散。
課桌的高度對他的腿長來說有些憋屈,隻能微微伸展,都快碰到前桌的腳了。
隊友菜的驚天地泣鬼神,他皺著眉打開麥克風,不爽的罵道:“你特麼的用腳在玩嗎?老子在手機上撒把米雞都比你玩得好!”
話音剛落,他終於察覺到一絲絲詭異的不對勁了。
手機裡,對方也開了麥,不爽地回懟:“你還叫你媽的無敵暴龍小子,小學生吧操?”
班上所有人的視線都齊刷刷的看向這邊。